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杀死杜丘
作者:伍维平
“不,谢谢。”黑衣人拒绝了。
“你是谁?”跟黑衣人交往的印象迅速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疑惑更深了。
“嘿嘿。”黑衣人看了看后视镜,冷笑一声,“他们会替我回答的。”说着,黑衣人挂了高档,加大油门,奔向黑夜深处。
不久,杜丘就知道了黑衣人的意思,他看到后面灯光闪闪,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把头伸出车窗外,果然看到后面好几辆车正追上来,情绪陡然紧张起来。“跑不掉,看来还是跑不掉。”他自言自语,神态也有些呆滞和麻木。
“别泄气,谁笑到最后还是一个未知数。”黑衣人说,“我是谁此时此刻就暂时不说了,以后有石一山会向你解释的。现在情况紧急,到了前面那个弯,你马上下车,我来引开他们。”
“那太危险了,我做不到,我不是那样的人。”杜丘豪情万丈地说。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车驶入拐弯的隐蔽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下车!”黑衣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杜丘的牛脾气忽地蹿了一丈三尺高,语气是同样地坚定不移。
一支枪抵住了杜丘的太阳穴,“下去!滚下去!”
杜丘无动于衷,坐着不肯下车,“你开枪吧,一了百了,我正巴只不得。”
黑衣人手里的枪开了保险,身体朝杜丘半侧过来,脸上露出杜丘曾经数次见过的凶光,“我数到第三下,你不下去我就开枪。一,二……”
杜丘举起双手,“好吧,我投降。”打开车门,屁股刚刚挪动,便被一脚揣了下去,倒在公路上。不等杜丘反应过来,车便疾驶而去。
杜丘的头撞在地面上,痛得难受。黑衣人的车一走,黑暗猛然袭来,瞬时间四周一片漆黑,眼前的一切消失了。然而,他听到后面汽车马达的喧闹声正迅速迫近,立马爬将起来,跳下路边干涸的排水沟,顺着斜坡爬到了一块兀立的巨石后面,蜷缩成一团,大气不出。
四五辆车眨眼间追了过来,灯光把杜丘的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仅仅剩下他躲藏的这一小块地方。
车在坡的前面停住了,随着一阵车门的开关声,下来几个人。
一个老鸭公声说:“刚才我好像看到李丹那狗杂种停了一下车,是不是杜丘下了车,来了个金蝉脱壳?”
“你看准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可他妈的别没事找事耽搁时间。”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我只是晃了一下眼,没怎么看准。”老鸭公的声音里有些慌张和迟疑。
“混蛋!狗眼瞎了吗?”这是贺发生的声音,“都给我上车,快追!”
车门接二连三地关上了,马达声大作,一辆辆车蜂拥而去,杜丘眼前立即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凭着感觉下了土坡,却一脚踏进了水塘里。水一下子就渗透了皮鞋和袜子,包裹住了膝盖以下的皮肤。即使是在南方,冬天的水也是寒冷刺骨。他想拔出双脚,然而由于用力过度陷得更深了,水没了大腿。他慌忙掏出打火机打燃了,借着火机的光亮一看,原来是一个面积很大的鱼塘,养鱼人干塘捞了鱼后,鱼塘就暂时成了闲置的烂泥塘。打火机很烫手,他怕猛一下烧坏,赶紧熄了火,等冷了再打燃,他迅速四周看了看,趁火未熄灭,侧身躺倒伸手抓住了养鱼人遗留下的一根拉网的木棍,借力发力,终于爬上岸来。打火机掉进了淤泥里,四周黑不辨路,他躺在鱼塘边的草垄上,喘着粗气,嘴里骂着,歇了两三分钟,忽然听到汽车的马达声,心想,这回干脆束手就擒算了。可汽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驶了过去。他爬了起来,凭着刚才车灯光留下的记忆,他小心地绕过了鱼塘,找到了一条路。他想,这条路一头接鱼塘,另一头必定通向养鱼人的住处。可是走了很久,也没看到人家,自己的双脚却变得麻木了,迈的步子越来越小。他终于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忽地哭了。
就在这时,一个什么东西拨弄了他一下,他勉强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看到身边站着两个黑糊糊的人影,吓了一跳。
第十三章 魔手出击
