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山里淑女下东洋

作者:王金梁




  “打死人了!”一声惊叫,酒客们四散逃开。
  上官石勇正收拾行李准备出门,冷不丁一根铁链落将下来,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十数把明晃晃的钢刀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草爱回到园和酒楼时,但见杯盘狼籍,桌椅滚落得满楼皆是,阿爸已不知去向。一打听,方知阿爸出了事,立即赶往县衙。上官石勇早已被打入大狱,草爱左求右讲,花了些银子买通关系,总算进了牢狱。父女见面,抱头痛哭。少顷,草爱问父亲道:“阿爸,他们打算如何处置你?”
  上官石勇压低声音道:“新县令到职之时,月贴木儿曾重金行贿于他,故这县令袒护月贴木儿,要我赔偿五百两银子方可放出,五日不交,开刀问斩。”
  草爱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石勇道:“月贴木儿已被我杀,家仇已报,为父纵是一死也值得。草爱,日后你好自为之就是了。”
  草爱道:“阿爸不可轻生,让我去想想办法看。”
  上官石勇两眼涩涩,不知该说些什么,暗暗咽下一口苦水。
  草爱告别阿爸出来,忧心忡忡地往黑风谷走。来时父女相伴,如今已是孤身一人。那山风,那林涛,仿佛要把人的心搅碎!阿妈死得早,上官家祖居黑风谷,投亲无亲,靠友无友,如何救得阿爸脱险?草爱想着,不禁泪如雨下。这时,忽听得身后远远地有人叫她:“草爱!”
  草爱回头一看,见一位老者佝偻着腰,一脸风尘地赶了过来。待走近看清了,草爱不觉一阵惊喜,扬手招呼道:“孙伯伯,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孙开明。他告诉草爱,自己从京城回来,因思念上官氏父女心切,未经鹤峰县城便抄近路匆匆赶往黑风谷来。“你阿爸好么?”他这样问道,一句话引得草爱呜呜地抽泣起来。草爱便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说了一遍。孙开明听罢,眉毛倒立,牙根咬响,少顷,宽慰道:“草爱,这件事你且莫急,我自有办法解决。”
  草爱一听,不觉惊喜道:“伯伯,你能救我阿爸?”
  孙开明点了点头。
  “怎样救法?”
  “等回到黑风谷再说罢。”
  
  五、求婚配老翁诤淑女承巨财草爱下东洋
  
  孙开明与草爱回到黑风谷,歇了口气,喝了茶,草爱便问孙开明道:“适才伯伯在路上讲,能有良策救得我阿爸,但不知怎的救法?”
  孙开明不紧不慢道:“要救你阿爸并不难,只要侄女依我一宗事,即刻可获成功,但不知侄女依否?”
  草爱道:“只要能救得阿爸,草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孙开明道:“侄女此话当真?”
  “伯伯若不相信,我可指天盟誓!”
  孙开明一把拦住:“只要侄女真心诚意就是了。”
  “那,伯伯请讲!”
  “草爱,要救你阿爸并不难。这回伯伯到京城见了大明皇帝,皇上念及旧情,赐了我五百两银子……”
  话未说完,草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伯伯若能解囊救得我阿爸出狱,草爱永世不忘。”
  孙开明搀起草爱:“银子,我肯定拿得出,但只要侄女……”话到嘴边,孙开明忽然打住了。
  草爱道:“伯伯有话尽管说来。”
  “只要侄女与我前去县衙画押立据,结成配偶!”
  “你——”草爱万没料到孙开明竟会说出如此不顾身份的话来,不觉火冲脑门,大声斥道:“孙开明,我骂你这贪色缺德的老虫子!你在我家住了几个年头,我阿爸待你情同手足,我敬你如同父老,如今你见我家老父遇难,少女孤凄,便想乘人之危,你算什么长辈?”说罢,一只巴掌扬起来,欲往孙开明脸上扇。这当儿,孙开明不仅毫无避让之意,反而把那脸伸了过来:“打吧,只要不打死,孙某仍要娶你为妻!”
  草爱虽然性情刚烈,但心肠却是极好。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及父辈的老人,而且,还是曾经为诊治阿爸疾病奔波劳碌、受过委屈的恩公,这一巴掌叫她怎么扇得下去?她双手一捂脸,转身回房呜呜痛哭起来。
  “轰隆隆”夜空里一声闷雷炸响,草爱脑际中猛然映出自己曾经对阿爸许下的那句诺言:只要谁能治好阿爸的病,便将终身许配与他。唉!也许……也许是老天报应罢!草爱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清晨,草爱答应了他。孙开明心中好不高兴,立即带她出山,来到县衙求见新县令。当下便交付了五百两银子。那县令接了银子,满心欢喜,便给这一老一少为媒作证,公堂画押,随后又释放了上官石勇。上官石勇得知女儿许配了孙开明,心中怏怏不快,但已在公堂画押,却又奈何不得,只得独自返回黑风谷去。
  孙开明出了县衙,春风得意,唯恐别人不晓得他与草爱已结为夫妻,一路上逢友便张扬,遇人便开腔。人们见这老头儿娶了个小姑娘,无不感到稀罕,纷纷出门来看热闹,一伙顽童还逗猴儿似地追逐了两里地呢!直弄得草爱脸颊绯红。草爱低头颔首,心中似倒翻一个五味瓶,泪水儿一把又一把往肚里吞。
  又过了一日,新婚典礼就在黑风谷内举行。附近山寨人家都来贺喜。
  入夜了,酒足饭饱后的宾客们齐送新娘入洞房。然而,房门推开却没见新郎的面。
  人们大声呼喊,纷纷出门寻找。
  草爱心里很乱,她只是伤心,暗自抱怨自己命苦。阿爸啊,你莫怪女儿,野牛出山是因为受人驱逐,野兔离窝是因为青草干枯。我是为了你,才把青春付诸东流……想着,两行泪水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掉在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印花被上。她拉过被子想擦一擦泪,突然,被子底下有两张纸片儿露了出来。展开一看,一张是当今天子、大明皇帝朱元璋御批的通关牒文,放行人名字写的是“上官草爱”;另一张是封书信,信上是孙开明的笔迹:
  各位父老兄弟:
  元朝腐败,官府暴虐,我孙家满门玉碎。兄长孙开其出逃,有幸栖身异国,身为皇医。今异邦致书大明皇帝,言家兄已故,有遗嘱将万顷庄园授予其弟。大明皇帝亦准旨出国受理其财。开明虽获此巨财,但年暮力竭,难度重洋大山。上官氏父女待我有如亲人,为感其恩德欲将财产移交草爱,又恐东洋彼国心疑,国内闲人非议,据我孙氏“医术传男不传女,财产遗女不遗男”之祖传遗训,故不得已与草爱结为夫妻。老朽实无玷辱之意,少女依旧一身清白,圣洁无瑕……
  原来是一纸告白书,草爱猛地惊醒过来,发疯般跑出了新房,面对青山大声疾呼:“孙伯伯——”
  上官石勇也如梦初醒,腾地站起身来,朝远方呼唤:“开明兄——”
  明月西移,万籁俱寂,黑风谷里久久回响起父女俩的呼叫声,只是再也见不到孙开明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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