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7期
“金三角”来的女人
作者:李钧龙
院里的人看到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便放下手中的工具,安静了下来。
控制住了局面,民警们开始搜赃,结果搜到两部手机、一个传呼机、一个士兵证及许多相关物品及一支手枪。
根据掌握的情况,杨明才应有两支手枪,还有一支在哪里了?
结果是在尹春兰腰带上。
事后,钟成感叹地说:“白雁,还好,你没让我扑向杨明才。否则,他媳妇的手枪就朝着我俩了。”
白雁说:“你想,杨明才真的去劳动,他带手枪干吗?相反,暗地保护着他的应是不劳动的尹春兰。未见到尹春兰,你就下手,肯定危险,只有把两人同时按住了,我们的危险也才能消除!”
捕捉杨明才的这次行动,自然使他俩的心贴在了一起!
廖排长与桥头两边掩体里的士兵交谈了一会,到侧边原收费站里接了一个电话,又走到桥边堤岸底下来抽烟,烟的香味扑到钟成的鼻孔里来了。
钟成问:“排长,有什么进展吗?”
廖排长:“有个鬼的进展!看来他们是要顽固到底!你想,金三角来的,哪个不是亡命徒,劝说抵什么用?”
钟成:“我还是那个意见,强攻!”
“可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保障不了。”廖辉叹息,“除非里边有我们的人,让他把老百姓事先疏散隐藏起来。”
排长的这些话,使钟成一激灵:我为什么不可进去呢!与其在这儿憋着,不如进去瞧瞧。
想到这里,钟成立即来了精神:“排长!”他喊道,“我想小便,求你打开手铐一下。”
廖排长走过来,为钟成打开椅背上的一支手铐,随手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准备牵着钟成下车小解。
突然,钟成一把夺过廖排长右手上还未来得及放回衣袋的钥匙,立即把自己手上的手铐打开,“咔”的一声反把廖排长锁在了椅背上,几乎同时,一手蒙住了廖排长要喊叫的嘴。
“廖排长,是你提醒了我,我要过去看一看,总比坐在这里穷极无聊要好些,就是委屈你了。你让我过去了,再叫你的战士把锁卡打开,一切责任我负——如果我还活着回来的话。这钥匙……”
廖排长:“你丢在车前的草里,我让他们来找就是,路上是过不去的,你往上走两公里左右,那里江面宽,水不急,好泅过去,但你千万不要说是我支持你泅过去的。”
“好,你放心!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
钟成还拥抱了一下廖排长,悄悄离开了他的吉普车。顺便捎上了廖排长放置在车上的所有用得上的东西。
他沿江往上走了约两公里,果然发现这里江面较宽,流水平缓,比较容易冲过江心激流,靠拢对岸。并且能较有把握地在“比漂亮”前一点的位置上岸,避开公路上的关卡,悄然进入“比漂亮”。到了那里,也就明白白雁的情况了。
他把外衣皮鞋全脱了,和手枪、子弹、刀具、打火机一起包在一件雨衣里,捆成一个圆包,结了两个背扣,背在背上。然后泅入到江水中。……
钟成把“比漂亮”伸入半空中灰白的楼层作为方位物,一阵子猛游,便顺利地移过了中线激流,过了主航道。
到达“比漂亮”楼下,他把身子稳在浅水里,观察了一下,当头的一个窗子半开着,钟成决定爬上那个窗子。他迅速跃出水面,一头便钻进茅草。
但是,一脚跨进草丛,第二脚便踩上了一个软乎乎的物体,接着听到了一声“啊呀”的轻叫。
脚下踩着了一个人。
“你!……”钟成一惊,连忙跳开几步。
“老板,救救我!”草丛里的人声音干涩。
钟成仔细一看,见他双手被反剪捆着,赤着的双腿血迹斑斑,脸上也斜拉着几道伤痕,两眼充血,惊恐万分。
“你……?”
“我从窗子里逃出来,摔昏了。”
“你是……这酒店的人?”
“是!”
“是歹徒把你捆了?”
“是……歹徒……他们把我捆在这房间里,不让我出去,说折回头来要来把我杀了。我挣断了脚上的绳子,从这窗子里跳了出来……”
“这伙强盗!”钟成骂着,打开了背包,抽出匕首,几下割开了他手上的捆绳,看着他裸露的肌肉,冷得打颤的身体,还把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了。
“这酒店里的人呢?”钟成问。
“都被他们抓到缅寺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前天有个昆明来的女警官,她也住在你们这酒店里,她怎么样了?”钟成急于打听白雁的下落。
“肯定也是被抓到缅寺里去了!”
“这伙强盗!我饶不了他们!你们老板呢?”