杜丘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是中国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木头架子床,宽大厚实。床上垫了稻草和棉絮,上面盖了厚被子,感觉很暖和。他四下看了看,发现不但床是老的,房子也同样老。典型的南方三大间,圆木主梁,方形格子窗,小青瓦屋面,一个标准的农村居家。外面正下着雨。雨又大又急,恐怕是入冬以来一场少见的大暴雨。不过,此刻他躲在温暖的房子里,躺在温暖的床上,神志清醒,听着雨声和风声,心情不错。
暖和了一阵,他肚子饿了。他将一些看着像是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穿上,下了床,转到厨房,揭开灶台上的锅盖,一股热气冲上来,那香味熏得他差点喊出声来。那是一锅草鱼炖笋干,他的口水都流下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盛了一碗大吃起来,结果一碗吃下去,竟不知其味,再装了满满一晚,坐在饭桌边,才慢慢品出味道。
吃饱了,他走到大门口,发现这家屋座落在一个土岭半腰,孤家独户,前面是无边无际的田垅和水域。他想,自己可能就是从那边一路走过来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后山是一片树林,里面间杂着松树、毛竹和芭蕉等植物。他在大门口站了一阵,雨越下越大,大雨下得远方愈发迷蒙,不见主人回家的迹象。他在堂屋转了转,看了香火和墙上相框里的几张留影,知道这家人姓周,已丧妻,有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儿子,他在路边看到的那两个黑影肯定就是这父子俩了。从屋子里农具来看,他们主要以养鱼为生。现在这父子俩到哪里去了呢?
突然,一个念头倏忽闪过,他必须马上走,找到石一山和天涯市警方,尽快把这个信息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戴着一只竹编雨帽,披了一张尼龙薄膜出了门。
大雨磅礴,小道泥泞,路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牛蹄印,凹坑里积满了浑浊的黄泥水,他原先被烘干了的鞋子再次湿透了,泥水灌进鞋子里,如针刺骨,扎得脚生痛。
走了好几个钟头,雨终于渐渐小了,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看样子已临近傍晚时分了。雨小了之后,雾慢慢散去,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村庄,红砖青瓦的屋子掩映在绿树丛中。
他走进大樟树下的小卖部,里面有一个老头。老头面善目慈,热情地跟杜丘打招呼。他买了两包烟,收进口袋一包,拆了另一包,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点了一支贪婪地抽着,一气抽了三支才歇了。然后跟老头讨了一碗开水,喝掉了,感觉浑身的气血顺畅多了。刚跟老头说了几句话,忽地发现柜台一侧有一部电话。他压抑住自己过分的激动,控制了情绪,向老头提出了打电话的要求。老头二话没说,把电话提到了他面前的柜台上。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拨了好几次才拨通。那边响起了“嘟嘟”的提示音,但就是没有人接。努力了几次,杜丘终于放弃了。他为了表示感谢,又买了一包烟,出了小卖部。刚走十几二十步,那边老头冲出门喊住了他。原来,他的电话来了。
电话果然是石一山打来的。石一山说,他开着车在回来的路上,刚才没听见。石一山说,前天晚上,天涯市远郊的三号公路发生了一场枪战,在枪战中贺发生被打穿了天灵盖,另外还死了两个同伙,而带他逃走的李丹在一块岩石边被打成了马蜂窝。石一山告诉杜丘,李丹是警方多年的卧底者,原想按计划把他安全带出来后,警方将全面围攻位于清凉山别墅区的匪巢,彻底消灭以大师兄为首的贩毒集团。但由于李丹和他出逃行踪意外暴露,贺发生一伙紧追不舍,李丹为保护他,把自己的命搭上了。石一山说,警方已经封锁了三号公路以及附近地区,将在最近时间对贩毒老巢发起毁灭性打击。现在的情况是,大师兄已经派出几个手下正在全力追捕他,要他尽快往天涯城区方向靠拢,石一山将派出人去接应。石一山接着说,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动手,是因为大师兄、庞之浩正准备把最后一批毒品运回国内贩卖后,携带贩毒巨款逃到国外,而这批毒品在最近几天到达后,他们就可以动手了。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20]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