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5期
火眼金睛
作者:徐光辉
刘明水的老婆正急不可待地等着李志勇。他刚翻过院墙,她就扑了过来抱住他。真是干柴遇到烈火,俩人很快地在一起翻云覆雨了。
李志勇本来想天黑下来后就离开,当得知刘明水今晚不回来时,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在拂晓乘人们还在睡梦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搭四点的一趟路过班车离开。他们一边鸳鸯戏水,一边打情骂俏,不经意间,时间在飞速流去,就连在后半夜,一条黑影进到屋里来也毫无知晓。只是那黑影不慎碰翻一只茶杯落到地上,发出响声时才引起李志勇的警觉。
“好像有人?”李志勇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刘明水老婆说。
“你见鬼了,哪会有人。”刘明水老婆侧耳细听,没有一点声响,亲了一下李志勇说,“没有,你放心好啦。”
“我还是去看看。”李志勇推开刘明水老婆,穿上衣裤,准备开门出去看看。
此时门“嘭”的一声被踢开,刘明水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一副吃人的凶相,“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俩人一下惊呆了,真像见到了鬼。还未等他俩清醒过来,刘明水举起菜刀就奔李志勇砍来。
李志勇一看不妙,往床上顺势一滚,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紧接着就往门口跑去。
刘明水一下没砍着李志勇,岂会甘心,随身就追了出来。
李志勇见没法逃脱,就借八仙桌为掩护,同刘明水围着桌子绕圈子。刘明水大怒,用力将桌子挤向墙壁,不让李志勇同他绕圈子。李志勇情急之下只好抓起一张板凳进行抵抗。
刘明水见李志勇竟敢用板凳来反抗,简直是气疯了,对着他举刀就砍。还没等他的刀砍到李志勇的头上,手臂就被板凳击中,只听见“啪”的一声,震得刘明水手中的刀脱手而去,撞到墙壁落到地上。李志勇也由于用力过猛,板凳也脱了手。可他再也顾不上去捡板凳了,快速朝大门跑去。
此时的刘明水不仅手里没了刀,还感到手臂像断了似地疼。但是被侮辱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他抓起恰巧落在他面前的板凳,冲向李志勇。
情急之中的李志勇怎么也打不开门,而刘明水又到眼前,只好转过身来抵抗。板凳毕竟要比手臂厉害。李志勇一下被打中肩膀,摔向客厅的另一角。
刘明水并未就此罢手,拎着板凳狰狞地笑着朝李志勇步步逼上来。李志勇双手撑地惊恐地向后挪着,手碰到了掉在地上的菜刀,他一把抓在手上威胁说:“别过来。过来我就砍死你。”
刘明水可不是被吓大的,板凳又一次砸在李志勇的身上。由于巨大的惯性,刘明水也随板凳跌倒在李志勇的身上,随后乘机用板凳死死压着李志勇的脖子。板凳挤压着李志勇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情急之下的李志勇只得用菜刀对着刘明水的手臂一阵乱砍。砍了好几下,见刘明水没什么反应,李志勇只好扔掉菜刀,改用双手抓住板凳使劲地将他往外推。不知是由于李志勇的劲大,还是刘明水已受了重伤,反正是李志勇最终将刘明水从身上推了下去,并迅速站了起来。此时他瞧了一眼刘明水,见他也正在慢慢地站起来。由于屋内光线太暗看不清,可他知道刘明水此时肯定是愤怒凶残而疯狂,恨不得活活吞了他,这让李志勇不寒而栗,全身都在颤抖。他赶快跑向门边,这一次顺利地打开了门,在门口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见刘明水正站在屋中间,而他老婆此时正站在房门口注视着他。他一扭身就跑向院墙,翻过墙后进到柴火间找到包准备离开时,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闻闻一股腥味,才知道是血。他把衬衣脱下,也没多想,用手一卷就塞到一只空箱子底下。然后抓起包从叔叔家沿街院墙翻墙而出,落荒而逃。
慌不择路的李志勇一边跑还一边扭头朝后看,一个不留神撞在一辆卡车上,撞得眼冒金花。李志勇稳了稳情绪一看,原来卡车司机正在路边方便,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地爬进了车厢。卡车很快就开走了,直到金华才停下,他从车厢里爬出来,找到汽车站坐上了返回家乡的大巴。
五
“你是说,你没杀刘明水?”显然,方兰弋并不完全信他的话。
“我说得全是实话,我离开时他还好好地站在那儿。”李志勇找不出什么恰当的方式来证明他所说的全是真话,而急得要命。
方兰弋同刘振华商量了一会,就叫看守把李志勇押了下去。从验尸报告的结果,他们知道李志勇说的是真话。刘明水手臂是被刀砍了几刀,但是那不足以要了他的命,让他致命的是脖子上那一刀。
“既然刘明水不是李志勇杀的,那又会是谁呢?”方兰弋问刘振华。
“说真的我不知道是谁。”刘振华勉强地笑了笑。
“我想有个人应该知道。”方兰弋肯定地说。
“谁?”
