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漂亮的婚托女
作者：李惠泉
第二天花媚打开婚介所的门，刚把开水烧好，打扫完卫生，那个叫刘勇的男人捧了一束鲜花，又走了进来。“大姐，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请你把这束花送给周可儿，祝她早日康复。”他不好意思地硬把花塞到了她手里。花媚有些讨厌这个男人，心里想，这样没皮没脸的，人家说了不见，他还使劲泡着，真让人受不了。“好，好，我一定把你的心意送到。刘先生，我劝你还是回家吧，出门在外，多呆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我看你也不是一个特有钱的主儿。几个辛苦钱不要这样糟蹋了啊！”她劝他回家，不要再在这座城市呆下去了。刘勇似乎对她的劝阻感到了不自在，嗯了两声就走了。
第三天，婚介所的门刚一打开，刘勇又来了。这次他没有捧着鲜花，而是提了一大堆营养品。他笑着说：“大姐，求你安排我们见一面吧。我跟你说吧，这些天来，我给周可儿发了一百多条短信，我……我实在想她。求求你，帮我联系一下，我只要见她一面，她要不同意，我绝不强求。”刘勇开始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十分伤心。
花媚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人。
她不想有任何麻烦落到自己头上。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主儿，要是不答应他，肯定不会离开这个城市，而且说不准会闹出什么事情。她马上换了张脸，笑容可掬地走上前说：“刘先生，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想办法联系一下周可儿，尽量做做工作，让她见你一面。不过，丑话我可要说到前面，这婚姻大事是两个人的事，你喜欢人家，当然可以，也不违法，但人家喜欢不喜欢你，这就是人家的事了。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大姐。”
“明白就好。我看你是一个痴情男人，才这样劝你。你知道，婚介所只负责牵线搭桥，别的事儿实在不好管。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男女的事儿最说不清楚。那就这样，我这里还要办事呢，你等我的电话吧，反正我有你的电话。”花媚把话说得尽可能柔顺些，把对方打发走了。处理完两个登记交友的男女，她走进房间，把刘勇的事向老板作了汇报，老板说：“你处理吧，不要搞出事就行。”她回到办公桌旁，拨通了一个电话，让对方十点钟后过来。
十点钟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嗯，周可儿，你看我给你取的名字多好。我告诉你吧，邓虹，这个名字比我上次帮你取的名字强多了。周菁菁，太现代，对纪晓明这样的男人有吸引力。周嫒，一个多么淑女的名字，是香港富家小姐的称谓，所以李先进一下子就看中了你。而周可儿，可就是人见人爱了。告诉你吧，那个叫刘勇的男人找上门来了，看样子，是一个痴情种子。你要不见他，恐怕他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花媚打趣道。
“还不是你弄的？”邓虹骂道：“我就不明白老板怎么想的，这边的活儿还忙不过来呢，还给我登征婚广告。刘勇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有办法，使劲应付，这一应付，就更麻烦了，温柔得过度了。唉！对付男人，左了不行，右了也不行。烦死我了。”邓虹发着牢骚。
“行了，行了。”花媚朝她笑着说：“你现在是我们的金牌，老板把你培养成才，花的心血总算有了收成。知道吗？你现在勾单、上单、拖单、甩单的手段无人能及，连老板也感叹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老板说了，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油水，但怕他赖在这里不走，对你对我们婚介所都没有什么好处，你见他一面，把他打发走就行了。老板相信你有办法的。”
邓虹撇了撇嘴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人又榨不出油水，我还要搭上自己的身体。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麻木了，什么男人亲我揉我，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不是看在钱的分上，谁愿意做这一行呀！”邓虹噘着嘴，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唇膏，正细细地补妆。花媚悄悄靠近她，附在她耳边问：“听说上次你从纪晓明、李先进身上敲到了几十万，真是不得了，我做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呢。”邓虹马上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天地问：“老板告诉你的？”花媚嘿嘿地笑了，说：“你忘记了，你不是有个搭档阿冲阿国吗，他是我相好。”
