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1期
姐姐的爱情
作者:安云儿
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姐夫胡春林神态疲惫地走了进来。姐姐忙给他端了一盆洗脸水侍候他洗脸。姐姐看着姐夫洗脸,问他吃饭了吗,要没有吃她就去给他做。胡春林说别做了,他在做活的那家已经吃过了。姐姐就不再说什么,走到炕边用笤帚扫完炕,拉开一条被子铺在上炕边,摆了一只枕头。又将另一条被子抱过来,扔到下炕边。她知道姐夫干了一天活,已经很累了,叫他早些休息。
你要累了,就去睡吧。姐姐说,她端起洗脸盆走了出去。
姐夫立在地上,看着已经拉开的被子,脸上表情复杂、难耐。他脱掉外衣,扔到桌上,然后脱鞋上炕。他扭头向门口看了一眼,姐姐不知在外面干什么,一直没有进来。他就闷声不响地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
姐姐终于提着尿盆走进来,关上门,将尿盆放到地上,她向炕上看了一眼。姐姐见姐夫胡春林已经躺好,就走到炕边轻手轻脚地上了炕。她拉开自己的被子,也不脱衣服,就飞快地钻进被子,尽力缩在炕边了,将被子拉得严严实实,围住自己。
屋里开着灯,他们两人都不说话,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停了一会儿,姐夫胡春林扭过头,望着姐姐。姐姐立刻谨慎而惊恐地瞪着他。
胡春林说,你今晚又不脱衣服了?
姐姐咬着嘴唇不说话,谨慎地注视着他。
姐夫胡春林委屈地说,你这样夜夜睡觉不脱衣服,像个啥吗?
姐姐依然不说话。但她心里知道她这样做确实不对,很对不起姐夫,他们已经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姐夫还从来都没有挨过她的身子,没有享受到做丈夫的滋味。她知道她欠了姐夫很多,委屈了他,但她心里一直想着王福军,忘不了他,她不愿这么做。
姐夫胡春林看着姐姐,愠怒而委屈地说,别人家娶媳妇,第一晚上就在一起睡哩!哪像我,你算算,从结婚到今儿,多少日子了,还睡两个被窝,衣裳也不脱,有娶这样的媳妇的吗?我图啥哩我?
姐夫胡春林说着,忽然伸出手扯姐姐的被子。姐姐慌忙拉紧着自己的被子,拼命往墙角挤。姐姐露出乞求的神情说,别,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姐夫胡春林用力拉着被子,说,干啥?别啥?那我娶你干啥?你是我娶进门的,不和我睡和谁睡?
姐姐不说话,拼命地拉着被子。他们俩撕扯着,挣扎了半天。姐姐拼力将被子拉到脖下,流下了泪水,说,你……大哥,我求你了,我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侍候二老,上地劳动,我啥都给你干,只求你别这样,你行行好吧。
姐夫胡春林一听姐姐的话生气了,说,啥?你叫我大哥?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媳妇,你叫我啥大哥?做饭,洗衣服,劳动你不干都成,就不能不干这事。我娶你就是为了干这事儿!你不和我一起睡,我亏不亏?我娶你不为别的,就为了干这,为了传宗接代!今晚我就要和你干这事!
姐夫胡春林犹如一只愤怒的困兽,只穿着一个大裤头,猛地骑在姐姐的身上,开始解她的衣扣。他的脸上被亢奋和恼怒占据着,他下了非要干成不可的决心。
姐姐拼力保护着自己,不让他解开衣服。姐夫胡春林终于不耐烦了,挥手给了姐姐一个耳光,疯狂地撕她的衣服。姐姐的衣服很快被撕成了布条,露出了她丰满、白皙的身体。姐姐放声大哭起来,她拼命蜷缩着身体,双手护在胸前,不让他得逞。
谁也没有料到,这时门忽然咣地开了,姐姐的婆婆走了进来。她早在外面偷听了半天屋内的动静。姐姐的婆婆瞪着姐姐恼怒地说,我儿娶了你就为了传宗接代,觉都不睡,这算啥?她又鼓动儿子说,春林,你结婚都几个月了,连一个女人都没办法对付,真是没用极了!你不和她睡,想要断了咱家的后吗?今晚你一定要睡了她,不行妈就给你帮忙。
姐夫胡春林面对着妈,还有些难为情,但他妈却毫不在乎,挽着袖子要帮忙。她过来一把揪住姐姐的头发,用力扯着将姐姐的头猛力拉到了炕沿边,仰面躺着,然后对姐夫胡春林大声说,脱!脱她狗日的衣服!今晚你一定要睡了她。不然,还白养活了她?
