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6期
海啸计划
作者:臧勇强
它对他很重要!”
面对这个痴情女人,郝有福真是爱恨交加,以为她又想不开了,不由打了个寒噤:“别说丧气话,我陪你等!哪怕等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陪你等下去!”
一阵凉风袭来,她哆嗦着偎近他的身体,陶醉地说:“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人要是能劈成两半,我一定分给你一半!”郝有福紧捏着她的手,心里热乎乎的,心想就这样守着她,这辈子也值了……
两人将这种奇特的关系维持了许多年,一些善良的人企盼着这对孤男寡女,能早日生米煮成熟饭,然而,他们并未等到这一天,等来的却是一场灾难。
这年学校刚放暑假,大街上突然贴满了大字报,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一天下午,郝有福见江水静最近身体虚弱面色难看,上街买了只母鸡想给她补补。他正在食堂里杀鸡拔毛,猛听砰的一声响,便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朝窗外望去,只见她的住处窜出三条人影,纵身翻过围墙,一晃就不见了。
郝有福心里咯噔一下叫声不好,撒腿就往江水静的住处跑去。他刚进门一看,顿时惊呆了: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江水静倒在地上,胸前全是血,正在艰难地喘息着。郝有福急忙抱住她大声呼喊,她睁眼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角滚出两颗晶亮的泪珠,头一歪便停止了呼吸。郝有福如同惊天霹雳,悲痛欲绝地大嚎一声,朝门外跑去……
很快就来了三个公安人员,屋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法医拍了几张照片,开始勘查:死者白衬衣上留有一圈焦黑的弹药痕迹,表明她是被近距离枪杀的,子弹从左侧乳房下端射穿身体,擦破心脏导致大出血而死亡。公安人员在现场捡到一颗空弹壳和一粒带血的子弹头,证实了这一点,其余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想了解一些情况,但学校正在放暑假,除了郝有福没有其他人在场。
郝有福忍着悲痛将江水静安葬后,三天两头去公安局,情绪激动地催促破案。一晃过了二十多天,他再次来到公安局。公安人员对他说:“你来得正好,案子已经破了!”郝有福忙问:“凶手是谁?”公安人员诡秘地笑了笑,从身后掏出一副手铐,猛地将他双手铐住,冷笑道:“凶手就是你!你以为能骗过我们!哼,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烧饭的伙夫竟然也懂得反侦探,贼喊捉贼!”
郝有福顿时懵了,大叫冤枉。公安人员从抽屉里取出两份证人证言,往桌上一拍:“你自己看吧!”郝有福一看,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哆嗦。一份是凌大年亲笔写下的校方检举,说他强奸不遂,开枪杀人。另一份是一个姓李的老师的证词,揭发说枪响后亲眼看见郝有福从江水静房间里慌慌张张跑出来。
公安人员不由分说,将郝有福关进看守所,要他交代杀人经过,郝有福一口咬定没有杀人。当时全国一片混乱,军管会接管公检法后,认为除了郝有福是凶手,还能会有谁!他们见郝有福死不承认,便将他关进一间密不透风的死牢,不给放风,每天从小窗洞往里扔几个馒头。
郝有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浑身发臭,饥渴难忍,仍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一天,看守打开窗洞往里扔东西。郝有福以为是馒头,伸手去接却接住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手被咬了一下,猛听吱吱一叫,才明白是两只大老鼠,顿时吓得一阵大叫,外面传来看守吃吃的偷笑。
郝有福惊惶地狂喊乱跳,竭力想躲开这两个可恶的东西,可是才几平米的空间往哪躲避。老鼠在他的脚背上蹿来蹿去,那种恶心的感觉,让他永远忘不了。他不敢睡觉,只要一躺下来,饥饿的老鼠就会来咬他的耳朵和鼻子。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刑讯逼供,精神彻底崩溃,但求速死。他用头将铁门撞得嘭嘭响,哭喊道:“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承认!”
审讯人员吓唬他说:“照这样关下去,你就是不枪毙早晚也是死!念你是贫下中农出身,酒后一时糊涂开枪杀人,而死者是国民党反动军官的家属,就凭这一点,你可以从轻处理,最多判几年徒刑。”
郝有福百般无奈,只好顺着他们的话交代:枪是捡来的,酒后强奸遭到反抗,本想拿枪吓唬她一下,不料走火将她打死,事后将枪扔进了河里。
最后郝有福被判了十五年徒刑,送进一处劳改农场,在采石矿里累死累活服了十多年刑,受尽折磨,几次吐血险些死掉。监狱干部见他一身重病,半死不活,便同意他保外就医。
郝有福出狱后,挣扎着虚弱的身体,来到江水静的坟前。这是他第一次给她上坟,他含着热泪砍去齐胸高的藤蔓和野草,燃香烧纸,跪在那里伤心地痛哭了一场。
他孤身一人,别说看病就连吃住都无着落。幸亏有几个好友知道他是冤枉的,深表同情,找了间破屋让他住下,不时地接济些米菜。他饿一顿饱一顿,病了就在破屋里躺几天也没人管,身体稍好便去电影院门口摆摊挣几角钱,苟且偷生。
迷雾重重
且说何忠良去台湾,这一走就是31年,一直孤身未娶,远在异乡时刻思念着妻儿,惦记着那只红皮箱,一想到师愿未遂,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越海峡。然而这么多年来两岸关系十分紧张,夫妻双方杳无音信,直到1980年秋天,大陆口岸刚对外开放,他迫不及待地由香港转道赶来寻亲。
何忠良按老地址找到兰姨当年居住的地方,不料那里却成了一片废墟。一打听才知道,多年前这里曾起了一场大火,兰姨死于火灾,提起江水静都说不认识。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全家福照片,沿街打听妻儿下落。
何忠良踯躅街头,失望之际,忽然想到对台办公室,便匆忙找到县委统战部。对台办负责人陪他来到县公安局,一位叫周达人的科长接待了他。
周达人仔细听完事情经过,安慰说:“何先生,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派人查找,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你。”何忠良千恩万谢,怀揣一线希望走了。
周达人经查阅户籍资料,发现江水静早在1966年8月18日就被杀害了,却找不到有关何金宝的点滴记录。
何忠良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顿时如晴空霹雳,老泪潸然。他悲痛之余急于想弄清楚几件事情:儿子在哪?红皮箱又在何处?妻子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她?
周达人对那只红皮箱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陪何忠良来到古月小学。由于年月太久,当年与江水静共事的老教员们,死的死调走的调走,剩下的几个搞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被葬在学校后面的天堂山上。她留下的遗物,烧的烧扔的扔,没有剩下任何一件东西,更没人见过她有过一只红皮箱。她住过的老房子也早就重新翻造,没有查看的必要。
回到公安局,何忠良失望之际听说凶手郝有福刚出狱不久,便提出要见凶手一面。
一小时后,民警押来一个满头白发,骨瘦如柴,佝偻着背的老人。他走一步喘一口,看似有严重的哮喘病。他朝身穿白色警服的周达人弯腰鞠躬,眼神里充满疑惑和恐慌。
未等周达人开口,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