“你……”
“邓虹，不要一个人吃独食啊，没有我帮你联系，帮你选择好的对象，你怎么做？我跟你说吧，老板给我的那点提成，还不够塞牙缝呢。姐姐也是做你这一行出身，现在年龄大了，人老珠黄，只能接接电话。妹妹，只要你指缝里掉下一点，姐姐就满足了。那个刘勇，我会帮你安排的。”花媚双眼翻动着。
邓虹从包里拿出两捆钱摔在桌上。
“花姐，我们两清了，现在我不欠你的了。你不要看我风风光光的，我吃的苦，只有天知道。好了，不说了，今晚七点，我在白天鹅酒店等那个男人，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只有今晚有时间。”说完捋了捋发丝，提起坤包，转身而去，高跟鞋敲得地板嗒嗒响。
六
晚七点，白天鹅酒店前厅。
邓虹，不，她现在应该叫周可儿，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大厅的一隅。她还是那样干净漂亮，那样的迷人。如果仅仅从面容上看，谁也不可能把这样一个漂亮迷人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与那些骗子联系上。邓虹在这个城市里出生，离异，有一个六岁的孩子，住在这个城市的富人区里，家里雇着保姆。父母兄妹以及朋友，都以为她在外企工作，谁也不知道她从事着这个行业。她入这一行时间不算太久，大概有两年多吧。老板见她是个可造之才，手把手地教了她半年，她就单飞了。她领会的能力无人可及，她把跟男人见面像戏一样演。老板说，你领会剧本的能力实在是高出我的想像，如果让你做演员，肯定能红透半边天。
刘勇怯生生走到她面前。
“是……是周小姐吗？我是刘勇。我……”他穿着劣质的西服，胡子虽然刮得挺干净，却掩饰不了岁月留下的沧桑。举止、说话，连口中透出的气味，不要说跟纪晓明比，跟李先进都没法相提并论。邓虹一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厌恶，心里想，这样的人，还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意中人，真是太天真了。
“我是周可儿。”
邓虹大方地伸出了手。“是这样的，上次你给我打电话，说你母亲病了，我也有母亲，就叮嘱你要好好照顾老人家，这没有什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给婚介所交了几百块钱的费用，这来来回回也花了不少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看看婚介所还有没有适合你的，你再找一个喜欢的女人，好吗？”邓虹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他身边，想起身就走。
“可儿——”
刘勇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我喜欢你，我不求你跟我白头偕老，陪我说说话，吃一顿饭总行吧？我虽然没有你钱多，但也不会计较这些钱的。我知道你们做企业家的工作很忙，时间就是金钱，这我懂，我这里有五千块钱，是我去年积攒下来的，我给你，只求你答应我。”他说得十分诚恳。
邓虹慌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大厅里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这要让别人看见了，她如何做人？邓虹一把拉起他，有些生气地说：“刘先生，你……你怎么这样？快起来。你就是与我谈恋爱，也不能采取这样的手段呀！你这不是在威胁我吗？男女之间是平等的，你有爱的权利，我也有爱的权利呀！对吧？我并没有讲要跟你定终身。好吧，我们走，一起吃顿饭，做个朋友吧。”刘勇被邓虹说得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跟着她向外走去。
邓虹找了一家幽静的饭店，要了个雅间。
她点了不少菜，有的还是特别贵的菜，还要了一瓶葡萄酒。刘勇脸色红润，连喘气都有些粗，看得出，他十分紧张。邓虹入这一行，认识的男人超过两百多个，有的勾到手，看看没有什么油水就甩单了。不上当的在这一行叫“漏单”，一般的情况下，她们与对方通电话不超过七天，这期间叫“拖单”。邓虹还从未漏过一单。像刘勇如此痴情的，她是头一次碰上。行里的人都把刘勇这样的人称为“傻B”。也不知道怎么的，邓虹觉得对面这个男人实在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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