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1期

双玉蟾

作者:高 青




  辛良说:“门窗没有撬痕,凶手是怎样进的门呢?”
  “不外两种可能吧。一种凶手认识刘学礼,另一种可能,凶手持有这别墅楼的钥匙。”胡晓云说。
  姜克平点点头,说:“我同意你们的分析。但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要弄清凶手行凶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头儿,这再明显不过了,情杀!”胡晓云不假思索地说。
  辛良说:“这一切似乎都与方玉兰有关。”
  “那咱们下一步就顺藤摸瓜,查方玉兰的社会关系,了解一下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和刘学礼的这种不正当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前两日,我跟池立祥谈话时,了解到方玉兰进锡剧团前,是在市文艺学校戏曲班学习的。我看,咱们不妨先摸一下方玉兰在文艺学校的情况。”
  午后,辛良一组人去了文艺学校,而胡晓云则带人直奔市锡剧团。
  在锡剧团的大院里,姜克平亮出了搜查证,池立祥随即让人开了方玉兰的宿舍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姜克平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两本影集。
  其中一本影集,汇集了方玉兰主演多场大戏的剧照。姜克平逐页翻看着,心里叹惜不已。翻到当中一页,视觉有些异样,手摩挲一下,有一张剧照凸出来了。撕开上面的塑料粘膜,发现了剧照后面的名堂,一张青年军人的照片。姜克平看了一眼,把照片递给胡晓云,说:“小胡,你看,此人像谁?”
  “嗨,像蓝星大酒店白云厅的那个保安。李卫强,对,也许他就是李卫强。”胡晓云兴奋地叫了起来。
  姜克平摆摆手,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咱们还须进一步证实。”他们来到传达室,把照片递给孙师傅,让他辨认一下,照片上的人跟那天来找方玉兰的男青年是不是同一个。孙师傅拿着照片,看了又看,说:“没错,是他,个子高高的,胸挺得直直的,挺帅的一个小伙子。”
  离开锡剧团时,姜克平向池立祥要了方玉兰老家的地址。
  回队后,姜克平把重案组全体成员召集来,开了案情分析会。姜克平说:“现在案情已出现转机,凭我的直感,李卫强的作案嫌疑最大,作案条件和时间他都具备,但我们手里没有相应的证据,所以下一步我们的主攻方向就是找证据。明天,咱们兵分三路。辛良一组去蓝星大酒店了解戴美娟的情况,重点查实她和李卫强的关系如何。小马你带人再去一趟刘学礼的别墅楼,把那个现场再查一遍。我和小胡去方玉兰的乡下老家。”
  
