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地衣

作者:温亚军

碎,心说就这么点儿眼光,还想发财,门儿都没有。他耐下心继续说道:“生意可以先停下,桑那镇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日摆夜摆,也没见你挣下多少钱。要我说,赶紧撤掉店面盖好楼,日后的拆迁费把什么损失都补回来啦,这比你和婷婷又洗又卤地要轻松不知多少倍呢。别盯着眼前这点利益不放,得赶快动手,别到时错过机会有你后悔的。”见何光华犹豫不决,他接着又说,“钱,我可以出一大部分,加上你这些年攒下的,只有两间地皮,干脆盖个三层楼,拆迁费顶三座房的价钱,到时……不过光华,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我出这笔钱一是为婷婷,二算是投资,不是借给你,到时咱们一起分成,谁也不吃亏。”
  何光华挠起头皮,心想,这亲戚算是做到家了。人家把坑已经挖好,就等着我往里跳呢,哼,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他。他故意拖着,半天不吭声。
  黄青山忍不住了:“你倒是说句话,行还是不行?”
  何光华吭吭哧哧地说:“行倒是行,可是你不知道我眼下情况,我就没攒下几个钱,你也看到了,桑那镇地盘小,生意冷清,加上我这几年也没心劲儿,唉!婷婷连个孩子都不愿给我生,我哪儿有劲儿挣钱!就算挣下钱今后给谁花呀,不就是等老等死嘛!”
  黄青山把抽了一半儿的烟在墙角拧死,狠狠将烟头扔到地上,说:“光华啊,叫我怎么说你呢,你是男人,女人生不生孩子由得了她?你就不会想些法子?”
  何光华张嘴想说“我做过手脚的”,一想,怕黄青山说给黄婷婷,到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话便拐个弯儿:“我说哥呀,你在城里就不知道咱乡下女人啦,她不想生,男人能有啥法子?种子种到地里,可地照样不出苗。”
  “好了,好了,我哪天劝劝婷婷,一个家哪能没孩子呢。盖房的事你得抓紧,别不当一回事儿,时间不等人,可千万别等有了孩子,到时兜里却没票子啊。”
  何光华抽了一口烟,慢声慢气地说:“我也得和婷婷商量一下,这是大事,看她有啥想法。”
  “那我等你回话!”
  何光华心里老大不高兴,黄青山走时,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只把他送到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冷笑道,还说是为了婷婷,我看为你自己挣钱才是真。口里说要劝你妹子呢,转眼就会不当回事儿,你只盯着投资盖房,打自己的算盘,那好,我也叫你慢慢等着去,我的地盘,凭啥叫你借机发财!
  何光华这样想着,站在门口发呆。这时,隔壁的冯薇薇走过来,他也没注意到。冯薇薇伸手推了他一把:“想啥呢,不会是想我吧,这么出神?”
  何光华从呆愣中醒来,想了想,把刚才黄青山跟他说的话说给她听。
  冯薇薇一听就乐了:“哈,你这个大舅哥倒把算盘打得精啊,明摆着只赚不赔的事情,要是真要征地的话,就是不盖房,凭你这屋这院,怎么也得有一大笔拆迁费哩,他却伸手插进来,平白无故就想挖走一块,来个坐享其成。哈哈,他黄青山也太小看你何光华了吧,你能叫他占这个便宜?”
  何光华说:“也不是啥便宜,他不是要投资嘛,投资没回报谁投?”
  冯薇薇撇撇嘴,酸溜溜地说:“投资?盖房的事儿还不是你们家婷婷一句话?有那么大姓何的包工头在跟前,整你这个屋还需要别人投资!”
  何光华的脸一下变了颜色。冯薇薇知是自己说得太直,把他激怒了,再说这事儿跟自己没啥关系,何苦要她一针见血,便把话锋转了:“我只是不信你何光华就没有盖这房的钱!”
