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漂亮的婚托女
作者：李惠泉
一
纪晓明走进这家老牌婚姻介绍所前，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了，研究生毕业，也工作了好几年，在单位是技术骨干，甚至还挑起了一项国家项目的攻关任务，但走进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母亲盼孙子心切，瞒着他，跑到这里给他登了记，还交了登记费，接待人员说要跟本人见面，好根据本人提出的条件，安排合适的女孩子跟他见面。接待人员还说，婚姻不是儿戏，它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幸福，不能马虎大意。做母亲的就逼着纪晓明请了一天假，还要陪着他来，被他拒绝了，说：“你要跟着去，这事就算了，我都这个年龄了，又不是小孩。”母亲无法，只好让他一个人来了。
纪晓明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
突然，熟悉的克莱德曼钢琴曲《粉红月亮》从里面飘了出来。这首曲子吸引了他，他再次把脖子伸了进去，一位漂亮的女士马上朝他露出了笑脸，走了过来，礼貌地说：“先生，进来坐一会儿吧。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叫花媚。”纪晓明一听，就不好意思再退回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说：“我是来征婚的，我叫纪晓明，是我母亲帮我登记的。”
“好的，纪先生请坐。”
花媚热情地把他带到一间几平方米的小隔间里，安排在一张软软的皮椅上，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这家婚介所不大，租了公园一间屋，里面隔成几个谈话小间，主要是为了谈话方便。有几个像花媚那样的女士负责登记、预约，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婚介所的墙壁是粉红色的，贴着一些浪漫的电影海报，给人十分温馨的感觉。
“先生是……对，姓纪。”她连忙翻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终于找到了他母亲帮他填的那张卡片，拿了出来。“天哪！纪先生有如此优越的条件，研究生毕业，又有如此好的工作和收入，母亲父亲又都工作，长得又如此英俊潇洒，简直太棒了。我……我要是没结婚就好了。纪先生，你是我做婚介这些年来遇上的条件最好的成功男士。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位漂亮的女士，一定让你满意。”
“谢谢。”纪晓明脸上发烧，礼貌地点了点头。
花媚拿起笔，公事公办地询问起他要求对方的条件。纪晓明说：“我没有什么条件，人长得过得去就行，年龄嘛……三十岁左右，学历不限，工作不限，家庭不限，谈得来，人心地善良，尊重老人，热爱生活就可以……离异的条件好也可以考虑，不过不能有小孩。”花媚露出惊诧的神色，说：“纪先生，你是不是太那个了。对不起，我觉得你提的这些都不是条件，你各方面都不错，完全可以把条件提得高一些。例如：港澳台人士呀！年龄二十七八呀！学历大本呀！长得漂亮呀！你放心，我们这里有这方面的资料，我完全可以从这里面帮你挑选。”说完她翻开了写有港澳台标题的夹子。
“可是……我三十五岁了。”
“这有什么？”她不屑一顾地说，“这个年龄，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有事业，有成就，有经济基础。我告诉你吧，女人就喜欢这样的男人。你说，找一个毛头小伙子有什么用？吃没有吃的，穿没有穿的。说句不害臊的话，连床上那点事都做不好。哪有你这样的男人会体贴人哟。”她像一个媒婆，连说带劝，弄得纪晓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看本地的吧。”他表明了态度，“既然你这么说，那就麻烦你帮我挑一个本地人吧。国内的也行，港澳台的就算了。我是独子，离不开。条件我刚才都说了，你看着行就可以。”他吞吞吐吐地说。
“好的，没问题。”
花媚马上拿出一个厚厚的夹子，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张照片。她左看右看，觉得行这才交到纪晓明手里，说：“你看看这张照片，她叫周菁菁，今年刚三十岁，未婚，北京人，大本，身高一米六五，配你这一米八五的男人，绝配。这个女人我见过，长得温柔可人。她原来是唱京剧的，由于家里极力反对，现在做起了行政工作，是一家大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告诉你吧，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会写小说，歌也唱得十分好听。你看，还满意吗？”
“满意……”