  八桑涧之行
  
  第二天上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姜克平和胡晓云开车抵达金沙青河山区,一个叫桑涧的山村。
  村长是个四十六、七岁的中年人,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姜克平亮出证件,村长马上热情地把他们引到村委办公室,又是沏茶,又是递烟,忙得不亦乐乎。姜克平摸出李卫强的照片。村长一看,就说:“这不是东村的强子吗?”姜克平说:“他大名叫啥?现在人在哪儿?”
  村长说:“叫李卫强。去年复员了,现在龙州一个什么大酒店干保安。”姜克平又问:“他跟方玉兰是什么关系?”村长咧着嘴笑了,说:“强子当兵前就跟方玉兰订了婚,你说是啥关系?本来说好的,等强子一复员两人就成婚的,可不知怎的,强子回来近一年了,这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村上有人说玉兰现在成了名角,开始变心了。这事没个准儿,我们当村干部的,也不好乱说。”
  “那是当然了。方玉兰家里情况怎样?”姜克平问道。
  “家里就她妈一人。她爸去年得癌症死了,她弟弟现在上海念大学。”“那李卫强家的情况如何?”“李家情况有些特殊。”“你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
  村长想了想,说:“应该说,强子这孩子,从小到大是很不幸的,几乎承受了一般常人没有过的伤痛。他妈春花在他八岁时就得病死了,是瞎眼外婆一手把他拉扯大的。”
  “那强子他爸呢?”胡晓云插言道。
  “有个名义上的爸,叫肖正明,原本是个木匠。”村长叹了口气。
  姜克平说:“名义上的爸?那肖正明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吗?”
  村长手一扬,说:“咱莫多说他,肖正明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知为啥,他和春花结婚半年不到,就离家出走了。听人说,前年在广东打工,出车祸死了。”
  胡晓云说:“可他与李卫强不是有血缘关系吗?”
  村长说:“鬼才知道呀。不瞒你们说,这事在村子里传闻还不少呢。”
  “村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为一个案子的侦破正搞情况调查,你但说无妨。”姜克平说。
  “有人说,强子的亲爸不是肖正明,是一个知青。”村长看了看姜克平,说:“可当年在我们村插队的知青有三个,你说,究竟是谁呀,谁也说不清,不过,我断定,强子他外婆尤凤英是知道底细的。”
  胡晓云说:“那我们去找尤凤英吧。”村长说:“她不在家住,在镇里的老人福利院。”
  这时,姜克平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公文包,拉开拉链,取手机时,竟一下子把那块白玉蟾扯了出来。村长一见,忙拣起,拎在手里,说:“这玉蟾,好眼熟呀,哦,强子也有一块,和这一模一样。”姜克平心里一动:“你见过?”村长说:“见过,他自小就挂在颈脖里,荡悠荡悠的。”
  “村长,对不起,我出外接个电话。”姜克平说着来到村委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一听是辛良打来的。
  “有什么情况吗?”姜克平问。
  辛良说:“姜队,李卫强和戴美娟两人都不见了,没上班也没请什么假。”
  “啊,是吗?”姜克平的心“格登”一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戴美娟的问题上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既没有深查,也没有派人进行布控。
  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儿,在警察面前回答问题,居然滴水不漏,毫无慌乱胆怯之色,这本身就显得很反常。
  姜克平问道:“戴美娟是龙州人吗?”
  “是的。我们了解到,她和李卫强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正在热恋之中。这老半天,我们通过她父母亲,已把她龙州的社会交际圈里的人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他们的消息。”辛良顿了顿,说:“我说,姜队,他们会不会跑到金沙乡下去呀?”
  姜克平说:“我们正在李卫强老家的村子里。等会,我跟这儿的镇派出所的同志联系一下,只要李卫强他们在镇里、村里一露头,就好办!小辛,你再去一趟戴家详细了解一下他们外地亲友的情况。还有,到局长那儿办个手续,将李卫强的住处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十分钟以后,姜克平和胡晓云一前一后走进了镇老人福利院。传达室于大爷随即找来了院长。姜克平说明了来意,院长带他们来到了瞎婆婆尤凤英的居室门前。此刻,尤凤英正坐在桌边的藤椅上,悠闲地听着桌上小收音机里传出的锡剧唱段。
  “尤婆婆,龙州公安局的姜队长看你来了。”院长走进门,大声说。
  “哦,姜队长,”尤凤英放低了收音机的音量,“是不是我家强子出事了?”
  “不是,阿婆,我们来想找你问一下,你家强子最近来看望你老了吗?”姜克平说。
  “我想想,来了,就前天下午,又带龙州大麻糕,又带阿旺桂圆,我这外孙啊,真是世间少有的孝顺。”尤凤英喜滋滋地说道。
  院长见姜克平和尤凤英有事要谈,就先行离开了。姜克平顺手取出那玉蟾,递到尤凤英手里,说:“阿婆,你摸摸,这是啥东西?”
  “啊,玉蟾!”尤凤英浑身一颤,双手摩挲着,唇片微微翕动,“原是一对儿,一块在强子身上挂着,这,这不是强子的那块。”
  姜克平说:“这是谁用的?阿婆,你准知道。”
  “刘大东,那个混账的东西!不错,是刘大东的那块。”尤凤英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阿婆,刘大东是谁?”胡晓云问。
  “是当年插队在我们桑涧村的一个知青。”尤凤英说。
  “那刘大东是不是强子的生身父亲?”姜克平突然问道。
  尤凤英一听,忙摇头:“不,不,强子他爸是肖正明,肖正明前年就死了。”
  胡晓云想了想,说:“阿婆,你说刘大东不是强子的生身父亲,可为什么这一对玉蟾,一只在强子身上挂着,一只又在刘大东身上呢?”
  尤凤英一时语塞。她慢慢地埋下头去。
  姜克平说:“阿婆,刚才我们在村里听村长说了一些你家的基本情况,知道这些年来你们祖孙俩过得很苦。”
  尤凤英叹息了两声,说:“我猜估着八成是强子出事了。不然刘大东这玉蟾怎会在你们手里。咳,强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性倔,认死理。从懂事起到现在,这些年,心里老挂着她妈的那档子事。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账的刘大东,亲手宰了他。”
  “阿婆,你女儿和刘大东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胡晓云问道。
  尤凤英缄默一会儿,说:“我说了吧,反正这事我也不想带着它入土。当年,我们村来了三个知青,他们组成了一个知青户。那时,我18岁的女儿春花如水葱样地招人喜爱。她爸过世早,我们娘儿俩搞些家庭副业,紧巴巴地过着日子,倒也舒坦。那年夏天的一个大清早,我挑着两筐新鲜瓜果去集市上卖,卖完了回到家,却不见了春花。寻了一圈,我才发现春花正躲在偏屋的柴房里哭,头发乱得不成样子。我说,孩子你怎么啦?她指指下身,我忙脱下她的短裙和裤衩,一看,下身都是血。”
  “那事是刘大东干的吗?”姜克平问。尤凤英点了点头。
  姜克平说:“结果呢?”
  “第三天晚上,刘大东来了,他一进门,就跪在我面前。他说,大妈,如果你和春花不嫌弃我的话,我就做你家的上门女婿吧。为了表示诚意,他从袋里摸出一对白玉蟾。他说,这玉蟾早年是他爷爷给奶奶的定情物,现在由他父母亲传到他手里。我和春花看他诚心诚意的,便原谅了他的过错,当即收下了一块玉蟾。可事隔不久,他竟不告而辞,离开了桑涧村,从那以后就杳无音信。”
  姜克平说:“那肖正明与春花又是怎么回事?”
  尤凤英叹息着,泪水禁不住又淌了出来:“咳,这事说起来也叫人难过。他们是初中同学,而且肖正明还一直暗恋着我家春花。自春花发现自己意外有了身孕后,就一直要寻短见。一天午夜,她趁我熟睡之际悄悄摸出门,投了村边的毛竹河。事有凑巧,在外做木菝活的肖正明刚好经过河边回家去,一见河中有人,他当即救起了春花,并把她驮进了门。问清事情的原由,他闷了半天对我说,大妈,你如果不嫌我穷的话,我愿和春花结为百年之好。我听着,连连点头,心想,春花此生也许真的找到了托付之人了。可我又想错了。肖正明和春花结婚半年不到,他就出走了。走时,留下一封信和两千块钱。”
  姜克平说:“信上写了些什么?”
  尤凤英说:“他说,他不愿做个名义上的父亲,所以他走了。他说,他对不起春花,他让春花永远忘掉他。肖正明走后一个月,强子就出生了。望着没爹的孩子,春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就一家三口相依着过日子。可谁想到,我苦命的女儿,在强子8岁时,却得急性心脏病死了。我捧着女儿的遗物哭呀哭呀,硬是把一双眼睛哭瞎了。这些年,好在村邻乡亲待我们不错,我们祖孙俩苦熬的日子有了尽头。四年前,强子参军了,村长就送我住这儿来,一切费用都由村里包下了。”
  胡晓云说:“这儿真不赖,有吃有住,有专人照料。阿婆,你就在这安度晚年吧。”
  尤凤英突然问道:“姜队长,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我家强子真出事了?”
  姜克平和胡晓云一时面面相觑。
  