“老板?……噢,你说的是娜丝……”
钟成:“对,好像叫这名!”
随即又道:“我是来找那位女警官的。她是我的女朋友。……听你的口音,你也不是本地人。”
“我是缅甸果敢人,是跟着女老板娜丝过来帮她做工的。”
说话间,钟成也穿好衣服,将手枪上膛,系在腰间。
“你有枪,你是中……中国的警官啊?”
钟成:“是!”
“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走,从这窗子进去,我带你去收拾他们!”
那人主动扶着墙,让钟成踩着他的肩膀爬上窗棂;钟成看了看窗内,并没什么人。于是,把脚伸进窗内,返身要拉那人上去,却见那人已把他腰间的手枪抓在手上,并对准了他的头。
砰!一声枪响,窗玻璃哗地四处飞散。钟成同时也跌进了窗内。……
娜丝说,你是中国警察?你这么凶狠!
趁南超和酒店小工到缅寺送饭的机会,娜丝又悄悄溜进她的房间,想看看老大怎么样了。
她轻轻地打开了门。
向那张床上瞥了一眼,她便吃了一惊,床上一堆断了电线和麻绳,乱杂的染了血迹的铺盖,人却不见了踪影。又一抬眼,看到的是两扇大开的窗子。啊!老大挣脱捆绑逃跑了!
她跑到窗前,勾头朝窗下看去。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后腰上。
“不准喊叫,不老实我一刀捅了你!”一个压低的、严厉的声音威胁道。
娜丝用双手拼命想扳开勒得她喉管发痛那支手。
“老大,你是怎么了?我来是想……”
“什么老大老二的,我问你,白雁在哪?”
娜丝这才明白:不是老大。
她缓过气来问:“你是什么人?”试着转过身来。
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裸露的身体健壮结实,两眼血红,闪着凶狠的光。
“中国警察!”
“中国警察?你这么凶狠!勒得我气都透不出来了。”娜丝抚摸着脖颈,喘息着,“中国警察?中国警察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你是什么人?”钟成又问。匕首从她的腰部移向她的胸口。
“娜丝!”
钟成的匕首离开了她的胸口:“娜丝?”
“勐洛寨没人不认得我?你是……”
“我问你,白雁在哪?”
“你把刀子拿开,让我慢慢讲好不好?”
刀子拿开了,娜丝擦擦眼里的泪水:“你出手那么重,你是白雁的什么人?”
“男朋友!”
“叫什么……钟成……”
“对,钟成!”他奇怪了:“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白雁亲口对我说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成指了指窗子。
“你没发现这床上的人?”
“发现了,我来时,他已在在窗子外面,手还捆着。”
“这个人呢?”
“我把他放了。”
“你不知道他就是这伙歹徒的头:老大?”
“白雁呢?”
“也在缅寺那里!”
“她没死?”
“没死……要是他们认出她来,可能也会杀死她的!”
“我要救她!”
“你怎么救呢?那么多女人啦!”
“对,我要救白雁,也要救全寨的男人女人。你能帮助我吗?”
“我咋帮你?你连歹徒头子都放了,怎么救啊?……”
钟成:“怪我胡涂,还把他当成是被歹徒捆着的人呢!看他冷成那样,我还把我的警便服给他了。他趁扶我上这窗台的一瞬间,又把我的枪摸了,还向我开了一枪,差点……”钟成摸了摸擦伤了的额头。
那额头他已经用这房间一块白毛巾缠住,鲜血仍渗了出来,染红了一片。他刚才刚包扎好伤口,披上衣服,就听到娜丝开门进来,于是避到了门后。
钟成又问:“南超呢?他也被杀了吗?”
“还好,南超那晚在我这里喝多了酒,就睡在这个床上,才躲过了这难。”
钟成插话:“是和白雁一起喝的?”
娜丝:“对,我还作陪啦!本来说好南超要送白雁上车的,他醉了,早上起不来,是我送白雁到的车站,可惜公共车刚开到大桥,桥就被堵住了。”
钟成问:“南超现在在哪?”
