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名人徐元元
作者：周 刚
林桂枝惊喜之余感到突然，徐元元的工作怎么会让张局长亲自出面？是不是唐志显走的门路？她高兴地说：“好啊，谢谢馆长啦，今天请您和夫人吃中饭，同小徐认识认识，哪家馆子您定！”
馆长诡秘地一笑：“要不再请上唐馆长，他是小徐的上司呢。”
林桂枝脸上有点发热，但装出大方的样子说：“小徐要跳槽，能不请人家？”
馆长说：“那好，就金谷园酒家吧，那儿文化气氛浓些。”
金谷园酒家瑰丽辉煌。林桂枝带了徐元元走进店门，大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一个小姐认识林桂枝，上前招呼说，唐馆长在绿珠庐等你们呢。
徐元元有生以来头一回光顾这种豪华雅间，他拘谨地同文化馆长夫妇打了招呼，对唐志显只点了点头。唐志显却不介意，他正满腹狐疑呢，因为徐元元的事他压根儿没有向文化馆长说过，张局长怎么会亲自出马点名要徐元元跳槽？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也许这小子有什么背景，自己平时小看了这个阿乡。
菜肴上齐，每人几杯黄汤落肚，气氛活跃了不少。徐元元脸上红光焕发，想自己是张局长点的将，腰板硬着呢，就不再卑怯不安，话也多了起来。文化馆长见他谈兴很浓，就有意试试他的肚才，说道：“小徐，听说你是有名的秀才，今日在金谷园幸会，也算有缘，能不能向我们介绍一下这金谷园的来历？”
徐元元明白这是馆长在考他，心中暗暗高兴，幸亏自己平时熟读文史掌故，对这方面还算明白。他说，西晋时有个大富豪石崇，他的宠姬叫绿珠，色艺双绝，艳压群芳。为此，石崇为她造了一座漂亮的别墅，取名金谷园。后来八王作乱，石崇受到株连，家被抄人被逮，仇人查找绿珠，绿珠为报石崇知遇之恩，坠楼殉情。此事传为千古美谈，今日馆长点在金谷园绿珠庐相聚，实是风雅之极！
文化馆长听得频频点头，对林桂枝打趣道：“小林，你家的徐元元才比宋玉，真是真人不露相！”唐志显也发觉徐元元果然是个人才，忙凑趣道：“想不到小徐对历史掌故如此熟悉，在我图书馆打工还真埋没了人才！”
林桂枝见大家夸赞徐元元，就对文化馆长趁热打铁道：“既然馆长看得起，他的工作您可以定了？”
文化馆长点点头：“那当然。小林，你也知道，近来我们文化口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状况，像小徐这样的人才，我们求之不得呢。饭后我要跟他单独谈谈，你可以放心了吧？”
林桂枝听馆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拉着徐元元向他夫妻俩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徐元元见馆长如此器重自己，不免有点飘飘然，借着酒意把自己去胡部长家找张局长的事吹了一通，但瞒过了通过孙喜婆的关系和孙有发陪同一节。文化馆长听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至此，林桂枝、唐志显才恍然大悟。
不一会儿，酒足席散。小姐拿上帐单，林桂枝要掏钱，唐志显抢过单子，说：“今天算是我图书馆为小徐送行。”说罢，在帐单上签了字。
徐元元随文化馆长走后，林桂枝牵挂着徐元元，就问唐志显：“馆长找他谈话，不知道会分配去哪儿？”
唐志显说：“我知道，是去陆巷文化站，先当代理站长。”
林桂枝却急得跺脚：“你们怎么想得出把他支派到那么远的地方？那儿还是全县有名的贫困区，去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出息？”
唐志显却不这么想，他说：“真是妇人之见，你以为那地方会永远落后闭塞？告诉你吧，越是未开发的处女地，就越有文章可做。特别是陆巷，因为偏僻闭塞，从未遭受过战火焚掠，所以那儿古建筑保存完好，有明清一条街之说。市里已规划在陆巷开辟旅游景点，正在筑路架桥，所以需要像小徐那样的笔杆子渲染烘托。他去那儿，前景宽广着呢。”
四受宠若惊
