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复仇者之死
作者:汪根发 汪闻茗
“不是怀疑,是肯定是你们公司干的!”李赫兰不动声色地盯着袁宫道问,“4月27日上午6点到10点,你们公司的主要领导都去了哪里?”
“上班呀。”
“袁总经理,我正式告诉你,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一条,我现在就可以拘捕你!”李赫兰掏出手铐,“啪”的一下掼在袁宫道面前。
“那你必须得给我拿出证据。没证人、没证据,你说破天也白搭。”袁宫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别以为你是诸葛亮,别人是阿斗。我们警察办案讲求的是客观证据,没证据,我还不找你了。太白桥拦车杀人,你们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杀人是假把戏,是吓唬那些装沙子的司机的;桥头上的血迹,我们检验了是化学颜料;抛尸下桥,那是假象,我们沿着桥下岸边的水迹,找到了埋在林子里的衣服和鞋子,那是‘死者’自己埋的——”
“你怎么能肯定‘死者’就一定是我们公司的人?”袁宫道打断她的话问。
“这‘死者’不但是你们公司的,而且就是你!”
“我?”袁宫道心惊肉跳。
“‘死者’埋好衣服后,坐在原地抽了一支烟才离开。”李赫兰说着拿出一只透明的塑料袋,袋里放着一个“青鸟”烟头。李赫兰从袁宫道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拣出一只烟蒂说:“抽烟者都习惯抽一种自己喜欢的品牌,你喜欢‘青鸟’牌香烟。”
袁宫道不以为然地说:“又没规定我一个人抽‘青鸟’牌的,全紫阳市抽这种牌子烟的人,少说也有10个,你怎么就肯定是我?”
李赫兰把烟蒂放在自己的手掌上说:“袁总,每个人抽烟的习惯不一样,你喜欢咬着烟头的海绵体猛吸,你看,每一个烟头的海绵体都给你咬扁了。”
“这是巧合吧,吸烟咬烟头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袁宫道的防线摇摇欲破。
“巧合?偶然一次才是巧合,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就是人为因素了。当然,你的律师或许会把这些巧合讲得天衣无缝。且不说我把这两个烟头拿去做唾液测验,单凭这枚戒指——”李赫兰说着掏出一枚金戒指,“这枚戒指上镌刻的这行字不是巧合吧?‘赣东北文化实业公司——甲’,这枚戒指我是在你埋衣服的坑里发现的。全市的金店我都调查了,是一家湘记金铺为你们公司打造的,一共打造了9枚,按照天干次序排列,你是总头,当然戴的是标序为‘甲’的戒指。如果,你还是认为这也是巧合的话,就把你属下八大区的头儿都召来,看我分析的对不对!你不会愚蠢到连道理、常识、是非都不顾吧?若是那样就该把你送往精神病院了。”
袁宫道的防线彻底崩溃。这女人的道行确实深不可测,外表看上去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内心却比千年老妖还精明厉害。
李赫兰抄起手铐并没去铐袁宫道,而是往臀部口袋上一别,转身出去。
“李大队长——”袁宫道只感到心也空了,脑也空了,一阵迷茫。
李赫兰转身盯住袁宫道:“没把你铐走,觉得奇怪是不是?”
袁宫道默然无语。
李赫兰严肃地说:“告诉你一个真理,办案警察比你聪明。长滩沙场是个钱窝,谁都想分一瓢羹。这地方的水道过深,人道过黑,没有任何道德约束,背后使绊子下刀子的主儿有的是。再说,原先那个女老板也是用不道德手段占有了沙场。现在她正好有了新的赚钱项目,不想把事情闹大,决定把沙场转卖给你们和蓝鸟公司,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次放了我一马,有什么条件?”
“还不算笨。”李赫兰用手指弹了几下桌面,说,“一、从今以后,告诫你的部下在我的管区内不要滋事械斗。我有我的底线,你们一旦超越底线,就别怪我不客气。二、向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这线索是指什么?”
