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啼笑婚姻
作者：梁贤之
停了一会儿，许茵说：“我爹让你在我家多住几天，你为啥子不愿意嘞?”孟虎脸上有些发红，嗫嚅道：“……这……我这次回家……”许茵一听，既有些羞涩，又有些内疚，她低下头，手指在胸前摆弄着衣扣，说：“我知道你这次回家，老婆没讨成，还惹来不少麻烦。又损失一万多元钱，鸡飞蛋打。”孟虎说：“这没什么。”许茵抬起头：“你当兵好多年了?”“六年。”“十几岁当兵?”“十九岁。”“你今年二十五岁了。”
孟虎惊异地看着许茵，不知她问这些干什么。许茵寻根究底又问：“你为啥子不上大学?”孟虎回答：“家里供不起。再说，我从小就喜欢当兵。”
许茵要了几份小吃，服务小姐端了上来，孟虎瞪着眼睛望着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碗”，甚感惊奇。许茵笑着说：“你不晓得，这不是当饭吃的，是男女青年谈情说爱，赶街子逛花会，一边耍一边吃的。”
许茵调了调担担面，推到孟虎面前，又问：“你这次回家婚事没办成，咋个交代?”孟虎一时无言以答。许茵笑笑：“我们想个办法，好啵?”孟虎停住吃面，问：“什么办法?”
许茵话到嘴边又咽住了，略想片刻，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你们家没得女娃儿?”“是呀，我妈还真想要一个女儿哩!”许茵一脸娇红：“我家没有伢子……我们两家换一个嘛!”孟虎抓抓脑壳：“怎么换法?”许茵忍住笑：“让幺妹到你家做闺女，你到我们家做……”
憨厚的孟虎没有往深处想，担心地说：“……这……我怕我爹不同意。”“你自己嘞?”“……我没想过。”“那你现在就想一想嘛!”许茵说罢，别过脸去。
许茵不说话了，孟虎三扒两咽，一下子把几个小碗中的吃食一扫而光。许茵站起身来，说：“咱们走!”孟虎问：“不摆龙门阵了?”“摆不到一块儿，逛商店去吧。买点四川土特产，你好带走。”
孟虎也站起身来，说：“别买了。”许茵脸色不悦地说：“放心，不是给你买的，是给两位老人。”孟虎瞪大眼睛：“你就为这事专门走一趟县城呀?”许茵憋出一句气话：“就当你陪我耍一回嘛!”
九 好事坏事
孟天德花钱买个儿媳妇，不明不白地走了，损财怄气，孟虎也不知去向，他心里十分窝火。这天，孟龙怯怯地对他说：“爹，乡政府告诉村长，说县公安局来了电话。”
孟母急不可待地问：“孟虎的事?”
孟龙说：“也是也不是。公安局说孟虎把那个姑娘送到家了，而且把拐卖妇女的罪犯也抓住了，公安局要核实情况，让家里人明天去一趟。”
孟母一听，边说边哭起来：“哎唷，我的天哪!孟家哪辈子做了亏心事，如今降祸了!……”
孟天德眼珠一瞪：“哭死!我还没有咽气哩!”
孟龙劝道：“爹，你不用急，明天我去。”
“你去?”孟天德瞅着儿子，没好气地喝道，“我双眼还鼓着，没有进棺材!”说罢，他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突然又站住脚，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了呀!孟龙，你爹疯了，快给他掐掐人中!”孟母十分惊慌。
孟天德止住笑：“呸!你才疯了呢!什么事也没有，明天我去!”
“龙儿，你这个没良心的，让你爹去坐牢?”孟母狠狠地瞪着孟龙。
“闭嘴!”孟天德白了老伴一眼。
十 归去复来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落日熔金，红霞烧天。孟天德一家人正在吃饭，窗外突然传来叫“嫂嫂”的声音，孟母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轻轻一声：“是我。”
桂香出门一看，见是许茵，她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向屋里众人说：“是许茵，许茵回来了!”
众人大惊，全都放下了碗筷站起来。孟母一边迎上前一边喊：“许茵，快进来呀!”
许茵轻步走进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伯父、伯母、哥哥、嫂嫂，我爹妈叫我来给你们磕头。”
全家人都被许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不知所措。还是桂香反应快，赶紧上前双手扶起许茵：“哎呀，这是干什么，人到人情到，许妹子，快起来!”
许茵依然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桂香慌了，忙喊：“爹!”
