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山里淑女下东洋

作者:王金梁




  第二日吃过早饭,草爱背着竹篓出了门。时值六月盛夏,火红的太阳好像要把大地烤焦。草爱忽觉下身湿漉漉的,怪不舒服,这才猛然记起,是女儿家的月潮儿到了。那被炎日烤红的脸颊上,顿时又添了几分红晕。她四下环顾了一眼,蒿茅丛生,高过人头。草爱便松开腰带,慢慢地脱下裤儿,正当此时,草爱猛听得后面茅草丛中“嗨啾”一声喷嚏,心下一怔,赶紧一手提了裤头,一手挽着背篓拔腿跑开。躲到一座石山背后,束了腰带,竟看见一个瘦小老头正弯着腰在那片草地上寻寻觅觅,还拾起了她那沾着血污的草纸。这老头不是别个,正是孙开明!
  “呸!”草爱一腔怒火涌上胸膛,好你个开明伯父,原来是个老骚公!念及阿爸与这老虫交情甚笃,草爱心想:莫如先回去把事情原委禀告阿爸,再惩罚他也不迟。
  
  四、治顽疾大夫用秘方闹酒楼好汉陷囹圄
  
  回到屋里,草爱见了阿爸便呜呜地哭泣起来。
  上官石勇一惊,问道:“草爱,你受了甚么委屈?”
  草爱便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上官石勇听罢,浓眉倒竖,肝胆气炸,对草爱道:“你去把那忘恩负义、欺天犯日的老虫揪回来,让我亲手剐了他罢!”这时,孙开明恰好回来了,刚踏进门槛,草爱便“嗖”地亮出一把尖刀,逼向他吼道:“快见我阿爸去!”
  孙开明吃了一惊,正欲开口辩解,却早被草爱三两下推至上官石勇榻前。
  上官石勇厉声斥道:“开明,我来问你,你自入黑风谷以来,我上官父女待你如何?”
  孙开明答道:“贤弟和侄女待我如同亲人。”
  上官石勇道:“既是如此,你为何心怀歹意,欺负我家草爱?”
  “这……这话从何说起呀?”
  草爱见孙开明支支吾吾,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撩起孙开明那上衣口袋便恶狠狠撕去,只听得“哗”的一声,口袋碎裂,随即掉下一件东西来,正是那经血糊糊的草纸片儿。
  “你这老虫还有何话说?”上官父女同时吼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孙开明呵呵一笑,不紧不慢道:“贤弟、侄女且息雷霆之怒,听我把话讲完,那时该杀该剐听凭你们。”
  “你讲!”草爱把刀尖对准了孙开明的心窝,只等他一席话完便下手。
  孙开明这当儿倒是十分冷静:“我孙某落难逃荒到黑风谷来,承蒙上官父女收留,款待有如亲人,我报恩都报不尽,哪里还敢生邪念?为治石勇贤弟顽症,这些日子来,我好不容易寻来四十八味草药,只差最后一味。这一味乃少女经血。黑风谷内只两男一女,所以我才窥草爱之行,伺机取来……”
  上官石勇沉吟道:“既是如此,仁兄为何不早说?”
  “若先说了,怕的是草爱见怪不给,再说此方乃内服之物,若挑明,贤弟又怎么咽得下去?”
  听罢孙开明这番言语,上官父女才知其乃是一片诚心实意,感激不已。草爱立即搀起孙开明连声赔不是,又给他一针一线缝好那撕扯烂了的衣服。
  孙开明取得少女经血后,便立即着手和药配制,制成了膏药、浆液、丸子、冲剂……真乃五花八门;给上官石勇用药时,外敷、内服、洗浴、搓揉四路俱下。果真是祖传秘方,良医妙药,名不虚传。渐渐地,上官石勇便见精神好转,筋骨活络,肌肉复苏,不到三个月工夫,上官石勇大病痊愈,吃得、做得、跑得,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山里汉子!上官石勇好不高兴,成天乐呵呵的。
  这一日酒后,上官石勇道:“仁兄医术如此高明,何不教小女几手,日后也有个出息。”孙开明拱手施礼道:“请贤弟见谅,孙家祖遗一条规矩,医术传男不传女,财产遗女不遗男,倘或孙某有万贯家财,草爱要去便是,只这医术就……”
  上官石勇笑道:“我乃戏言,仁兄何必当真。”两个说着闲话,交情日益深厚。
