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作者:邓九刚

地带有一个浅水泊子,方圆约有五里。这就是大盛魁的生命线之一的沙尔沁驼场!古海新的生活天地了。
  靳掌柜走后,一连好几天他都骑着一匹小个子的枣骝马在这驼场院子的周围转来转去,熟悉着这里的一切。每天他都想着祁掌柜对他的嘱咐,心里被一种荣誉和责任压迫着,觉得又骄傲又沉重。
  古海许多次想起祁掌柜对他说的话:“……你知道为什么从归化到乌里雅苏台,别家的驼队要走整整三个月才能到达,可咱大盛魁的驼队只要两个半月就到了?原因在于咱们驼队的骆驼驼种好!驼商驼商,只有骆驼才是咱们的最大本钱。因此沙尔沁驼场子有多么重要你就该知晓了。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把驼场交给你,你要好好管理起来。这也是我给你的特别机会。照规矩这驼场坐场的人必须是出了徒做了掌柜并且是在万金账上注了‘己’字的人才能担当的。我这么用你是破了格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他预感到自己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所以他做什么都信心十足。
  古海很快就顺利地把自己纳入到驼场上的生活中去了。
  每天古海骑着枣骝马与牧工们一起出发,在草原上放马奔跑,去巡视散落在丘岗之间的驼群。两千三百峰珍贵的母驼分三十六群放养着,每一群都由一峰体魄雄健的公驼来率领;所有公驼的额上都绑有一块小镜子,隔着几道山梁一看到有刺目的白光反射出来就知道那里有一群骆驼。这办法也是靳掌柜想出来的。所以尽管牧场很大驼群很多,但是寻找它们并不困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工作便变得越来越轻松起来。许多时间里古海和那些熟练的驼工一样,牵着马在草丛间拣拾驼毛。
  骆驼每年夏秋都要换一次毛,像人一样脱去沉重的冬装。一峰骆驼一年要掉八斤毛。所有这些驼毛都随风滚落在草丛间了。牧工们把散落的驼毛集中起来,一年之内一个人能积好几百斤。依驼场的规矩,按拣拾驼毛的多寡给牧工一定的奖励。这种奖励历来都是以砖茶的形式兑现的。砖茶在草原上是流通最为普遍的商品,只要你的手里握有砖茶,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和别人交换布匹、粮食和牲畜。所以实际上砖茶已经具备了货币的某些性质。在驼场上每个牧工的年工资是十二块砖茶。
  驼场上的十二名牧工个个粗犷膘悍,可是他们都会用粗糙的大手来编织毛活。用羊腿棒子纺驼绒毛线,随手摘两根结实粗壮的芨芨草茎就织起来。于是那些绒帽啊、袜子啊、手套啊、毛衣毛裤啊……就从他们的手掌下流出来了。离冬天还老远呢,古海就被驼毛的编织物从头到脚装备起来了。他的被子芯也换成了驼毛肚皮上最细柔的绒毛,贴在身上又绵又软又暖和。
  入冬以后不久乌里雅苏台草原下了一场雪,正好是狩猎的好时候。古海做着狩猎的准备,决定丢掉老实矮小的枣红马,换一匹硬嚼口的更善奔跑的骑马。他已经看中了马群中的一匹云青马,个头高,胸部肌肉特别发达。就在古海决定换马的前一天,驼场上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古海差一点儿在那场事故中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早晨还好好的,古海和驼工们一起巡视了所有的驼群;中午他和胡德尔在雪岗子上围着篝火吃饭,一边谈论着打猎的事情。猛然间从近处的一座雪岗的后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像打雷,古海抬头看看——天上正飘着稀稀拉拉的大片雪花。正犹豫着,就见坐在他对面的胡德尔猛地蹦起来,喊道:“不好……公驼打架啦!”
  胡德尔也没等古海吩咐,就扑向自己的坐骑,眨眼的工夫解开马绊,翻身跃上马背朝雪岗的那一头跑去了。
