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洋妞夜闯军统局

作者:詹 军




  半天,待石兴稍稍平静,凯特琳继续说:“中国有句古话,‘天无绝人之路’,想必石兴先生一定知道。”
  石兴的眼珠活动了,他从这话里领悟到了一线希望,他当然要拼命抓住它。
  “少校,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不想送你上断头台。佛经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信佛,但我也不以杀人为乐事。再说,你既没有出卖国家,也没有危害他人,充其量是想弄几个钱。如今这年头,物价飞涨,食品匮乏,想弄几个钱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所以,我们并不想把事情声张出去。”
  “真的?”石兴绝处逢生,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
  “真的。但有条件。”凯特琳平静地说道。
  “条件?什么条件?”石兴迫不及待。
  “很简单的条件,你能把秦月引进你屋吗?”
  “秦月?你是说电讯处那个女上校?”
  “对,就是她。”
  “这,这可不好办。那女人不好惹。”
  “那女人不好惹,可这女人也不好惹。”凯特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说,人家都说你和她有一手……”
  “唉,这又冤枉我了。那女人倒也真够意思,平日里挤眉弄眼的,谁知一来真格的,嗨,她就翻脸不认人。上次,我只摸了她一把……”石兴突然发现对两员女将说这些不合适,急忙收住。
  “不管怎么说,你也总是摸过那么一把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关系非同一般呢?别人能去摸一把吗?军统局的纪律性你是知道的,男女有私情是要枪毙的。就冲你摸了她一下,她没去告发你,就能证明她对你也够意思。”
  “可那是上个月的事了。谁知道她现在……”
  凯特琳沉思了一下,对石兴说:“好吧,既然你去请她有难处,那就算了,我去请她。但是,你必须照我们说的做。你要敢捣蛋,我今夜就把你交给戴局长。”她对张黛使了个眼色,然后和王本文一起走了出来。
  “蠢货,十足的蠢货!可惜呀,像这样的蠢货这里太多了。”王本文不无感慨地轻叹道。他们踏着月色,穿过一个小院,来到了秦月的宿舍。
  
