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无间盗

作者:宋别离




  “这……”女子有些犯难。黄民成说:“怎么,怕我当场抓住你的手腕子?就是现在我也可以搜你的身。”
  女子听他这一说,赶忙答应下来。黄民成跟在身后,看她镇定地先回到男士用品专柜,一眨眼工夫,就还了手表和打火机,接着又把那几样化妆品放了回去。她的手法奇快,除了黄民成外,依旧没人察觉。
  当她离开化妆品柜台时,身板终于挺直了,脸上又慢慢笼上了先前的冷艳。黄民成心里有数,打趣说:“是啊,现在赃物一样不在你手上,你当然可以推个干净,我一个小小的保安算得了什么?”
  女子被他说穿了心事,脸一红,支吾道:“瞧大哥您说的……”
  “中午一点的时候,我换班,你有没有兴趣到地下餐厅跟我谈谈?”
  他这个提议有些突兀,女子愣了一下,黄民成说:“不要勉强啊,我从来不愿叫人犯难。”
  女子想了想,说:“那好,中午我请大哥吃饭。”
  
  二、妙手会的“一弟”
  
  话是这么说的,可黄民成觉得女人十有八九不会赴约,更何况今天自己还黄了她的“买卖”。但他还是忍不住提议了,除了别有目的外,她跟妻子刘芬长得相像也确实吸引着他。总之,黄民成对这个女人有种奇怪的感觉。
  一点钟的时候,黄民成来到快餐厅,尽管吃饭的人不少,但那女子并不在其中。黄民成坐在角落里,点了支烟,抽着等了会儿,直待过了十五分钟,确定她不会来了,才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去点东西吃。没想到,这时那女的偏偏出现了。
  她快步走过来,有些喘息:“不好意思大哥,有点儿事耽搁了。”
  女子言而有信,让黄民成陡增好感,忙给她让座。待点过菜后,两人互通了姓名,黄民成才知道她叫李娆,是本地人。至于为什么走上这条路,也自有一番波折。这李娆高中毕业后,原本进了一家电器厂上班,虽然累死累活地拼命干,却挣不了几个钱,但就这样她最终还是下了岗。后来又去外地漂了一段时间,换了几份工作都不如意,直到碰上一个女扒手,这才下了道。屈指一算,干这行也快满两年了。她前几天才回到昌阳,正准备在老家“淘金”呢,没想到就碰上了黄民成。
  两人边吃边说,黄民成听李娆讲完,问她难道就没想过换种活法。李娆叹口气,说要是有好路子走,当初也就不下道了,又问:“大哥,你觉得你当这保安有意思吗?不过,你这人也挺特别的,居然还跟我们这种人套近乎。”
  黄民成笑了笑,说:“也许,咱们还是一条道上的人呢!”
  李娆的眼睛瞪大了,问:“大哥,你……你是说,你也是干那行的?”她使劲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怪不得你肯放我走呢!”
  “妹子,你才从外地回来,还不熟悉咱们昌阳地面上的情况吧?”
  “我也略听说了些,咱们这里最大的腕儿,是不是叫一叔?”
  “没错,我就是一叔手下的人。”
  原来,昌阳最大的扒手组织就是以一叔为首的“妙手会”。它下设三派,一哥带领的扒手瞄准的是车站,多有残疾少年打掩护,专吃“车门”和“车轮子”。一姐呢,带的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子,以色相引诱富商大款贪官上钩,多出入宾馆酒店和豪宅。而黄民成这一派,往往都打扮得衣冠楚楚,专门候在商场等热闹场合下手,他便是组织里的“一弟”。
  一哥、一姐、一弟直接听命于一叔,手头又各有一名老党,管着各路小兄弟,每天行动所得,都要统一上缴,最后由一叔和管财务的一姐支配,按级别月底发“薪水”,完成份额的奖励,完不成的扣罚,一级压一级,呈宝塔状,丝毫不乱。为了安全起见,除了三派的老大和老党外,其他小弟根本就见不到一叔的面儿。所以,在昌阳这地面,提起一叔的大名虽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却为数寥寥。
  这一次,黄民成瞄准的是富得利商场三楼的金店,他是个行动极其谨慎的人,所以动手前,先混进来做了保安,察看地形。另外,他还安排他手下的老党小青和小兄弟,多次进来“踩盘子”。事有凑巧,偏偏今天又碰到了李娆。对方技艺惊人,简直比小青还利落,于是黄民成就萌生了邀她入伙的念头。
  现在,黄民成对李娆说,她有如此身手,偷些小物件简直是在糟蹋“手艺”,不如联手做一票大的。李娆自然有意,黄民成跟她略略说了计划,两人当场便一拍即合。
  那天下班后,黄民成去少年宫接孩子,苗苗看到他穿着那身保安装束,很有派头,高兴地说:“爸爸,你是警察吗?”
  黄民成听了不觉苦笑,问:“你觉得爸爸像警察吗?”