从蓼州到陆巷还未通车，只能走水路，要坐三、四个钟头的轮船。大年初五一早，徐元元就坐轮船去陆巷。船出蓼州护城河，向南折入断龙江，傍断龙山而行。苍翠的山体，围着轮船转动，转得徐元元心烦：就是这座山，要使他和林桂枝天各一方！
昨夜，林桂枝以少有的温柔，让他度过了甜蜜的一夜。今天一早，她又送他上了去陆巷的轮船。那久违了的依依不舍的情愫，让他感到了家庭的温暖，到底是老婆疼惜自己啊！他抱怨馆长不应该把自己支派到这隔山阻水、不能天天回到林桂枝身边的地方。但是林桂枝却鼓励自己去陆巷闯一番事业，并说，系在老婆裤腰带上的男人不会有出息。也许她的话是对的，他徐元元有才有识，被埋没多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岂能为了儿女之情而坐失良机？不过，唐志显的影子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甚至怀疑自己去偏远的陆巷是被人捉弄了，林桂枝在对自己装腔作势，说的是美丽的假话。他思绪很乱，品味着难言的苦涩。
船到陆巷，他才从怅惘失落的感觉中醒来。陆巷是蓼州惟一保存完好的古镇，街道很狭窄，两边房屋的屋檐几乎相接，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线蓝天。街面全用石板铺成，石板下面，是一条小溪似的水沟，徐元元在上面走，感觉到溪水在下面淙淙流淌，连石板也发出微微的震颤。陆巷的清奇古朴，冲淡了徐元元的烦恼，他惊叹这里真像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啊！他振作精神，走进了陆巷文化站。
陆巷文化站是一幢古老的石库门建筑，原是一户地主宅院，土改时地主被扫地出门，辟为文化站。进门是个天井，照壁上有一方砖刻，上书“晚翠”两字，字体苍劲有力。天井里有一株枝叶茂盛的枇杷树，看得出来已有上百年树龄了。时值冬去春来，树上开满了簇簇嫩黄的小花，好几只白头翁在叽叽喳喳地啄枇杷花，见有人来了，就哄地一声跃上屋檐，向空中飞去。此时大厅里走出一个烫着卷发，身穿雪青色紧身滑雪衫的女郎，对徐元元热情地招呼道：“是徐站长吗？”徐元元吃了一惊，这穷乡僻壤竟有这样时尚漂亮的女人？他猜测她就是自己惟一的下属、图书管理员王丽英了。他点点头道：“你是小王，王丽英同志？”女郎也点点头，笑面如花地抢步上前，帮助徐元元卸下背上的背包，接过他手中的藤箱，领徐元元进了大厅。
文化站楼下大厅里排列着好几个报架，供人阅览，大厅辟出一角作图书室，是王丽英办理借书的地方。楼上东间安排成徐元元的卧室，中间是站长办公室，西间是一个小型会议室。整个布局窄是窄了些，却很紧凑。王丽英帮助徐元元安排妥当，说：“我也是今天才上班，老站长有病在家，不能接待你。镇党委宣传委员小李说等你到后通知他，一同去莺湖楼吃饭。”说罢，王丽英拨通了小李的电话，带了徐元元去莺湖楼。
莺湖楼坐落在断龙江畔的石拱桥堍，是陆巷镇生意最红火的一家饭馆，此时正值宾客盈门。王丽英带徐元元上了楼，在临窗的包间坐了。徐元元遥望窗外，见断龙山远在天边，隐约起伏，莺湖上风帆点点。俯瞰楼下，岸柳成行，湖水如镜。他想到了春天，这儿一定是柳絮飘扬、莺歌燕舞的好景致了。徐元元指着湖问王丽英：“这就是莺湖？”王丽英嫣然一笑，说：“徐站长真聪明，这就是莺湖。”徐元元故作高深地说：“大凡傍湖而筑的酒楼，就会以湖为名，何况莺湖又是景色秀丽的胜景。”王丽英高兴地说：“您啊，被我们镇里邱书记说中了——新来的文化站长是个才子，知识面广，还写得一手好文章。陆巷要走出深闺，少不了您这样的秀才！”徐元元听了，不禁愕然，想不到自己人未到名声已到，连镇党委书记也知道了，也许是张局长和文化馆长向他们打的招呼。
两人正说着话，小李来了。
小李是个忠厚热情的年轻人，他同徐元元握过手，说：“徐站长，让你久等了。”随即让小姐上酒上菜。王丽英为小李、徐元元斟满酒，小李举杯敬徐元元，说：“徐站长，欢迎您的到来，我代表镇党委邱书记敬你一杯！”徐元元看小李一本正经的神色，估计他不是礼节性的客套，而真的是受了邱书记的嘱托，不禁受宠若惊，回了一声谢谢邱书记，一口把酒干了。接着徐元元回敬了小李和王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