姐夫胡春林终于不顾一切了,在他妈的帮助下,姐姐的衣服被一件件扯掉了,她被脱了个精光。姐夫胡春林便将他强壮的身体压到了羞愤欲绝的姐姐身上。
姐姐的婆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为儿子取得胜利而高兴。她一边关门,一边轻蔑地说,你充啥高贵!不知好歹的货,牛啥哩?就是女皇也一样要叫男人睡哩!你算啥?我儿娶了你就是为了和你睡觉!她心满意足地关上门走了。
姐姐在姐夫强壮的身体压迫下,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姐姐终于成了姐夫胡春林的真正女人。或者应该说这才是姐姐和胡春林真正的新婚之夜。但姐姐的新婚之夜是不幸的。
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女人都有自己的新婚之夜,但是,在所有她们的新婚之夜中,大概只有姐姐一人曾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由婆婆和丈夫一起共同实施的,带有明显强暴性质的同房。这不能不说是姐姐的屈辱和悲哀。这使得姐姐在此后的许多日子里,一直对夜晚和睡觉怀有一种恐惧感。
这也使得姐姐在一个人的时候,越发地思念王福军。姐姐知道王福军是决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的。姐姐不同意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勉强。
七
姐姐没有想到,王福军忽然上门来找她了。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姐姐嫁给了他人以后,王福军已性情大变,变得邋遢、颓废,不思上进,整日游手好闲只知道酗酒、猜拳。我经常能碰到他在村里或是集市上,和一帮人在一起喝酒,要不就是耍赌。我不忍看着他就这样堕落下去,也曾劝过他好几回,但他对我们一家人成见很深,甚至怀有敌意,根本不听我的劝阻。他仍责怪是我们一家断送了他的生活,断送了他和姐姐的幸福。
他虽然变了,变得不务正业了,但他对姐姐的思念,一点也没有改变。他时时刻刻思念着姐姐,他忍受不了对姐姐的思念,就上门来找她了。
那天晚上,刚吃过饭,姐姐洗过碗筷正要到她自己的房里去,王福军就寻来了。他走到大门口,一眼看到了正要开门进屋的姐姐的身影。他见院里没有人,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姐姐走进屋要去开灯,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姐姐吓了一跳,惊叫着问,是谁,要干什么?可一转身嘴就被堵住了,王福军终于美美地亲了姐姐一口以后,才说他是王福军。
看到是王福军,姐姐不禁有些惊骇,不知道他是如何寻找到这里来的?但她已被这意外地相逢弄得又惊又喜,顾不了什么,她立刻就紧抱住王福军。他们长时间地拥抱着,倾诉着分离之后的相思之苦。
王福军提出叫姐姐跟他走,他要带姐姐到外面去。姐姐不明白他要到哪儿去?王福军说,哪儿都行,只要咱们俩能在一起,走到哪儿都行。姐姐说,那怎么行?王福军说,有啥不行的?姐姐说,我已经成胡家的人了,怎么能跟你走?王福军说,这有啥?你撇开胡春林,撇开这里,不就行了?咱们走得远远的,干脆到南方去。这几年,南方搞开放,大家都涌着到深圳、广州去打工哩。咱们也可以去那里,我相信,凭着咱们俩每人一双手,也一样能过好日子!
姐姐望着王福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忧愁满腹地说,咱们这样一走,叫周围的人咋说?咱们还有脸回来吗?再说,咱们走了,撇下家里的人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南方呀!
他们争论了半天,姐姐不同意到南方去,姐姐劝王福军别胡思乱想,回家去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王福军却不理她,质问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姐姐说,不是她不愿意,实在是这根本就没法走。王福军说,你撇不下胡春林吗?姐姐说,不是,不是撇不下他。王福军蛮横地打断她说,你就是撇不下他!你跟了他这一年多,对他有感情了,离不开他了!你早把我忘了对不对?胡春林他是木匠,有手艺,能挣钱,能让你不愁吃不愁穿地过好日子,我算啥?啥本事也没有,你自然不会撇下他跟我走了!
姐姐听他这么说,忽然伤心地落下泪了,她走上前将身体紧靠进他的怀里,幽怨地说,福军你说啥哩?不是我撇不下他,我虽然是和他一起过日子,可我的心里一直想的都是你。想不到你会这样说我,真叫我伤心!
王福军抱住她,说,那你为啥不跟我走?
姐姐流着泪说,这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吗?
王福军说,那咋办?
姐姐就想用一腔柔情劝他回去,她说,福军,你听我的话,回去找个好女子,好好过日子,要实在想我了,就过来看看我也成,我们不叫别人知道。
王福军一脸沮丧地说,好好过日子?怎么好好过?我欠了人家一屁股债,回去能过安稳吗?
