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漂亮的婚托女
作者：李惠泉
信是这样写的。
可儿：
我永远忘不了你带给我的幸福。在我人生的旅途中，我认识了你，是我的幸运，遗憾的是我不能拥有你。我觉得，一个平凡的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天找到一种两个人的幸福，仅属于两个人的幸福，我相信，我找到了，那就是你。虽然我们生不能在一起，但死我会永远把你放在心里，让所有的思绪都慢慢地沉淀下来，不让任何人去扰乱我们那份安静的生活。我觉得，死亡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思念的最好方式，希望在月亮幽幽时，你能想起我，想起我这个不争气的男人。
永远爱你的刘勇绝笔
看完刘勇的信，邓虹只觉得心被撕成了碎片。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们通过婚介所介绍认识的，通过信，这次他特地来找我，我们谈了许久，我觉得我们合不来，我就告诉了他，结束了这种关系。谁……谁知道他竟然……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我感到十分难过。你看我……我能为他做点什么……”邓虹思绪混乱，不知说些什么好。
警察鼻子哼了一声，说：“这样的男人也太死心眼儿了。好了，我看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哪能谈不成恋爱就自杀呢？明天他的家人就要来了，你也过来一下，安慰安慰他的家人。现在都是独子，毕竟养这么大不容易。”邓虹点了点头，流着泪离开了公安局。回到家里，林哲的电话来了，邓虹推说有点事脱不开身，拒绝了与他吃饭。她关了手机，躺在床上，心无法平静下来。“他是为我而死的，是为我而死的啊！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难道钱是我活着的惟一吗？除了钱，我又得到了什么？”邓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刘勇一声不吭地离去，使她还没有完全泯灭的良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再次回忆自己与两百多个男人接触的经过，她骗到手里一百多万巨款，这些带着血和泪的钱，使她用起来不再安心。此时，她才知道，虽然自己每一次都精心设计，有的连法律都找不到她的麻烦，甚至受害人也说不出来。然而，骗谁也骗不了自己的良心啊。
白色的烟依旧在她涂有蔻丹的指尖燃烧，烟雾一会儿就把她的面颊弥漫了。她的思绪像疯长的葛藤，把她的心牢牢拴住。纪晓明，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啊！一个从未经历过性爱的男人，一个善良的男人，我竟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能忘记他吗？李先进，虽然有些粗鲁，但他对我却是一片赤诚，我却……我还是人吗？还是女人吗？我跟那些明火抢劫的罪犯又有何异？邓虹不断地扪心自问。
孩子回来了，喊着妈妈跑到她的身边。她搂着孩子，心里想，等孩子长大了，如果他知道妈妈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会怎么想？我如何面对他的询问？邓虹已经死去的心遭受到从未有过的冲击，她问自己，我往哪里走？说出真相，我将毁灭自己！隐瞒事实，我的灵魂放在何处？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是刀山。
“妈妈，妈妈，我们班胖子的爸爸今天早上突然死了，听老师说，是心脏病死的。你不知道吧，胖子的爸爸拿了好多好多单位的钱，老师说，是吓死的。妈妈，妈妈，为什么能吓死呢，是不是他太胆小了？我就不怕，我夜里一个人睡，我什么也不怕。”孩子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挥动着小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邓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你是好样的，我的宝宝是男子汉嘛，乖孩子，睡觉去吧，妈妈累了，要休息了。”她把保姆喊了过来，让她带孩子睡觉去了。孩子走后，房间里十分寂静，她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外阳光格外灿烂，她的心里却黑黑的，没有一丝缝隙。
八
刘勇的父母看见孩子的尸体，哭得几次都昏厥过去。
“伯父伯母，实在对不起，如果我同意跟刘勇谈恋爱，他就不会这样。都怪我，怪我……”邓虹站在老人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刘勇的父亲摇了摇头，说：“孩子，这不能怪你，婚姻是一个人的大事，哪能儿戏？怪只怪我的孩子太痴情，他不知道男女之事，不仅仅是他喜欢别人，还要人家喜欢你才行啊！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痛不欲生。刘勇的母亲也牵着她的手说：“孩子，我们不怪你，你今天能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告慰。刘勇地下有知，会感激你的。”