  光阴似箭。元廷日趋腐败,民不聊生。公元1368年,朱元璋征服各路敌手,统领大军北取中原,直逼大都(今北京),元兵大败,元朝皇帝弃城而逃。这天,孙开明想,元朝已没,大明皇帝登基,既已改朝换代了,我何不去鹤峰城一趟,一则去孙家坟头祭奠以表怀念之情;二则去任氏兄弟那里过问一下时局,也好择日启程东渡扶桑,与兄长团聚。于是,把心事对上官石勇说了。上官石勇道:“仁兄所言极是,现今已改朝换代,新官不理旧事,先前与官家作对的事也就烟消云散,你就出去一趟罢。”
  草爱也道:“伯伯,你此番前去,一路保重,见不见得着任氏兄弟都要尽早回来。”
  孙开明道:“这个自然。”
  当下,上官石勇吩咐草爱为孙开明打点了行装,父女俩又一直把他送至黑风谷口,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而别。
  眨眼一月有余,却还不见孙开明回来。
  父女二人又等了两天,仍不见孙开明回来,甚是焦急。这天草爱对父亲道:“阿爸,明日我们不如背些玉米去城里卖,顺便也打听打听孙伯伯的情况。”
  上官石勇点了点头:“女儿这话正合我意。”
  去得城里,寻到任氏兄弟,他二人却说孙大夫在鹤峰呆了两日,往京城去了。
  “大明皇帝有旨召他呢!”
  “皇帝老子找他?”
  “是啊,你没听说,孙大夫曾为朱元璋治过枪伤,如今朱元璋做了皇帝,能不知恩有报么?”
  “啊——”上官石勇闻言既惊又喜。
  父女二人心情甚好,上得一间酒楼,上官石勇点了三四个菜,要了一斤烧酒。草爱不喝酒,自个下楼买了一碗饭来陪父亲。倚窗临街,风光如画,父女俩很是惬意。
  上官石勇两杯下肚,不觉来了酒兴,自言自语道:“开明仁兄可真是个大恩人,没有他,我这生哪能再到鹤峰城来喝酒,只怕早喝泉水去了呢!”
  草爱也道:“孙伯伯可真是个好人,但不知这一去,是否还能再相见?”
  上官石勇沉吟道:“他会回来的……”
  草爱不忍坏了阿爸兴致,便笑着起身问上官石勇要了些碎银,自个下楼去买女儿家的用品。
  草爱离了酒楼,上官石勇自斟自饮。这时,餐厅里进来了两个官差,为头的五十上下年纪,满脸络腮胡子;另一个高挑个儿,贼眉鼠眼,看样子是随从。
  一些酒客起身谄迎道:“税吏大人,这厢坐,这厢坐。”这个被称做“税吏大人”的,傲慢地扫视餐厅一眼,不往别席落坐,却朝上官石勇这边走了过来。
  这“税吏大人”是谁?原来却是月贴木儿。几年前,朱元璋率大军围攻鹤峰城池时,月贴木儿见大势已去,料难逃生,便打开城门,不战而降。起义军念其献城有功,免其一死,削职为民。后来,新任县令到职,月贴木儿花了些银两,买了个征税差使。先前被月贴木儿坑害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月贴木儿记不得这个上官石勇了,但上官石勇却认得这个坑人的狗官。当下,上官石勇呷了一口酒,故意把头偏了过去。
  月贴木儿来到桌前。
  “快把酒菜端走,税吏大人要在这里就席!”那个随从一脸骄横。原来,这月贴木儿大凡上“园和酒楼”,就得占用临街窗这张席。山里来的上官石勇并不知这“规矩”。
  上官石勇一动未动。
  月贴木儿只道他是聋子,便伸手去端他的菜盘子。上官石勇怎的肯依,伸手就夺。一用劲,那滚烫的菜汤“噗”地溢到了月贴木儿手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惨叫。这下可触怒了月贴木儿,只见他恨恨地夺过菜盘,就朝上官石勇头上砸去。上官石勇此刻胸中怒火哪里还按捺得住,骂一声“野鞑子”,乘着几分酒兴,便直朝月贴木儿扑过来。月贴木儿哪里把这老头儿放在眼里,随即施展开了拳脚,谁知他竟不是上官石勇对手,几招下来就无还手之力。那个随从旋即从旁出击,双双夹攻,上官石勇冷冷一笑:莫道两个,再来十个也不放在眼里!双拳左右开弓,只听得“扑通”两声, 那随从跌了个“嘴啃地”。月贴木儿见状,便想开溜,这里上官石勇打得正来劲儿,狠狠一脚朝月贴木儿屁股踹去。月贴木儿一个趔趄,便头朝下、腿朝上直往窗外栽去,摔得脑浆迸裂,趴在地上再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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