“当然是‘3·18连环杀人案’的线索。三、我们刑警大队为了调查长滩沙场案子,没少白天黑夜地干,警车也报废了一辆。”
闻弦歌,知雅意。袁宫道识趣地说:“这是李大队长给我机会,我以赣东北文化实业公司的名义向市刑警大队赠送两辆奥斯汀警车,再举行一个赠车典礼,届时,警民同乐。”
“奥斯汀?太贵了吧。”李赫兰心里多少感到有点儿霸王借马的歉疚。
“不贵,不贵,再说我有个朋友在奥斯汀公司,肯定贵不了。”这是袁宫道待人接物的哲学。有时把赠物说得值钱,有时又说得不值钱,这就是辩证法。太白桥发生这么大的事,李赫兰只给他一张黄牌警告,人情已做足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事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一个小男孩儿刚走出紫阳一小,一辆钱江牌摩托车就迎面撞了上去,小男孩儿来不及反应就被撞飞了。直到撞人的摩托车驶上了大桥,人们才惊叫起来。
刚巧在现场的袁宫道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抢过一辆豪爵牌摩托,飞也似的追上大桥。
袁宫道的身体朝前伏着,油门加大到极限,整个车子在飞驰中剧烈抖动,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战栗的快意。
前方道路的宽度在急速变窄,那是错觉,车子一旦超速,人的视觉就会产生视野狭窄症。
撞人的车手心里慌张,在向右拐弯时没考虑拐弯时的平衡,车子在高速行驶中一弯,翻了车,车体撞在地面上,散出点点火花。发动机还在吼叫。
袁宫道踩住了刹车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又将小孩送往医院。
这孩子命大,只是大腿骨折,给吓呆了,住在医院里几天都没说话。袁宫道变着法儿哄他,给他讲故事、说笑话,小孩的情绪才稍微安定下来。袁宫道这才知道,这小男孩儿是李赫兰的儿子杨小鸣。李赫兰正在外地出差,无法赶来。
过了几天,袁宫道接到李赫兰的电话,感谢他救了她的儿子杨小鸣,并要请他吃饭,说另有一事请他帮忙。
袁宫道听了笑着说:“哪有女人请男人吃饭的,还是我请你吧。”
民俗风情街“骨汤面馆”里,袁宫道和李赫兰拣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这里的椅、桌、茶具和地板全是竹制的。窗外,绿水修竹,竹叶婆娑,别有情调。
“来点儿酒吗?”袁宫道问。
“不行,我喝酒和打青霉素一样,一沾嘴就过敏。”李赫兰慌忙摆手。
“是心理过敏吧,来点儿低度干红。”袁宫道为李赫兰斟了一杯。
“你和谁结了梁子,非得要你心肝宝贝儿子的命?”袁宫道问。
李赫兰说:“他父亲贩毒时被我逮住,判了死刑,去年给枪决了。他高中失学,因此恨上我。于是偷了一辆摩托车来撞我儿子。”
“杀父之仇啊!”袁宫道呷了一口酒,说,“这是最可怕的仇恨,想化解都化解不了。”
李赫兰无奈地说:“所以说,刑警难当。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小姐端上了骨汤面。李赫兰一瞧,爽!琥珀汁儿似的汤稠得如梦一般,葱花飘在汤上,煞是可爱。
袁宫道告诉她说:“熬汤的材料是用猪骨、羊骨、牛骨和鸡混熬的。一熬便是二十四小时,有了这么浓厚的汤底,放什么下去,都美味可口。”
李赫兰一尝,果然美味,即刻上瘾。
袁宫道端详着李赫兰,心想,这女人真好看,连吃面条的动作都那么迷人。
李赫兰发现袁宫道出神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我的吃相很难看?”
“不,花雕甜如蜜,美人颜如玉。黄藤酒,红酥手,好看极了。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李赫兰提起了杯,斟酌了一会儿,说:“我儿子被撞之后,犯了恐惧症。医生说晚上必须要有个人陪他。明天我要出差,大概三天时间。我征求儿子意见,他对你印象好极了,说非你不可。我想请你来我家……”
袁宫道端起酒一饮而尽,说:“行,为年轻貌美的女警官服务,这是我的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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