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一曲多声部的命运交响曲

作者:郭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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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死亡,因为第二首诗中已点过一次:“夺去阴郁的激情和残存的疯狂/夺去无处安放的死亡之躯”。“衬衣/裹着器皿”更是躯体死亡的强化:衬衣裹着的已不再是活生生的肉体,而只是曾存放各类器官的如今已毫无生命力的一个器皿。诗人惊人的想像力促使他写下了这具有无限丰富含义的诗句。
  这首诗是在叙述仅有的激情的破碎,但又不全是这样,激情的破碎是在时间中完成的,所以这首诗中依然有时间的“阴影”存在。“阴影从我的手上/然后在你的身上移过/最后停留在时钟的表面上”,爱情与时间与你我一起枯萎,死去。“仿佛火焰/模仿着死亡的表情”这最后两句把死亡推向了高潮,死亡的气息在诗中越来越浓。但诗人没有让死亡顺势展开:躯体的死亡,灵魂的新生还未到来,因为现实的清贫和苦难还没有写完:
  《生活无法交换》。首先要弄清这首诗中的一个问题:“我们”“你”“我”这些人称代词究竟指谁?
  很显然,这里的“你”已不是“阴影从我的手上/然后在你的身上移过”中的“你”,也不是指读者。“生活无法交换,你羡慕/我们清贫的生活”“我们蹲在角落里,你站在房间中央”,“你心满意足时,会像/挑剔的警察那样皱起鼻子”“你的赞美,你的微笑残留在这乌托邦的/下午”。
  第一、二小节中用了四个“我们”,五个“你”;但在第三小节中“我们”又变成了“我”。“我们”指谁?为何后来变成“我”?“你”又指谁?
  首先,我们不是指“我”和爱人,如果是指两个生活在一起的人,第三小节为何只说“我每天的号码/每天的面包,每天的羹汤”,而不说“我们的”?接下来一句“所以我已拱手交出陌生的近作”则为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其实是指诗人和他的诗歌;“拱手交出”再次对应了第一首的“服从”。至此应该明白:“你”就是诗人一直反抗的对手——命运。当他和他的诗歌清贫如水时,命运却在一旁心满意足地赞美、嘲笑,“会像/挑剔的警察那样皱起鼻子”,在悲凉的反讽中喻指命运规范着我、监视着我。
  正如上一首诗激情的枯萎是在时间中完成,生活的清贫与苦难也必然镶嵌在时间的画框中:“这多么像哀愁/天然铸就”,“我的四壁出色地映出我们的背影/如同一张未来的合影/例行的苦难就这样毁了我们”,哀愁的“天然铸就”说明了哀愁在时间上从未间断,而苦难也是“例行”的,这样一种充满悖论的语言恰巧揭示出了命运规定之下深深的悲哀感。
  这种感觉一直缠绕在以上五首诗中,这种感觉也压迫着诗人的心灵,他在寻求一种解脱的办法,他对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他所寻求的不是悲观的死,他相信灵肉分离,他想用肉体的死亡摆脱命运的纠缠和摆布,从而获得自由的灵魂的永生!
  接下来的第六首和第七首,诗人渴望肉体死亡的心情如此迫切,死亡成了一种温柔的幻梦:他终于让自己在诗歌中实施了死亡仪式
  
  (三)温柔的死亡之歌
  第六首和第七首诗的关系正如第一首和第二首诗的关系:密不可分,但后一首是前一首的上升,更进一步。
  《第二次》。在这首诗中,诗人反复咏叹“第二次吧,第二次才会完美”,这里的“第二次”究竟意指什么?如果不理解前面五首诗,如果不能把握前五首诗中作者感情的趋向,这里的“第二次”将又是一个难解的谜!