  石兴“呼”地从被窝里窜了出来,一把抱住秦月
  
  不速之客的到来使秦月略吃了一惊,但她还是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宿舍。这是军统局校级军官享受的两间一套的宿舍。布置得富丽堂皇。大概秦月正要上床,或者已经上床,身穿一件真丝睡袍,上面绣着松柏、仙鹤。可能是睡袍的腰带收得过于紧了点,秦月丰腴的体态被生生地勾勒出来,每走一步都可以隐约看见那丰硕的乳房和臀部在抖动。很明显,即使在来客中有王文本这样的男性,也未使身着睡袍的秦月窘迫,她照样自如地给客人递烟、倒茶。凯特琳明白了为什么像石兴那样的脓包男人都可以对她动手动脚。
  “深夜来访,唐突之至,不胜抱歉。”王本文与其说是在翻译,还不如说是自己在寒暄。
  “哪里。贵客临门,不亦乐乎,我正愁没法打发这漫漫长夜呢。听说凯特琳小姐和王先生在牛津时还是同学?”秦月话题转得很快。
  “三年同窗,总算还有一点同学情谊吧。”
  “好哇,如今一个是英国情报局的少校,谍报高手;一个是军统局的红人,戴局长的得意门生。如今你们碰到一块,真可谓珠联璧合啊。”上校表情玄妙,话外有音。
  凯特琳决定把话题转过来:“秦上校,石兴的事你听说了吧?”
  “石兴?还是那个保险柜的事?”
  “对,事情不好办呵。看来,军统局必须公祭,用他的血洗耻了。”凯特琳不无惋惜地说。军统局内部杀人叫“公祭”,本是戴笠的一大发明。凡是这儿的工作人员被杀,不管死于何种原因,都要举行一次公祭。让全体人员参加,还要“瞻仰死者遗容”。凡是违反条例被处决的叫“殉法烈士”,凡是因公遇难的叫“殉难烈士”。但不管属于何种“烈士”,死者都能有口好棺材。戴笠这一手确实高明,既安抚了死者,又震慑了活人。
  “怎么,石兴跟这案子有牵连?”秦月有点紧张。
  “岂止是牵连,他就是作案者!”
  “这……”秦月突然不言语了。
  沉默有顷,她问:“你们来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但我看不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她镇定自若。
  “确实有点关系。没有关系,我们就不会深更半夜地来惊动您了。”凯特琳慢慢地说道。她有意要把这段时间拖长点,以增加对方心理上的压力。“石兴承认了是他撬的保险柜。我们按他的交待已经找回了那失窃的美元。本来,事情到此该收场了,但绝望中,石兴还说出了另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凯特琳打住了话头,平静地看着秦月。“一件牵涉到秦上校的事。”
  “牵涉到我?笑话!”秦月不动声色。
  “对。我也不相信,才华超群、前程辉煌的军统局电讯处上校副处长怎么可能去跟一个……”
  “什么?那个石兴胡说了些什么?”秦月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你和他有关系,说这关系是上个月开始的,当时,他在您这儿摸了一把……”凯特琳端出了王牌。
  秦月的脸变色了,一阵红晕泛了起来,随即,红晕消失,变得惨白。她在后悔?在恼恨?让男人摸一下能得到快感,但也要付出代价,有时,这代价是昂贵的。
  “他还说,他是为了你才……反正他必死无疑了,所以,也不让你……”凯特琳又加了一句。“我们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所以特地来告诉您一声。明天一早,我们就要把他交给戴局长。如何发落,自有戴局长决定,至此,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想再重复一遍,认识您真高兴,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他们从秦月的宿舍里退了出来,皮鞋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屋里的秦月心乱如麻。当凯特琳一说出石兴那天与她做的那点小手脚,她就感到脚下的地皮在活动了,这可是玩命的事情。三个月前,一个特工把一个清洁工引到了房间,结果便宜没占上,反倒挨了枪子。戴老板自己好色无度,玩女人如同换衬衣,但对部下,特别是对电讯处的部下毫不容情:男女私通者,格杀勿论。唉,这该死的石兴,当初你死缠着我,如今却……秦月感受到事情严重了,她不能坐等他去告发,刀子要赶在前头,或许……想到这里,她倏地站了起来,衣服也来不及换,顺手抓起一件毛衣披在肩上,出了宿舍,朝石兴的房间匆匆走去。她身后,有四只眼睛在盯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微笑。
  穿过一个小院子,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石兴的宿舍门前,门虚掩着,她一伸手推了进去,房间里光线黯淡,只有石兴床头的一盏床头灯亮着。
  “石兴,”她叫了一声。
  “谁?”一个声音从被窝里传出。
  “石兴,你起来!”秦月一副长官派头。
  “你是谁呀?”石兴又问了一声,人还是没有动。
  秦月不耐烦了,走到床前,掀起一角被子。石兴正双手抱着头,朝里躺着。
  “快起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烦死人了。你不知道老子心里不痛快?”石兴骂骂咧咧,慢慢地坐了起来。天哪!他上身光光的,但愿他下身别这样。突然,石兴以一个迅疾的动作一把抱住了秦月,光溜溜的身子“呼”地从被窝里窜了出来,秦月大惊失色。
  “你,你这是干什么,想找死啊?”她慌忙推开他。
  但迟了,只听见“咔嚓”一声,一道刺眼的镁光掠过。
  “谁?”秦月真的慌了神,她朝“咔嚓”的地方转过身来,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第二声“咔嚓”又响了。如果第一声“咔嚓”只留下一个妇人和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那第二声“咔嚓”则清晰无误地展示了这个女人的尊容。
  完了!一刹那,秦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军统局的王牌特工,经历过沙场大小征战十几年,到头来却乖乖地钻进了别人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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