“我……”
邓虹语塞。刘勇父母的大度再次让她感动。她悄悄地找到那个老警察，掏出了五万块钱，说：“刘勇后事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承担，剩下的钱，请你一定交给他父母带回去，这是我一点心意，千万成全。”警察看了她半天，感叹说：“我当警察也二十年了，碰上你这样的人是第一遭呢。好，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邓虹给老板打了电话，告诉他刘勇的事儿。老板问清楚了事情经过，说：“这也没有什么，我们对他又没有如何，公安局找不到我们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陪着刘勇的父母来到火葬场，火化完尸体，两位老人准备坐下午的火车离开这座城市，他们一分钟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吃完午饭，邓虹和警察送他们上了火车，在火车快要开动的那一刻，警察拿出了剩下的四万多块钱塞到了刘勇父亲手里，说：“这是周可儿的一点儿心意，你们千万不要推辞。”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能要人家的钱呢？没有道理呀！”刘勇父亲再三拒绝。邓虹握着老人家的手，含着泪说：“伯父，刘勇的死，有我一份责任，我无法挽回我的过错，这点钱，仅仅是表达我的一份心意，表达我对刘勇的一份愧疚。如果你不收，我只好到天堂去跟刘勇见面了。”
“这……孩子，刘勇没有福气啊！你是一个多么大度的人。唉！好吧，孩子，那我们就收下，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家，我们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那样对待的。我代表刘勇谢谢你，祝你幸福。”刘勇的父母握着邓虹的手，感激涕零。
送走刘勇的父母，花媚的电话来了。
“邓虹，刘勇的事儿处理得如何？我真想不到，现在的年代，还有如此痴情的男人？好了，这件事也不影响我们婚介所的工作。老板让我问问你，那个叫孔子延的男人甩单了没有？昨天，我们接到了一宗大的买卖，有一个私营企业家，比李先进有钱，相中了你，老板让你接手，说除了你，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花媚仍然像从前那样调侃着。
“对不起，我不再干了。”
花媚惊愕：“你想甩单？”
“花媚，请转告老板，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把我的名字和相片从广告上撤下来。我累了，需要休息。”她没容花媚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刚放下电话，花媚的电话又来了：“邓虹，你跟所里可是签订了合同的。你单方面毁约，不合适吧？”她口气变了，冷冷的。邓虹说：“我签的又不是卖身契，那纸合同，见不得光。我为你们赚了不少，我对得起你们了。”
放下电话，老板的电话打过来了。
“邓虹，我理解你的心情。刘勇的死，使你背上了包袱，这实在是没有必要。人活一辈子，如果靠良心活着，就得受穷。你告诉我，现在的人，赚取的钱有几张是干净的？你以为纪晓明、李先进是上当受骗的吗？如果纪晓明没有跟你上床，他会答应把钱借给阿冲？如果李先进不是贪那高额的回报，他那五十万元的支票会再次交到阿国手里？这都是私欲作怪。所以，他们损失钱财也是必然的。人如果没有私欲，再高明的骗局也不可能把他套进去。邓虹，听哥哥一声劝，不要太责怪自己。”老板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她就是死死不松口。
老板最后无奈，半是叮嘱半是警告地说：“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你，看在你为公司做出了贡献的分上，我不为难你，不过你记住，我们之间的事儿，最好烂在肚子里，如果你吐露了半个字，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邓虹当然知道后果。
她拿出自己的积蓄，找到纪晓明，认真地说：“晓明，我在北京终于找到了阿冲，帮你追回了五万块钱，你收下吧。余下的钱，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我们认识一场，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愿把骗他的经过告诉他，觉得不点破，把钱还给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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