  等到古海骑着枣红马来到雪岗子上,往下一看,登时就惊呆了:就见雪岗下至少聚了有五六百峰骆驼,此起彼伏的嚣叫声响成了一片震荡着,雪尘飞扬,骆驼们都像是发疯了似的互相冲撞着、嘶咬着……
  那两峰领头的公驼在离开驼群一点的地方单独鏖战。公驼平日里拖到膝盖以,下的长长的毛发此刻全都像狮子似的乍撒起来了,怒睁着的双眼都变得血一样红;白色的沫子随着一阵阵吼叫声从它们的嘴里喷出来;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对方发动攻击,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撞击,拿锐利的牙齿撕咬,用盆一样大的脚掌踩踏,用口中的白沫喷射……
  古海知道这是发情的公驼子闹事呢。靳掌柜曾经特别向他嘱咐过,平日里驼场上没事的时候是悠闲的,但有两件事千万疏忽不得:其一是母驼生育,要防止驼仔在出生过程中或降生不久死掉。其二就是杜绝骆驼打架,一旦公驼打起来引起混战,会把许多怀胎的母驼弄流产。
  古海在归化待了三年,到乌里雅苏台也有两年了,这些年他看到过无数峰骆驼。而在他的眼里所有的骆驼全都是那么温和驯顺,那是因为它们全都是被人骟掉了生殖器的公驼。眼前的这些驼才是真正的自然的骆驼。领群的公驼更是具有强烈的自主意识,只要它们觉得自己的群体受到了某种威胁,便会发起威来,就像现在这样。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场可怕的混战必须立刻制止。闻讯赶来的牧工们骑着马从四面八方冲向闹事的驼群。他们厉声吼叫着。他们手中的哨棍带着“嗖——嗖”的嘶鸣在骆驼们的头顶上飞舞:许多哨棍同时落在一些骆驼的身上。勇敢的驼工们骑着马冲到搅成一团的驼群中去了。他们试图从中间地带把驼群隔开。但是母驼、仔驼和那些未成年的公驼全都被战乱弄昏了脑袋,在混战中也分不清自己本来是属于哪一个驼群,互相之间都乱踢乱咬乱撞起来。
  不明就里的古海晚到了一步,他骑着枣红马直接冲向了那两峰正在殊死搏斗的公驼。结果危险的情形立刻就出现了:两峰公驼中的一峰看见古海之后就停止了攻击,另一峰也跟着撤出了战斗;古海以为自己的冲击奏效了,哪想到正待他要松口气的时候,那峰主动撤出战斗的公驼突然掉转身子把攻击的目标对准了他和他的枣红马。
  以骆驼的简单头脑出发,大概它以为造成战争的根源就是这个骑红马的陌生人。这峰怒不可遏的种公驼从体格上要比另一峰更庞大些,整个身体就像一座小山似的朝古海压过来。古海感到喷到他脸上的沫子热乎乎臊气难耐。还没等他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公驼已经撞着了枣红马,马背上的古海像一粒被射出膛的弹丸似的飞了出去。
  当古海从雪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他的枣红马正可怜地嘶鸣着打着滚儿站起来,可是还没等摇摇晃晃的枣红马站稳当,公驼那庞大的身体就又一次撞了过去。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之后,枣红马就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于是古海亲眼目睹了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那公驼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一掌踏下去踩住枣红马的脑袋,然后将小山似的躯体忽地压下去……随着枣红马肋骨的清脆断裂声响起,黄色的尿液、红色的血液都冒着热气从枣红马的肛门、生殖器以及嘴巴、鼻孔、眼睛和耳朵里流出来。
  
  看墓人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
  
  在喀尔喀中俄边境上像洪水一般泛滥开来的走私行为,严重地影响和干扰了清朝政府对这一地区边贸的管理,正常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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