“张明富。”
刘振华很快就把张明富从下关镇带来了,现在正端坐着被审讯。
“你不用再狡辩,我们对你的犯罪经过很清楚,刘明水当时并没死,是你进去后,给他的脖子上来了一刀,他才死的。也就是说,是你杀了刘明水。”方兰弋严厉地训斥。
“真可笑,刘明水老婆开门喊救命时,我刚好在她家门口。我进去时,刘明水躺在地上满身是血,早死啦。”张明富胸有成竹,漫不经心地为自己辩解着。心想,说我杀了刘明水还不都是你瞎编出来的,你吓唬谁呢?
“你比别人早进去三四分钟,对吧?”方兰弋继续问道。
“对,我已经说过,那时我刚好在他家门口。”
“别人进来时,看到了你身上有血迹,对吧?”
“对,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刘明水老婆喊救命时同我撞了个满怀,那血迹是从她身上沾上的。”
“在人脖子上来一刀并不需要三四分钟,对吧?”
沉默。
“张明富,你给我老实回答!”方兰弋一拍桌子。
“对。”这下张明富感到问题有点严重了,“你们该不会真的认为我杀了刘明水吧?”
“不是我们认为,而是有人看见了,说你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铤而走险杀死了刘明水。你还是快点承认了吧,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方兰弋紧紧盯着张明富,瞧他有何种反应。
“谁说的,你给我指出来。”张明富气愤地叫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冲着方兰弋喊道,“这些都是你瞎编出来的,你太卑鄙了,找不到凶手,就嫁祸于人。”
“刘明水老婆说的。”方兰弋真够可以的,说谎脸都不红,还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她说你曾强奸过她,为了长期霸占她,就杀了她老公。”
“她妈的,这个臭婊子,她自己割断了老公的脖子,却向我头上栽赃。”这下张明富相信了方兰弋的话,咬牙切齿地骂道。
“张明富,你不要血口喷人,自己杀人反去赖别人,好汉做事好汉当,要知道诬陷可要罪加一等。”方兰弋严厉地警告他,“你说刘明水老婆割断了自己老公的脖子,要拿出证据来,空口说白话不行。”
“证据?我,我没有,但我可以肯定。”
“你凭什么肯定?”方兰弋是紧追不舍。
“我有罪,我坦白,请你们从宽。”张明富又一次下跪在地上。这一举动不仅让方兰弋吃了一惊,刘振华也是摸不着头脑,他有什么罪?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党的一贯政策,只要你老实认罪,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方兰弋一脸严肃。
“那个臭婊子竟然说是我杀死了她丈夫,我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张明富下定决心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其实我确实没有亲眼看见刘明水的老婆割断她丈夫的脖子,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事有她的一份。那天刘明水的老婆跑出来喊救命时,刚好撞在我怀里,我问:‘出什么事啦?’她说:‘刘明水被人杀了。’我就跑进屋里,刘明水的老婆紧跟着也进来了。我一看刘明水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就扭过头去,恰好遇到刘明水老婆的眼光,那是一种含着杀气而异常镇定的眼神,心中吃了一惊,就开玩笑说:‘是你干的?’刘明水老婆被说得一愣,马上制止我,‘别瞎说。’我说:‘我都看见了,就在那儿。’我用手一指厅堂的门说,‘事发时我一直呆在那里,刚从你家院子翻出去准备离开时,你就打开了大门,你说,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你一下就撞到我身上呢?’此话一出,我觉察出刘明水老婆的眼里一阵慌乱,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此时邻居涌了进来,刘明水的老婆瞬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我也就乘机走了。”
张明富接着说道:“回到家里我想了又想,这怎么可能呢?她竟然敢割断刘明水的脖子,太不可思议啦!可她的眼神明白地告诉我,就是她干的。后来公安局逮捕了李炎光,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俩合伙干的,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李炎光居然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李炎光,像刘明水老婆那样漂亮的女人,谁不想沾点便宜,天底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只是我没想到李炎光胆大到如此地步,竟敢伙同刘明水的老婆一起行凶杀人。”