  七竹山遭遇
  
  午后,在回程的路上,胡晓云开着车,回头瞥了姜克平一眼,说:“欺骗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我真于心不忍。咳,女儿没了,如果外孙再离开她,这严酷的事实对她打击太大了。”
  “是的,老人太苦了。”姜克平一阵唏嘘。
  胡晓云说:“姜队,没有物证,咱们可不能肯定这刘学礼就是当年的刘大东啊。”姜克平点点头:“那当然,等下咱们去一趟组织部,查一查刘学礼的档案就清楚了。”
  车子进入市区,七拐八弯,驶进了市政府大院。下车后,他们径直奔进市委组织部。姜克平亮出证件,办过登记手续,一位专职女档案员取出了刘学礼的档案袋。刘克平翻阅刘学礼三张不同时期的干部登记表,曾用名一栏,清晰地写着“刘大东”三个字。个人简历中,留存有“在金沙县青河公社桑涧大队插队”的记录。
  回到刑警队,姜克平见辛良、小马两组人都在,忙招呼他们聚拢来。
  小马说:“姜队,我们在刘学礼别墅楼前的花坛里捡着一颗烟蒂,是不是李卫强丢下的,还很难说,刚才,我送技术检验科做指纹鉴定了。”
  姜克平说:“结果出来了,还要逮住李卫强,才能作比对,小辛,你们呢,戴家的外地亲戚情况了解清楚了吗?”
  辛良说:“基本清楚了。名单、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都记下了。”辛良递给姜克平一张纸。南京、上海、扬州……姜克平的目光最后停在“安徽广德兆丰乡金鸣村朱文玲”一行字上,并念出了声。
  “这朱文玲是戴美娟的二姨。据其母亲说,戴美娟参加工作以前,常去她二姨家玩,这两年已不大走动了。姜队,我们一组还有个大收获。”辛良说着,从内袋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姜克平。“谁的手机?”姜克平问。
  辛良说:“在李卫强住处搜到的。我们查核过了,这手机就是那个王翻译丢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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