纪晓明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对这样的表态感到惊讶，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低下头，不敢看她，只嗫嚅说：“花小姐，我是说她……她挺好的，没有别的意思。”这样的场面花媚见得太多了，也没在意他的表情，她热情高涨，站了起来，伸出手，笑着说：“纪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协会，我们的会费是一千元，不多吧？只要你交了这些钱，我们负责帮你安排见面，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一直到你满意为止。我们的宗旨就是，辛苦我一个，幸福千万人。好，你等我电话吧，祝你成功。”花媚再次握着他的手，亲自把他送到门口，还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有什么不尽事宜，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离开婚介所，纪晓明徘徊在公园里。
他为什么要见这个叫周菁菁的女人呢？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读研究生的那一年，他二十五岁，认识了一个叫甄梅的女孩子，她也读研究生，不是同一年毕业，两个人花前月下，爬山泛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快乐。认识两个月后，甄梅告诉他，一家有权势的机关要她，她不想读了。他说那多可惜呀，坚持两年就下来了。她不听他的劝告，还是到那家机关上班了。他们仍然亲密地交往着。一年后，她说：“我说服了领导，可以公费出国留学，但要有人做经济上的担保，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你是我认识的惟一亲人了，你愿做我的经济担保人吗？”纪晓明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哪知她一走，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消息，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为此，他付出了五万元的担保金，被父母痛骂了一顿。看到周菁菁的照片，他突然觉得她像甄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最痛恨的那个人，就是最爱的那个人。纪晓明在心中掩埋了过去，发愤读书，发愤工作，终于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不但事业上有了成就，而且经济上也富裕起来。他这次走进婚介所，是因为母亲已经得了绝症，生命不长了，此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他不想让母亲在世时，留下遗憾。
“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纪晓明刚回到家，母亲就迫切地问。他笑了笑，说：“妈，看您急的，就凭您儿子这条件，还能找不到如意的儿媳妇？”他把那个叫周菁菁的情况说了一遍，高兴地说：“妈，您说我怎么一眼就看上了她呢！难道这就叫缘分吗？我爸当初看上您也是这样？”
“你这个孩子，没大没小的。”
母亲怜爱地推了他一把，说：“你爸当初就跟你一样像木头。唉！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见一面就放不下了。孩子，你说得对，这婚姻就是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也不要太挑剔了，只要人老实就行。我老了，身体又不好，也不知哪天就走了。看不到你结婚，我是死不瞑目啊！”母亲眼睛湿润了。纪晓明马上安慰说：“妈，你看，你看，挺高兴的事儿，您放心好了，我一定给您找一个漂亮贤惠的儿媳妇，生一个大胖孙子。”他的话，说得母亲开心地笑了，说：“那敢情好，要是那样，我明天走了，也能合上眼了！”说完走进了厨房。望着母亲的背影，纪晓明心里想，争取一次成功，省得让母亲担心。
二
三天后，纪晓明接到花媚的电话。
地点约在漂亮的白天鹅大酒店前厅。走进前厅，他看了看表，又有些后悔，觉得这样找对象，实在有些荒唐。甄梅离开他，深深地刺伤了他，他铁了心不再谈恋爱。说他还爱甄梅也好，害怕也好，反正他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要不是母亲那病，恐怕他永远也不会考虑这件事。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花媚幽灵般出来了，边上站了一位女士，他看了一眼，就愕然，呆呆的。天哪，这不是第二个甄梅吗？花媚把周菁菁拉到了他身边，又幽灵般离去了。
周菁菁身穿一件宝石蓝裙装，裙子很得体，把她那不胖不瘦的身材表现得淋漓尽致。修长的腿，看起来足足有一米七零的个头，奶油色的皮肤，樱桃小嘴，一双小媚眼，老是笑着，这跟T型台上的模特也没有什么两样。纪晓明突然觉得自己太浅薄了，怎能这样看一位女士呢？他马上收回了目光，礼貌地点了点头，有分寸地说：“周小姐，对不起，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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