  然而我们从前面的分析已经看出:诗人在压抑和绝望中反抗命运这个乖戾专横的对手,悲愤渐渐平息,转为平静的哀愁和审视,他看到包围自己的一切都会在时间的阴影中单调子寂地枯萎、死去。命运如此安排,像一个“尺度”或“标题”规定了所有的内容,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可言?
  诗人得到了这“可怕的先知”,他已洞悉一切秘密:“穷人怎样死法,富人自有安排/从来不需要太多额外的把戏”,诗人在这里使用一组对立词语:“穷人——富人”,但这里的穷人富人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穷富,这也是一组含意丰富的词语。“穷人”不仅暗指第五首诗中“清贫的生活”,而且也指在命运的摆布面前我们的无能为力,而把命运称为富人,这本身又在嘲讽它的残酷无情!
  “死法”平静地道出了诗人此刻的内心愿望:这就是“第二次”的内容——渴望以死获得新生,渴望摆脱现在的规定,例行,天然铸就,渴望获得第二次的生命。他坚信第二次的来临,正如他坚信灵肉的分离,“食物的羽翼,春天树叶上的/光芒,来而复去/它们总是无声无息/第二次才会完美”,其实这几句诗里暗含了自然界死亡与新生的规律,诗人用温柔细致的笔触将其描绘成一幅迷人模样,是因为他如此渴望“第二次”,“如同只有心灵已经死亡/才能映照出图书馆管理员呆板的面容”,“心灵”即前文所说的“灵魂”,这再次宣告了他的信念:灵和肉是可以分离的。
  但他似乎知道,人类终不能像“食物的羽翼,春天树叶上的/光芒”那样来而复去,所以他在温柔的幻梦中反复咏叹的“第二次”已渐渐渗入了哀愁:“第二次吧,第二次才会完美/第二次是最后一次/只有第二次才能获得/恐惧和隐逸”,渴望躯体死亡的同时,他依然留有一点恐惧意识,但为了灵魂的新生,为了“光明再次来到”,他宁愿“披着这一切的火焰/俯向永生”,这是凤凰涅槃般的永生,这是烈火中的永生!
  接下来的一首便是在此基础上的幻梦的再上升,幻梦的实现:
  《为了幸福而不是虚荣》,这又是一个没头没尾的词语,一个不明所以然的简单状语,什么是为了幸福而不是虚荣?王寅的诗和穆旦的诗一样,都是环环相扣,意义被隐含得极深。这也是我把它和第六首诗放在一起解读的原因之一。
  紧承上首,那渴望死亡的温柔幻梦——这一首就是死亡的实施和死亡的情景:
  死亡——为了幸福而不是虚荣。
  “打碎了的前额,一口旧钟上/花朵战栗着/树上全是露水/镜子照出身后的一切/为了幸福而不是虚荣”,这几句诗合在一起,描绘了一幅死亡的画面,只是诗人不用暴力,而是巧妙地暗示:花朵的战栗渲染了一丝恐惧;书上全是露水——主人公已经缺失;再往回看:“打碎了的前额”——这才明白“打碎”这个轻巧的词包含了多么沉重的事实。这也是一个“惊奇”的悖论:暗示着生命的渺小和脆弱如一枚薄壳的鸡蛋,死亡如此简单,如此容易。“混乱一如壮丽,燃烧从不停息”再次点明了躯体死亡之外灵魂的永生。
  在第二小节中,诗人不再隐瞒,他让冰山开始浮出水面。
  “弯曲的手指垂在墓石上方/握住秘密的石头终于松开/青春有始无终/死亡有增无减”,“有始无终”的含义依然不明确,是说青春的心灵永不结束呢?还是指青春不辞而别,死亡开始侵入呢?或许二者都有。王寅极善于隐藏思想和意义,只让最简洁的文字说话。
  接下来三句则正是一个秘密的暴露:“如果季节是美德,那么/今夜必然是一条捷径/为了幸福而不是虚荣”,但季节如何是美德?今夜如何是捷径?必须回到上一首诗中对“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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