  苗苗说:“像啊,怎么不像?”还说,他将来一准儿也要当个警察,专抓小偷。黄民成听了孩子的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黄民成恍惚中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昌阳的情形。
  说起来那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那天,黄民成怀里揣着借来的三千元钱,到昌阳来打工,不想一上公交车就被扒手盯上了。但黄民成为人机警,从小又跟人练过几手拳脚,那个瘦子的手才伸进他的口袋就被他抓个正着。当时,车上乘客反应强烈,马上就有两个小伙子冲过来,朝着扒手一通拳打脚踢,他们边打边骂,说上次就是被这家伙掏过钱包。
  黄民成的手还没松开,又有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把他交给我吧,我已经盯他好几天了。”那人亮出证件,原来是个便衣警察。司机停车后,中年人在前,两个乘客押着瘦子在后下了车,很快拐进了一个胡同。当时,黄民成觉得自己为民除害,还颇为兴奋,但很快,他整个人便跌入了冰窖里。原来,他揣在胸兜里的三千块钱不翼而飞了。
  黄民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脑袋里乱成一团糟,钱到底什么时候被偷的呢?别人都没有下手的机会,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中年人,可他不是个便衣警察吗,难道是假冒的?
  那天,身无分文的黄民成在昌阳街头游荡了很久,又冷又饿,四肢无力。他人生地不熟,找人借钱是不可能的,想跟人讨要吧,又张不开口。最后,他只好像根木头似的戳在一家宾馆的墙根发呆。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有一个络腮胡子跟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子从他跟前走过,离他有十多步远的时候,黄民成听到吧嗒一声,路灯下他看得很清楚,一个钱包掉在地上。黄民成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嘴巴张了一下,终是没吆喝出来,而是快步上前,飞快地将钱包拾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打开钱包,那个络腮胡子就出现在眼前,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正是在车上偷他钱的瘦子和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黄民成当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子,知道坏了!那络腮胡子冷笑着,一把将钱包夺过去,另外三个人马上围过来朝着他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娘的,你这跟偷有什么两样!”
  黄民成哪里还能还手,当场被打倒在地,迷糊中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直到有个女人喊“好了”,那三人才住了手。他慢慢爬起来,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跟络腮胡子一起的那个时髦女人,她递过一块手绢,让他擦了擦脸,然后示意跟她走。黄民成恍恍惚惚地跟她进了旁边的一家酒店。当他在包间里看到那个冒充“便衣”的中年人时,马上什么都明白了。
  那人便是一叔,络腮胡子和那女子分别是他的儿子和干女儿,也就是“妙手会”的一哥和一姐。就在那天晚上,黄民成下了道。一叔很欣赏他的身手,再加上他有头脑,很快就得到重用,并在一年后成了“妙手会”里的一弟。当然,这里边少不了一姐的帮助。她对黄民成的好感,人人都能看得出来。
  黄民成是个相当精明的人,知道一叔最宝贝这个干女儿,自然也和她贴得紧,两人虽然一时间还没做成事儿,但麻绳缠线头,也自有理不清楚的地方。但从实里说,黄民成并没意思要跟一姐明铺暗盖。妻子刘芬跟他吃苦多年,并无半句怨言,还给他黄家添了一儿一女,又孝敬老人,恪守妇道,这样的女人现在很难找,黄民成心里还是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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