张明富说到这里,停了停后继续说:“平时刘明水老婆见了我冷若冰霜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把柄落在我手里,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辙,如不乖乖地由我摆布,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天下午,我从院里翻过围墙进入她家,刘明水的老婆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一见我进来,非常吃惊地站了起来。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只要满足我的条件,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她问:‘什么条件?’我说:‘陪我睡觉。’她一听火了,叫我马上滚出去。我说:‘好,好!我马上滚出去,一直滚到派出所。’她听我这么一说,不知是被我震住了,还是受了太多惊骇,反正一下子就愣在那儿了。那样子就像是耗子掉进灰堆里———连憋气带窝火,只得任我摆布。此后我多次上她家过夜,没钱的时候也找她要。她常问我,‘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说?”刘振华插嘴问道。
“我能说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好骗她说:‘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她说:‘我做了什么啦,我什么也没做啊。我真的记不到了,当时我都吓傻了,你能否说来我听听,看我能否回忆得起来。’我说:‘你什么都记不起来,这太好了,真该买炷高香来烧。’这下她又没辙了,以后再也不提了,对我只是百依百顺的。只是在我提出要她嫁给我时,她总是这样那样地借故推托,原来心里一直在算计着如何置我于死地。想的真美,难道我是吃素的?”张明富为识破她的诡计而沾沾自喜。
“有个问题你没说明白,既然你没亲眼看见她割断刘明水的脖子,只是凭她的眼神,你就认定是她,未免太牵强。这让我们无法相信你的话。一个人杀人是要有动机的,我看不出刘明水的老婆为什么要把她丈夫的脖子割断,你得拿出证据来,要不然你将为你的话付出代价。”方兰弋见不得卑鄙小人得志的样子,严厉地怒斥他。
“请相信我的话,我没有瞎说。是这样的,我住她家隔壁,对刘明水的为人略知一二。别看刘明水平时不言不语,可打起人来特别狠,特别是打他老婆,拳打脚踢的往死里揍。有一次我在家里听见了刘明水老婆的惨叫声,就偷偷地爬过院墙一看,可不得了,刘明水剥光他老婆的衣服把她吊起来,用毛巾沾上水朝她身子狠揍,打得‘啪啪’直响。刘明水抽一下,她就惨叫一声,看得我心里直打抖。你想她老公要是发现了她同李炎光干的好事,不将她剥皮抽筋才怪呢。所以我想,要是刘明水的脖子不是李炎光割的,那肯定是他老婆割的,要知道刘明水如果还活得好好的,就是不把她打死也会让她扔掉半条命,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刘明水的脖子上来一刀,一了百了,肯定是这样。”张明富极为得意地一边推理,一边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现在是收尾的时候了。”带走了张明富,方兰弋对刘振华说,“这个尾就由你去收吧。”
六
“张姬,你心里很明白,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刘振华端坐着严厉地审问张姬,方兰弋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打量着。张明富说得没错,她确称得上是美女,长相娇柔,气质高雅。
“我不知道,我该说的早就对你们说了。”张姬一脸委屈,轻言细语地回答。
“你还有该说的没说。”刘振华强忍着怒火提醒道。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当猴子耍。
“我、我还有什么该说的没说呢?”张姬反问道。
“这要问你,赶快老实交待吧。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张姬端坐着一声不吭,一副新媳妇坐在花轿里———任人摆布的样子。
“好啦,你就别再装了。既然你不想争取宽大处理,硬要与人民为敌,那我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不过我要提醒你,后果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世上可没后悔药吃啊。”刘振华瞧着张姬那神态,心中的怒火好似一下不见了踪影,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问张姬。他想看看这个女人怎样把戏演下去。
“我真的再没什么要交代的了,请你相信我。”张姬想了老半天才勉强分辩道,那局促不安的样子犹如芒刺在背。
“算了,别装了。”刘振华有点火了。他不想再看戏了,“腾”地站起来,“你听清楚,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硬往绝路上走。告诉你,你不说也没用,李志勇、张明富已经全坦白了。”
张姬一听此话,浑身一阵颤抖,但还是很快地镇定下来。不过从她的脸部表情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正在激烈地争斗,琢磨刘振华的话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