娜丝:“我给老二、老三打了掩护,说南超是我的男人,他们看样子相信了我,他现在真正成了我酒店的人,往缅寺送饭呢!我看他是想把那伙坏蛋除了,解救乡亲们。”
钟成说:“对,应该这样。”
娜丝:“早上南超没杀老大,把他捆在这床上,就是这个想法。可是,你却把他放了。”
钟成:“我急着白雁的安危,又听他说他是被歹徒捆住的,相信他的话了。唉!还差点挨了他一枪……”钟成长叹一声,激愤地一捶自己的脑袋。这一拳,又撕裂了他额角的伤口,鲜血疏疏地流到了他的眼角上。
娜丝心疼地用手绢为他擦了:“快,到我们卫生室去,我给你包扎一下。”
钟成:“我得赶快找到白雁和南超。”
娜丝:“先包扎一下伤口,然后我带你去找。你也得装成是我酒店的厨师,反正他们得吃饭,不可能连做饭的也扣留起来。”
在娜丝酒店简易的卫生室里,娜丝像个专业的护士那样,为钟成擦洗了伤口,重新进行了包扎,并给他戴上了一顶大厨师的白色高帽子,扮成了厨师,又掩住了伤口。接着又找来了一套傣式男装,蓝色大襟衣,大裤管裤,让钟成穿上——俨然一个傣族汉子的装扮。
娜丝带钟成走进伙房的时候,故意大声地对那几个女工说:“我又从那伙男人堆里请来个师傅,是老大他们叫请的,他们在缅甸的监狱里馋死了,要叫做好的给他们吃!”
她让小女工装了一篮子馒头,让钟成提着,带钟成到缅寺去。“一路上你一句话也不准说。”她嘱咐钟成。
另两个小工端着一盆菜和提着一桶汤。
刚走出大厅,却发现老大及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迎面冲了过来。钟成见他上身仍穿着他的外衣,下身套着一肮脏的短裤,光着一双漆黑的大脚,手上提着他的枪。
娜丝碰了一下钟成:“是老大,不准蛮撞!别让他认出你来!”
钟成忙用篮子掩住了半边脸。
娜丝故作惊讶地说道:“老大,是你啊?怎么也逃出来了,我还想着如何打开那道门,解开捆你的……”
老大一抬手把娜丝推开了:“你店里来了警察,你知道吗?”
“什么警察?哪来的?”娜丝故作惊讶。
老大怒吼:“我朝他开了一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老大带着他的弟兄,急匆匆地进去了。
娜丝拐了一下钟成说:“快走!”并向钟成得意地笑了笑。
灯光照亮了傣女的脸,南超心里一声惊叫:白雁!
南超离开“比漂亮”以后,趁着夜色,轻如野猫,从矮竹林中摸到了公路的东头,也就是勐洛寨终点与缅方公路相交的地方,靠近了歹徒们把守的东端。
南超原想找机会端掉这个歹徒设置的哨卡,把哨卡前面公路上的缅军悄悄引进来,现在看来却无从下手。他用手枪瞄准那把机枪下边躺着的人,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砰!清脆的枪声划破静寂,空气在颤抖,他听到了一声惨叫。
接着是一阵冲锋枪射击的火光,歹徒们误以为是缅军向他们开火,冲锋枪都向着那几辆装甲车的黑影盲目还击。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歹徒们乱作一团。
不一会,有几个人从寨中朝哨卡跑了过来,接着都趴到了屏障后边。“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开枪?”来人大声地问。
有人回答:“那边向我们射击,机枪手老贾死了!”有人捏亮了手电,照照那死了的人,又照照机枪:“他妈的,机枪也打坏了!”
南超在那手电的反光下,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老大!他吃了一惊,怎么,他跑出来啦?我捆得那么紧,难道是娜丝把他放啦?
愤怒的火焰在南超心尖上跳动,他悄悄离开那射击位置,从竹丛中往“比漂亮”的方向移来。
这时,他见手电光在他刚才趴卧的地方闪动,接着又听见老大的声音:“你们几个是睡大觉了!人家是从你几个的屁股背后开的枪,子弹壳在这儿,还只是一发手枪的弹壳!”
“你快去找老二老三,抽几个人在寨中巡逻,角角落落都给我搜索几遍,发现寨中有人走动,立即开枪处死。”
这些话,南超都听到了耳里。
南超觉得:“比漂亮”是不能去了。只有先去找老二老三,这两人可能就在缅寺的直升机停留处,那是他们唯一的逃跑工具,他们肯定在严加看守。我何不先找到他们并干掉他们;或者破坏直升机,断了他们的后路。那样,一旦我军突击,他们也就无路可逃了。
南超迅速穿过竹丛,沿着公路下方的一条排水沟,朝缅寺飞奔。
此时正是阳春,沟里没水。南超一跳进沟里,便毫无阻拦地奔跑,干沟正好是从缅寺院墙的外侧经过,并且有一岔沟从院墙底下穿过,通向缅寺院内。
南超从岔沟里钻进缅寺院内,便发现直升机就在前边几米处。
南超正想着如何爬上直升机,把直升机捣毁。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接着上了舷梯。南超一看,一男一女,男的全副武装,显然就是直升机驾驶员;女的却一身傣装,身材苗条。男的走到机口,转身来拉女的,女的忸怩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声音那么熟悉!是谁?不一会,机内闪了一下灯光,照亮了傣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