姐姐不解地问他,怎么会欠人家的债?问他干啥了?王福军说他打麻将,输了一塌糊涂。姐姐一听吃惊地说,什么?打麻将?你咋能干这种事?姐姐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王福军颓唐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染上这一行的,现在,输了钱,被人逼得没处躲。姐姐看着他气愤地说,你原来是赌博输了钱,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是想我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太叫我失望了。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姐姐看看他又说,你欠了人家多少债?王福军低声说,五、六百。
姐姐立在地上思忖着,半天不说话,最后终于下了决心,她毅然走到大柜前,打开柜门在里边翻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布包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往外取。她拿出一沓钱,递给王福军,给,这是三百块钱。姐姐说,是春林给我花的,我没花,你拿去给人家还债吧,我只有这么一点。王福军推辞着不要,说,那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姐姐硬塞给他说,你拿着吧!去还人家的债,我留着也没用。王福军收起钱,感激地看着姐姐,冲动地一把将姐姐拥进怀里,狂吻起来,一边痴情地说,你真好!姐姐让他亲够了,推开他,一脸严肃地说,你拿着这钱还了债,以后再不许赌了,你若再赌,就不要来见我,我也就不再认你!我不希望我心上的人是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赌棍!王福军很乖地点着头,说他再也不去赌了。
那晚,姐姐知道姐夫胡春林外出干活不回来,她便痴情地将王福军留在她屋里住了一宿。他们两颗孤寂的心灵碰撞在了一起,互相忧伤而痛苦地诉说了一夜的心里话。
姐姐又开始为姐夫胡春林家操劳了,姐姐已经感觉到怀了姐夫的孩子,她便专心地照顾着身体内的孩子,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将日子过得更好一点,为她腹中的孩子的出生创造一些条件。
我知道王福军在姐姐那里拿了钱回去以后,仍然没有改邪归正,仍然跟他原来没有多大区别,我也曾对姐姐说过,叫她以后不要再给他钱。但没想到,没过多久,王福军却又来找姐姐了。而且他这一次来找姐姐的目的很明确。
那晚,姐姐刚看完电影回来。山村人很少有机会能看到电影,而且那晚放的又是一部首次放映的令人大开眼界,并轰动全国的电影《人生》。电影里的刘巧珍令人永生难忘,姐姐回味着电影上的内容,刚走回家,王福军忽然就冒出来了。
王福军这一次来,没有说别的,他直接问姐姐,你男人在吗?姐姐说不在,出外盖房去了,干什么?王福军说,走!咱们到你房里去说。
姐姐怀着诧异的神情和王福军走进房里关上门,拉开电灯,姐姐问,你咋这时来了?你要说什么?王福军说,我太想你了,专门来看你。他脸上闪着渴望和思念已久的激情,上来猛地一把将姐姐抱住,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姐姐溶入自己的身体。姐姐柔情地回应了他。
王福军拥抱着姐姐,突然说,跟我走吧!我已想了很久,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过日子。我们今晚就走。
姐姐惊叫说,啥?今晚就走?王福军说,对,今晚就走!我们到外面去,不再回来了。我保证,到了外边一定叫你过好日子!姐姐犹豫着说,到外面。咱们能到啥地方去呢?她瞅着王福军,露出一脸的忧愁,说,福军,可是,我……我肚里已经有春林的娃娃了,怎么能走?
王福军吃惊地说,啥?你有他的娃娃了?这一意外打击,他显然没有想到,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他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怎么这时候偏偏有他的娃了?姐姐说,你嫌弃了吧?王福军连忙说,不!我咋会嫌弃?只要是你怀的娃,我绝不嫌弃,我会好好对待他的,就像对待我亲生的一样。姐姐说,真的?王福军说,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他态度坚决地说,走吧!咱们今晚就走,趁着天黑,没人知道。路上的盘缠我都准备好了,我这两天打麻将赢了钱,够咱们俩花一阵子。等到了南方,一找到工作,就不用愁钱了。
姐姐看着他说,这太突然了,我有些紧张,你让我再想想。王福军说,还想什么?你撇不下他吗?姐姐摇头说,不是,可咱们这样走算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天天想着你,可这样跟你走了,别人怎么看咱们?再说叫咱们两家的老人怎么有脸见人?王福军说,那咋办?你说咋办?姐姐说,要走也得同胡家了断了才能走。
王福军一听,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我有主意了!这样吧,你提出离婚!你跟姓胡的离了婚,咱们名正言顺地走,怎么样?王福军为他的主意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对姐姐说,就按我说的做,只要你跟他一离婚,那就谁也管不了你了,你想走哪儿,都由你,怎么样?这下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