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杀死杜丘
作者:伍维平
杜丘说的话还在喉咙里,灯灭了。
第十章 命悬刀下
早上九点多钟,杜丘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杨丽华要他在她那里过夜,他没有同意,理由是怕给她带来麻烦。她不再坚持。
刚走出卫生间,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敲门的声音很轻,好像地下党的接头暗号,“笃笃笃,笃笃笃”。敲得他简直有些心惊胆颤。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观察门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而,他还没有穿好衣服,敲门声再次响起。他迅速走到门边,侧着脸,问道:“谁?”
不见回音,外面仍然寂静无声,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开了反锁,拉开门,走出门外一看,果然一片寂静,只有走廊的壁灯静静地照着猩红色地毯和橘黄色的墙壁,他转身回去,发现门边有一封信。他拣起来,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折叠的复印纸,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脑袋!”
杜丘笑道,多此一举。
杜丘从皮夹子掏出昨天沈思成给他的那张小纸片,把上面那个电话号码输入了手机。他想了想,迟疑片刻,还是拨了这个号码。“嘟嘟”的铃声在耳边响起,一直到忙音都无人接听。杜丘决定出去一趟,摸摸情况再说。
出租车载着杜丘在高新区一带转来转去,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在一片住宅区停住了。杜丘下了车,在迷宫一般的住宅区里转了半天,才算问清了具体位置。他来到C—18幢的楼下,向几个正在晒着太阳打牌的老头老太太打听情况。那些老人显得很漠然,爱答不理的。杜丘自讨没趣,便不再多话,悄悄走开了事。他上到二楼,按了门铃,门铃响了一阵,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脑袋,两只虎眼放出凶光,嗡声嗡气地问道:“找谁?”
他一看到这张脸,就认定这人大约不是什么善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问,沈思成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
“不知道,我一概不认识。你他妈的快走,我屋里这狗可不认人的。”说着,那张残酷的脸缩了回去,门随即关上了。不料,那门又开了,出来一个漂亮女子,说:“您是找沈思成老先生吗?”
“是的。”
“他们家两个月前已经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刚说完,那个凶男人又出来了,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拖了回去,门再次关上了。
他走出住宅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到了中午时分,他要了一个沙锅饭和一碗青菜汤,坐在快餐店的一张桌子旁不紧不慢地吃着。吃到一半,进来四个年龄都在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四个小青年一进来就大吵大嚷,恶语相向,挑衅店主,顾客见状纷纷躲避。一阵折腾后,四个小青年把一些碗碗碟碟放在了杜丘的桌子上,杜丘白了一眼用手挪动他食具的红发小青年,也没有太在意,继续吃他的饭。另一个剃了牢头的小青年端着一盆热汤走过他身边,故意将热汤倾倒在他的身上,他被烫得一声大叫,跳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四个小青年却大笑不止。杜丘把外衣脱下来,就近抓起一张凳子飞了过去,那家伙措手不及,酒醉般晃了两下,倒在了桌子底下。另外三个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清一色的三把砍刀从背后抽出来,三人成半圆形朝杜丘包抄过来。杜丘抓起两只小方凳作武器,试图抵挡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能力,手里的凳子很快被打掉,刀子频频袭向他的身体各部分,脸上和身上多处被划破,鲜血直流。眼见抵抗无效,他干脆停止了抵抗,任其处置。三个家伙的三把刀子玩得很有分寸,只伤其表面,却不伤筋动骨。杜丘被打翻在地,满地乱滚,斑斑点点的血染红了水泥地面。正在这危急时刻,远处响起了尖厉的警笛声,四个小青年闻讯,打了一个呼哨,夺路而逃。
杜丘迅速被110警车送到医院急救。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恍惚,只是隐隐感觉有人在给他包扎和作身体检查。再后来,疼痛感渐渐消失,疲惫和睡意一阵阵涌上头来,便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睁眼醒来,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洁白的墙壁和各种医疗器械,以及手上仍然挂着的点滴,想了许久才联系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空间很大的特护病房里不见一个人,墙上的电子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电子监视器的荧屏忽闪忽闪,四周一片寂静。他想动一下,但稍微一动,即头痛欲裂,全身的骨头错位散架一般。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拿着医用托盘的女护士走了进来,他赶紧闭上眼睛,继续作沉睡状。女护士走到他的床前,给他换了输液药水瓶,然后款款走了出去。在女护士开门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外面几个人谈话的声音。从谈话的内容来看,很可能跟他有关,而且其中一个人的说话声他感觉十分熟悉。是他!杜丘一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杜丘再次苏醒过来,他的双眼还在半张半合,旁边就听到好几个声音同时都在说:“醒了!”“醒了!”“终于醒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撑开异常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几张脸,其中有一张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望着石一山,淡然一笑,“唉,你是我的天敌。”
石一山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也笑道:“医生说,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鹦鹉学舌般说着几乎同样的屁话。杜丘有些厌烦,皱着眉头把脸转向了另外一边。石一山见状,马上就坡下驴,说:“好了,我们都走吧。”
石一山走到门口,又蹙回来,嘴凑近杜丘的耳边悄悄说:“外面有两个特警守着,你千万别打逃跑的馊主意。”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杜丘的伤情恢复很快。一个星期后,他已经能够下床做些轻微活动。
第十三天的那个晚上,北风渐起,气温骤降,杜丘半靠在病床上,看了一阵电视,睡意袭来,就熄灯睡了。杜丘疗伤的这个特护病房是一个套间,他睡在里间,两个特警住在外间。
睡到半夜,他突然被一阵沉闷的响声吵醒了,迷糊中睁开眼睛,发现床头灯已被开亮,一支枪正指着他的面门,黑洞洞的枪口距离他的额头不到二十厘米,枪的后面站着一个蒙面男人,在他的床边还站了几个同样的蒙面者。站在床对面的那个蒙面人说:“杜丘,最好识相点,跟我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打了一个寒颤,惊魂未定地穿着衣服。毫无疑问,他们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些人,就是大师兄、庞之浩和贺发生他们一伙。他被架着走到外间,看到护卫他的二个特警都已被杀死,其状惨不忍睹。
出了医院大门,上了面包车后,杜丘被蒙上了眼睛,一左一右两条大汉仍旧把他夹在中间。车停下后,他觉得自己被带进了一所房子里面,听到一扇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他被摁在一张单人椅子上。他的眼罩被解开了,忽然一道强光涌来,泪水夺眶而出。有人塞给他一张口纸,他马上按住两只眼睛,然后轻轻擦拭一番,感觉才好了一些。
他没有猜错,他进入的是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相当大,四周的墙壁洁白如纸,反射着柔和的灯光;墙壁间有好几个紧闭着的深棕色木门,不知通向何处;一些沙发、茶几和桌椅沿墙边摆了一圈,屋内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品。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朝背后扬了扬,“可以吗?”
“你请便。”对方没有阻止他。
“杜丘,你好!”坐在中间的头目给了他一声亲切的问候。这问候声杜丘绝对熟悉。
他认真看了对面的头目一眼,恍然大悟。唉,果然是他,沈思成。
“杜丘,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是谁吧!” 沈思成一边优雅地喝着茶,一边笑吟吟地望着杜丘,“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是沈思成。”
“沈思成是你杜撰的吗?”杜丘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沈思成是真有其人,也真有其事。不过,沈思成和他的儿子一样,已经死了,死了有一段时间了。那天,我冒名顶替了他。其他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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