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当代诗歌中的“感动写作”
作者:马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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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的重量,你时醒时迷
被十条河流紧紧包围
在《击壤歌》里,他写道:
在低处,也无从躲避寒意
我倾斜的背影想要封锁
一片沙丘,风奔跑着
逃离一座房子或被阳光
擅自公布的谜题,惟独我
站立着,交给伤口。
裹着皮肤的脸庞
面对兰波多么慌乱
因此,我要攀援上最高的岩石
我要以弧线,以凝固的液体
朝向大地,今夜
大海为我受孕
恢弘的气势和充满阳刚之美的语言,让大家享受华美的语言盛宴的同时,感觉到了诗人对世界刻心铭骨的痛楚,对命运的全力反击的强大内心。
二
舒婷说:障碍必须拆除,面具应当解下。舒婷让她的心事终于找到了读者,而真正流传并为读者传诵的还是那首优美的《致橡树》。在这首诗歌中有一个关键词:爱情。尽管这首诗歌当时之所以轰动是因为,她喊出了一代人对真挚爱情的渴望和对女性独立的向往。现在之所以能流传的元素,不外乎:女性的尊严和自由的呼唤,以及对美好崇高爱情的向往。这些都是构成诗歌感动的要素。如、果这首爱情诗歌缺少了这些要素,那注定是缺少诗意和力量的,也是注定无法进入人心的。所以,好的爱情诗歌有一个共同特点:优美的意境,真挚的表白,大胆或含蓄的浪漫,无所畏惧的向往。
这就属于第二类感动人心的诗歌。它们用优美或者浪漫的抒情表达对爱情对理想王国的憧憬,对故乡故土的怀念,对亲情的绵长情怀。这样的诗人还有梁晓明、海子、陆忆敏、臧棣、沈苇、阿九等。
尽管梁晓明说过:“我现在反对词藻华丽的诗,那是制作。还有浪漫的抒唱,那是人生的泡沫。最后是才华横溢,这个词误导和害死了多少本可以成才的青年诗人。”④然而他的诗歌中那些动人的诗篇恰恰是最浪漫而抒情的。也许诗人总在寻找一种不同以往的写作方式,但诗歌本质中抒情的性质却无法更改,只不过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抒情而已。梁晓明的抒情方式是:直接锐利,朴素而少华丽的语言。他的《歌唱》他的《开篇》都有动人的地方。“可以抿唇的大菊花/可以抿唇的小小蜜蜂/在我的天空下她的眼睛久久盘旋/在我透明的两耳轮上/她是一件飞翔的长裙子/在杭州,断桥几乎是一句歌唱”(选自《歌唱》),还有“允许我的精神在风中竖立,在歌中胜利/在最小的石块中说起永恒/允许我在树中生根/在广大的荒漠中我寻找到水分/允许我第一口喝下这神圣的露珠”(选自《开篇》)。
说到“感动诗歌”又怎么能不提到海子。他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首《日记》如此令人心痛,他写到了生命的无奈和孤独这人类共同的情感,写到了对爱情的忠贞和渴望,这些都足以打动人心。“给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对世界和人类的博爱,让他对生活充满了热爱,这也是这首诗歌至今为人传诵的原因。那首《日记》更是让我们久久回荡在激情和誓言中,而这样的激情和誓言是心灵的高度,这样的高度让读者赶来爱他。“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这是惟一的,最后的,抒情。/这是惟一的,最后的,草原。/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一切都在生长/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日记》)。
不需要貌似高深的哲理诠释,一种情绪和理想的高度就是哲学。海子做到了。
女诗人陆忆敏用她舒缓的抒情,敏感的内心表达对自我对世界的感觉。用诗人柏桦的话说就是“她的诗是那么轻盈,那么迅速,那么幸福,那么宽怀;她所向往的景色是那么缥缈、那么美丽,那是美丽,那是惟一的女性才具有的缥缈和美丽”⑤。她的《美国妇女杂志》,她的《年终》都显示出内心的动人魅力。
江苏诗人刘翔也属于这样一类诗人。他用他的《狼》表现了对人性的观照,在“狼”的表现中凸现“孤独”的含义。也是直指人类永恒的主题。“没有朋友,没有爱情/甚至没有一个敌人”“它还有一副尖锐的嗓子/;从那儿延展出去的声音/触动了远古的美和孤独/狼的孤独仿佛一个没落帝国的骄矜/由于失落了根基/而被判罚终生在那里长嗥”(选自《狼》)。我相信有这样直逼诗歌感动元素的诗人是可以写出动人的作品的,他具备了悲天悯人的心态和一个诗人的良知,所以他的眼光是朝下看的,他看到了疾苦和悲哀看到了贫困和命运的游戏。
峡谷中的村庄。山坡上是一片墓地
村庄一年年缩小,墓地
一天天变大/村庄在低处,在浓荫中
墓地在高处,在烈日下
村民们在葡萄园中采摘、忙碌
当他们抬头时,就从死者那里获得
俯视自己的一个角度,一双眼睛
——《吐峪谷》
在《无名修女传》里,我们会被这样的诗句抓住:
在寒噤中,恐惧像一场致命的疾病
突然抓住了你。——你逃也似的离开了库车
离开了中亚这个无边的大墓园——
在塔什干到莫斯科的列车上
你气息奄奄,像一盏油灯就要燃尽:
“上帝啊,让火车跑得更快些吧,
将我葬在故乡,葬在瑞典的山冈!”
在诗人阿九的诗歌《亡灵还乡》里,我们看到的是直击死亡的主题。人性中最隐讳最脆弱的部分得到了最为形象和感人的展露。“当我死的时候/一切都相会在黎明/该有一场小雨/替人们流下泪水/要是他们不能亲自为我伤心。”“如果恰逢夏日,该有一树梧桐叶/与我携手同死/要是冬天,该有一场大雪/堆在我的门前/应当有这样的事/让我安心地倒在回家的路上∥万一这条路上/有人举火经过/至少它该为我彻底熄灭一次/让我像一个真正的灵魂/一颗骄傲的燧石/点燃故乡的心中致密的夜晚”。
三
第三类感动诗歌属于用智慧和才华为大家建筑一个形而上的王国,而这个王国却充满了具象的表达,将生与死、美与丑、爱与恨都展现给读者,让读者在阅读中感情受到冲击,思维受到启发。这样的一类诗人是:于坚、韩东、王家新、欧阳江河、杨黎、西川、徐江等人。于坚说:诗是语言的游戏方式之一。如果游戏在汉语中往往会被理解为不负责任、戏弄等等,那么我可以为“游戏”加上一些限制词。严肃的、伤筋费神的、创造性的等等。他说:诗的过程是清除隐喻垃圾的过程。回到语言的无隐喻本性,而不是它的修辞行为。对隐喻拒绝、破坏得越彻底,诗就越显出诗自身。真正的诗,是从世界全部喻体的退出——“回到语言来的路上去”,回到隐喻之前。⑥梁晓明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