  这天晚上关了店门,何光华回后屋吃饭时,黄婷婷装着不经意地问丈夫:“咱家这两年给我爸的地衣钱是咋算的?”
  何光华一下子警觉起来,他想起黄琪英上午来过,大概是想跟他说地衣钱的事。他记不起什么时候给过黄琪英地衣钱,要说给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光华一口饭含在嘴里,呜呜咽咽说不清楚。
  黄婷婷不看何光华,把目光投向别处说:“你这两天跟我爸结一下账吧。这是他唯一的收入,总不能欠着他呀,传出去有人会说咱不孝,占老人的便宜。”
  何光华一口饭总算咽进肚子,清清嗓子,才说:“有啥便宜可占的?不就几堆烂土盐嘛?比起盖房子来,地衣值几个钱?”
  他故意把“盖房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黄婷婷听清楚了,这段时间何光华动不动就说桑那镇如今最有钱的人是高远明,人一有钱什么女人都喜欢往上贴。说这话时,还不停地瞟她,好像她就是那往上贴的女人。黄婷婷早听烦了,这会儿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知道你是啥意思,有话就直说,有屁就放,别绕弯弯肠子。”
  何光华见黄婷婷动气了,心里暗自高兴,只要一提搞建筑的高远明,她心里就虚。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说:“我绕什么弯弯肠子啦?我就说盖房子是大事,比起来,地衣才值几个钱呀。我这两天就跟你爸去结账,该多少钱给多少,一分都不会少。”
  “你少跟我说盖房子,”黄婷婷没好气地说,“你那点儿小聪明我还不清楚!你不就想打探我与高远明,就直说,别拿盖房做幌子。我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传,我反正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和高远明只是同学关系,爱信不信!”
  终于,她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何光华这下抬高了声调:“瞧你这话说的,我说啥了,啊?我啥也没说,是你心里有鬼,急着要表白吧。”
  黄婷婷更生气了,怒斥道:“何光华,你别小人之心。我什么都没做,要表白什么?”
  “我不过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翻盖房子的事儿,你生哪门子气?”何光华见她动怒,立马降下声调,“今天你大哥来过,他在城里听到风声说铁路要经过咱这儿,这事八成是真的。他来就是劝我们把门面房拆除,盖成个三层楼。我说咱家没钱,他说由他来投资,但到时修铁路要拆迁的话,他跟我们分拆迁费。你哥这主意不错吧?”
  黄婷婷一听,顾不得辨析何光华话里的意思。心里的火已经像浇了汽油似的“腾腾”直往外冒。哥哥真不是东西,大姐的儿子考上大学,到现在凑不够学费,找他多少回都给推托了,现在,他却有钱来给自己妹妹家投资盖房,这种不顾兄妹情分的人怎么出现在他们黄家?黄婷婷感到痛心。为给姐姐的儿子凑学费,黄婷婷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儿私房钱都拿了出来,她是力不从心啊,家里的钱由何光华掌管,他每天守着杂碎店,出入账从不经她的手,要买什么东西,也都是何光华算好账数好钱交给她,所以她手头从不宽裕。真正认识何光华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从不开口向他要钱。这阵子看着大姐急躁可怜的样子,黄婷婷鼓足勇气试了几次想向何光华借钱,可每次话还没说出,就叫何光华看穿了她的心思,把话赶紧岔开了。说句实话,自家的杂碎店平时没多少生意,每年全靠秋冬时节制作的熏肠过年时销出去挣点大头,可是今年的熏肠还没做好,还没到年节销售期呢。何光华是个守财奴,向他开口借钱,等于要他的命。加上最近莫名其妙传出她与高远明的绯闻,更使她气短,虽然她没红杏出墙,但这种传言是解释不清的,何况,她确实也曾动过去找高远明借钱的念头。黄婷婷替姐姐着急又出不上力,只能干着急。黄珍珍当然知道妹妹的难处,但凡有一丁点儿法子,妹妹不会不帮忙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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