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升官有道
作者:张红胜
今天重新拿起笔,就是正式吹响向仕途进军的冲锋号。
最近,为迎接党的生日的到来,析山县委组织部在本县的小报上开展了一个“红旗杯”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的有奖征文活动,号召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积极参加。这本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活动,可是,孟盛观在组织部的“内线”却向他透露,这是县委组织部选拔后备干部的一个秘密信号。现在的领导干部大多只惯于使用嘴巴,而懒于动脑,更懒于动手,无论讲话还是考试都由秘书或下级代劳,这些人成了领导实际的操纵者,而使当权者没有水平或者水平不高,除了会唱表面戏,实质工作是虚之又虚。所以今次选拔干部,县委组织部不动声色,来了个“明征暗用”,征文优秀者不仅奖现金,而且奖官帽,主考官就是县委组织部常部长。“内线”还告诉他,那个陈主任在部里活动十分频繁,已经找了好几次常部长,送礼没送礼不太清楚,让他也赶快活动活动。
得知这个绝密消息,孟盛观精神为之一振。看来自己十年寒窗打下的底子今天真正要派上用场了,可一想到这老陈已经在部长那儿捷足先登挂上了号,心里又不禁有些焦躁。不过他对老陈肚里那点儿“干货”还是清楚的,他只奉行“领导说啥就是啥,祖祖辈辈跟不差”的为官“经典”,从来看不起“写材料”的,每天不读书不看报,只知看领导眼色行事。想到这里,孟盛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看到久不读书写作的丈夫居然能够在星期天关了手机,坐在家里写东西,妻子江美云十分惊讶,不知这天天想着升官而现在却还是八字没一撇的孟盛观是不是又吃错了药。不过,她真喜欢他这种吃错药的样子,如果能一直吃下去“错”下去说不定还有点儿成就,总比整天碌碌无为强。
一上班,傅国才就把孟盛观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特意打上了保险。看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孟盛观有点儿好笑,但却心领神会。孟盛观虽然是一股之长,但却是一股数人合用一个办公室,而傅国才虽然是副主任,却是“秘书长”,所以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要在以前,如果没事,他是一年半载也不会到这个写材料的副主任办公室来的。但自从自己开始暗中下劲跑这个副局长,特别是上次两人在心悦酒吧喝酒谈心以来,关系就异乎寻常地密切起来。孟盛观不知道这家伙是当官心切,还是有其他用意,不但给他提供了老陈的许多活动情报,而且还多次为他出谋划策,比如让他参加组织部征文的这件事,就是傅国才最早给他提供的情报,并极力让他下点儿苦功写,然后以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大考”行列,再见机行事。今天叫他进来,肯定又有什么重要情报,不然,他不会一上班就等在门口,并急匆匆地拉他进来。
果然,转过身的傅国才扶了一下鼻梁上那副快要掉下来的高度近视眼镜,盯着孟盛观问:“那篇文章写好了吗?”
原来是为这个,孟盛观心里有点儿凉。他说:“好是好了,但即使能获奖,到底作用有多大?我看是不是还要送这个呀!”他搓了搓手指,“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官场,谁还会认你会写两篇狗屁文章!”
“别,别,现在还真是有人会认这狗屁文章。”傅国才胸有成竹,继而又神秘地说,“你知道楼里最近出的事吗?”
“楼里出了事?不就是听说县委书记要调走吗?还有什么事?”
楼里是县委、县政府大楼的简称。孟盛观这几天为了做好这篇关系自身前途和命运的文章,又是搞调查,又是查资料,忙得昏天黑地,真不知县里这最高“司令部”又出了什么热闹事,莫不是有了什么新动向吧,或者老陈……他不敢往下想。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傅国才扑哧一声笑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傅国才给他讲了这么一件事。
云雾乡党委书记蔡白康在乡下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且一直在山区乡镇,就向县里要求回城里工作,或者换个富裕一些的乡镇。身在官场的蔡白康深深知道,即使是乡镇一把手,要换个工作环境比他妈升一级还难,没有人给你说话,没有钱给你开路,一切统统都是梦想。蔡白康家在城里,住的是一座早年买来的民房,妻子在民政局工作,听说有什么病,反正就是不能做那事,一做就犯;一儿一女,正上中学。蔡白康早就想和妻子离婚,可是他妻子却死活不离,但自己又不能和他行夫妻之事,只好任他在外风流,自己打碎牙往肚里咽。为了能够升一级或者回城弄个好单位,蔡白康曾给县委书记送去两万块钱。现在听说书记要调动,而自己的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心里十分不平,就连夜跑到书记家里去要钱。可能给书记送钱的人太多了,书记记不得他送了多少,就问他。这老蔡眼睛滴溜溜一转说,四万。书记没多说什么,打开一柜子给他拿了四沓厚厚的人民币……
孟盛观听着,头上只冒虚汗。
天哪,都说官场黑暗,以前也就是听说而已,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自己这几年和美云的工资在小城算高的了,可是买房子花了十几万,现在还拉着几万块饥荒,如果真拿钱去买官,去哪里起土呢?况且,即使买到手了,一家人今后喝西北风去?傅国才故事里的那个乡镇书记就是小姨子江美仙的相好,自己虽然知道他们之间关系暧昧,但却不知道这个蔡白康作为—个男人也很不幸,值得同情。特别是他敢向即将离任的县委书记要钱,勇气可嘉。但这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他实在看不透。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傅国才吐出一个烟圈,“你想,这件事在社会上传开,县委、县政府的形象何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哪个领导敢收钱?我听说这个常部长就是个死心眼儿,一分钱也不收,还规定凡是发现有送钱行为的干部一律不予任用。”
话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听说老陈也给常部长送过钱,常部长不但没收,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老陈这家伙不明其中奥秘,还自作聪明地认为常部长是在装样子树形象,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还在寻找机会再去送呢。我预测他已经没戏了。”傅国才十分自信地说。
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已经步入“战场”边缘的孟盛观被眼前的事情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只好求计于傅国才。傅国才笑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连连点头。
不到半个小时,他连吃了三惊。现在有些事情。真是只有上帝才知道,或者上帝也不知道
周四下午,部里“内线”给心急如焚的孟盛观打来电话说,部里刚开完一个会议,还是研究那个征文的事。报上的征文启事登出都十几天了,却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部里还是报社,没有收到一篇稿子,令常部长很是恼火,要求来一次再发动,并作为考核干部的一项重要依据装入档案。“内线”说,常部长心情不好,这时正在办公室看报纸,倒是一个难得的空闲,问孟盛观是否想拜见。孟盛观了解到部长此时的心情,当机立断地决定去见。
对于孟盛观的突然造访,常部长有些发蒙,一时记不清他是谁,还以为他是下面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