首页 -> 2005年第6期
生死承诺
作者:陆有军
后来,我听人说一个人只要一个肾脏就可以维持生命,于是决定为妻子献出一个肾。可是经过检查,我的肾脏与妻子的肾脏不配型。但医院的检查并没有让我气馁,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将我的肾卖掉,再用卖肾的钱给她换一个肾!于是,我在各大医院里,张贴了我的《献卖器官求救信》。我在信中是这样写的:
为了给我的妻子治病,我现已倾家荡产了。在这里,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卖掉我身上任何部位的器官。求求世上的好心人,救救我的妻子吧!救救我们全家吧!
在这期间,我开始为器官移植失败作准备,我给儿子留下了遗嘱。遗嘱中写道:亲爱的儿子,爸爸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一旦器官移植失败,你要将我遗体上的每个器官捐献给国家。同时,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在金训华烈士的墓边。活着我为他守墓,死了我与他一起长眠。
不久,有新闻媒体知道了我的情况,记者开始采访我。
一位记者问我:“你原来许下诺言,要为金训华烈士守一辈子墓。现在,你妻子得了这个病,你还要继续守下去吗?”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为战友金训华守墓和我妻子生病,没有什么关系。守墓是守墓,生病是生病。我的诺言不能变,我为妻子治好病的决心也不会变。”
妻子得病的消息,很快被老母亲知道了。老人家几天几夜翻来覆去想的就是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牵住了儿子回家的脚步?
于是,就在妻子转院回家休息的时候,母亲亲自来到了逊克县,耳闻目睹了我在这片黑土地上的一切。我陪伴着母亲,来到了当年插队落户的双河村,走进了那间我和金训华、管根诚一起住过的小土房,探望了当年的老房东王延兴和老生产队长姜延滨,并去了一趟金训华烈士在逊比拉河畔牺牲的现场。随后,我又陪着母亲,瞻仰了金训华烈士的墓地。
在那短暂的日日夜夜里,老人家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片黑土地的力量,也终于懂得了儿子的用心所在。回到上海的母亲,是这样告诉亲友的:“我儿子如此重情义,守承诺,是条真正的汉子。如果让他回到了上海,会使他一辈子良心不安啊!”
曾经反对我留在黑龙江的妹妹,专门写来了洋洋万言的家信,她在信中写道:“哥哥,过去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当人们追逐物质和金钱的时候,你却离了婚,丢掉了自己的幸福,亲人还得了重病,可你孤独地守着一座几乎被现代人遗忘的墓地。现在,我由衷地钦佩你的为人。哥哥,你是伟大的!”
当我兑现37年诺言的事迹,在中央电视台等全国各大新闻媒体播发以后,全国的观众和读者纷纷向我伸出了友谊、热情和支持的双手。
北京市民营企业家、广德安工程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谢家学同志,看完关于我的电视节目,当天就与我取得了电话联系,并决定:我妻子买肾和换肾全都由他出资。7月份,我妻子在北京人民医院做了换肾手术,目前,身体恢复得很好。
当得知我想为金训华换一座大理石墓碑的心愿无法实现时,福建惠安县崇武镇的石材厂老板辛振钦同志向黑龙江省有关部门承诺“为金训华重建大理石烈士墓”,亲自选材、设计、加工墓碑,并捐款全面修缮了金训华烈士墓。
著名知青作家肖复兴看到我关于的报道后,特意为我撰写《向诺言致敬》的文章。他说:其实,那只是他和金训华一个私人间的诺言,只是一个自我良心的约束,他却把它当成和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他像是一个生死厮守的志士,也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士,隐遁在北大荒那片白桦林中。我们应该向陈健致敬,向他恪守了37年的诺言致敬。
全国人民的捐款支持,亲属朋友的理解信任,让我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有再次坚定地告诉人们:只要我陈健还活着,我就会将自己的诺言坚守到底。这才是我对你们最好的报答呀!
编后:
读完这个故事,或许您会有不同的见解。但对陈健的选择,我们无权质疑更无权嘲笑。人生能有几回青春年少、几个37年?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诺千金,信守白头?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却常常在为自己精神的缺失,努力寻找合理的注脚。陈健守墓的故事,是否给了我们另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