“快起来!快起来!”孟天德连声说。
许茵磕了个头站起来，桂香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子旁，问：“你从哪里来?”“四川。”“就你一个人?”许茵点点头。
孟母不明白：“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孟龙白了母亲一眼：“妈——噢，小许，先吃饭。”
“你们先吃，让她洗过脸再说。”桂香热情地到厨房打水去了，接着又炒了两个荤菜。
许茵洗过脸，桂香陪着她吃饭，边吃边劝道：“你再吃点，跑这么远。哎，你早几天来就好了，孟虎刚走了四天，爹妈让他多住几天，他就是不肯。”
“就是，在四川我爹妈也留不住他。”许茵说。
孟龙说：“他超假了，有他的难处。”
“我晓得。”许茵吃饱了，放下碗筷。
女人特有的敏感使桂香意识到其中的奥妙，但又不好明言，便说：“唉!孟虎太老实，他也真是……”
许茵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厚沓百元钞票，双手递到孟天德面前，说：“大伯，这是13000元钱。”
孟天德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
孟龙忙说：“小许，这怎么行，你们家也不富裕，这钱就算了。”
许茵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家的钱，是孟虎帮助公安局破了案，抓住了人贩子，把钱收回来了。我爹妈催得急，让我早点送来。”
“真难为你爹妈一片好心。这也用不着你专门跑一趟，寄来不就行了。”孟母高兴地说着，眼眶里流出了热泪。
“我也真想来看看你们。”许茵说着，赶紧低下了头。
“妈，你真是……”桂香走过去，咬着婆婆的耳朵说了几句。
孟母一听，张开了嘴巴。
孟天德兴奋得脸放红光，吩咐孟龙：“快给盂虎打个电报!”
“不用了，我去部队找他。”许茵说。
十一 瓜热蒂落
且说孟虎回到部队，把这次回家的情况详详细细向领导作了汇报。
莫连长听了，拍案而起：“好!这一万多元钱花得不冤，救了人还抓了个人贩子。”
这天，训练刚刚完毕，莫连长走到孟虎面前，说：“三班长，你家里的电报。”孟虎猜不透：“哪里来的?”莫连长说：“打开，看看。”孟虎抽出电文，朗声念着：“孟虎，15日到火车站接。许茵。”莫连长问：“这个许茵是谁?”“就是那个四川姑娘。”“她怎么又跑到你家发来电报?”“不知道。”莫连长眼珠一转，微微笑道：“三班长，你回营房去吧，这是好事呀!”
指导员刘仁走过来，很快悟出了奥妙，等孟虎一走，高兴地对莫连长说：“老兄，你在家安排，我陪孟虎去接站，先不告诉孟虎。”
火车站月台上，接站的人来来往往。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徐徐进站了。许茵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寻找孟虎，孟虎也焦急地挨着车窗寻去。列车停住了，许茵随着下车的人流来到了月台上，她仰起头在人群中找。当孟虎与她的目光相遇时，彼此不约而同地都站着不动了。这时刘仁站在远处向他使了个眼色，盂虎壮了壮胆迎了上去。许茵脸颊微微发红，忙低下头。
“你来了。”盂虎不觉脸上有些发烫，许茵点点头。“路上还顺利吗?”许茵点点头。“就你一个人?”许茵仍旧点点头。
刘仁走过来，笑着说：“许茵同志，欢迎你！”
许茵有些慌乱，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看刘仁，又看看孟虎。
孟虎指着许茵说：“指导员，这是……”
“不用介绍了。”刘仁从许茵手里接过行李，说：“咱们走，到部队招待所去。”
晚饭后，在盂虎的宿舍里，战友们都知趣地出去了，只剩下盂虎和许茵，这回倒是许茵显得大大方方了。
许茵说：“孟虎呀，你坐吧。”见孟虎机器人似的坐了下来，又说道“你不用怕，我也不为难你。”说着，她把包袱递给盂虎说：“这是给你的。”“这是什么?”孟虎莫名其妙。“你解开看一下嘛。”许茵柔情似水。孟虎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件毛衣，忙说：“我有。”“我晓得你有，你试一下嘛!”“不用试，这——很好。”
许茵将毛衣拿起，包袱里还摆着一对银镯子，他愣了一下，望着许茵。
许茵低下头，似一尊塑像。
过了一会儿。许茵说：“我爹妈讲……你要情愿……就留一个，你要不情愿……我就当作你的亲妹妹，去你家侍候爹妈一辈子。”
孟虎心里甜蜜蜜的，说：“我可是个当兵的……”许茵抬起头，亮起脉脉含情的双眼，说：“我晓得你是当兵的。”孟虎说：“我当不了官。”“我要的是人，不是官。”
孟虎感激地抬起眼，正遇见许茵深情的目光，孟虎赶紧又低下头去，许茵轻轻一笑，跑了出去，孟虎愣了一会儿，也跟着跑出房门。
一个小时后，连长和指导员刻意安排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会开始了。
责任编辑 赵小勇
题 字 李光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