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秘密通缉令

作者:黄春华




  序
  
  1997年7月1日,江城市公安局治安处缉毒警探杜克文因过失杀人,被判有期徒刑7年,押赴流沙河监狱执行。
  
  先是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子响,一扇铁门被打开。一位又高又胖的警察手里握着电棍,押着一名犯人走进来。那犯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上身穿一件T恤衫,结实的肌肉把衣衫撑得鼓鼓的,下穿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与季节很不相称的高筒皮靴,站在那里就像座铁塔,铁塔顶部是个秃头。
  随着密闭的铁门訇然开启,阳光陡然扑进阴暗的走道,灰尘像苍蝇在光柱中乱舞,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
  犯人站在门口,忍不住皱皱鼻子,刚想跟着打个喷嚏,突然感到后腰被硬物捅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撞进了走道,调整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喷嚏也逃得不知影儿了。
  走道两旁是一间挨一间的牢房,牢门是铁板做的,上方标着号码,中间开出一个半版报纸大的窥视口。此时,每个窥视口后面都挤着好几个脑袋,他们显然对新来的成员充满了好奇。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新犯人身上,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胖警察边往前走,边用电棍敲击铁门,恶声恶气地说:“闭上你们的臭嘴!”
  顿时,走道里鸦雀无声,只有一前一后两双脚撞击着水泥地面,发出沉闷而空旷的声响。响声在14号牢房门口停住,然后是开锁的声音。牢门打开,胖警察又用电棍戳了犯人的后腰一下,把犯人捅进门之后,他就锁上牢门,反背双手,把电棍握在背后,挺胸抬头,一步一步极有节奏地踱了出去。
  铁门訇然关闭,走道里又恢复了以前的阴暗。
  牢房比走道更阴暗。新来的犯人站了好半天,才勉强看见对面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他把肩上空瘪的牛仔包取下来,扔到靠门的床铺上,刚准备坐下去,突然听见躺着的人低沉地吼道:“站着!懂吗?”
  新犯人稍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下去。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仿佛是在嘲笑那无端的警告。
  “你是聋子吗?”对面床铺上的人爬了起来,往地上一戳,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脸横肉,额头上长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肉瘤,仿佛一头“独角兽”。“独角兽”像一座山一样直压过来,一把抓住新犯人的衣领就要往上拎。谁知拎了两次没拎动,却被新犯人一把推了个趔趄,向后倒退几步,幸好有堵墙支撑,才没有坐到地上。
  “独角兽”暴跳如雷,像一只发威的棕熊,弯腰从床下抽出一根钢钎——这是他从劳动工地上偷偷带回来的。他双手握着钢钎,恶狠狠地说:“今天是香港回归之日,也是你归西之时!”说着,就向新犯人直逼过来。
  嘎巴一声脆响,床铺被钢钎拦腰斩成两段,飞溅的木块撞到房顶,又丁零当啷地砸到水泥地面上,像在下一场木头雨。新犯人并没有被打成肉泥,而是一闪身躲过钢钎,靠墙而立,不过,他仍没有还击的意思。
  倒是“独角兽”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没见到谁能躲闪得如此之快,他清楚自己今天遇到了对手,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恐慌。不过,他还从没有失手过,今天也不准备就此罢手。他喘着粗气双手紧握钢钎,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挺身再次向目标冲去。这次他选择了使用钢钎的尖端,可是,又被躲开了,钢钎在砖墙上扎出一个深坑。
  新犯人终于睁开了那双半闭的眼睛,他仿佛直到这时才看清楚“独角兽”并非跟他玩游戏,而是想要他的命。他一把抓住扎过来的钢钎头子,抬脚朝“独角兽”猛踢过去,但他没踢动,反而被“独角兽”一拳击中脸颊,打倒在地,钢钎也随之飞出老远。
  “独角兽”趁势向前一扑,像座山一样压到对手身上,双手掐住他的脖颈。与此同时,“独角兽”的脖子也被一双手锁住,双方就这样钳住不放,都想置对手于死地。两双眼睛怒目相向,每粒眼珠都向外凸出,仿佛要掉出眼眶;每一根手指都深深地嵌入脖颈,仿佛树干上的枯枝,鲜红的液体顺着枝丫流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独角兽”突然抽搐了一下,从上面无力地滚下,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新犯人躺在地上,使劲用手摸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有力气爬起来。
  突然,他发现“独角兽”的胸口露出一块刺青,他蹲下来一把撕开掩住刺青的衣衫,一个雄狮的图案赫然映入眼帘。
   他的眼睛突然红了,嘶声道:“苏北,我杜克文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道消魔长
  
  这座城市,黑帮活跃,其中最出名的两帮就是由苏北和江柚统领的。
  江柚是老资格的黑帮头子,曾一度横行黑道,不仅地痞流氓归顺他,就连一些红道人物也得买他的账,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改革开放之后,江柚意识到自己的势力如果没有强大的经济作后盾,维持不了多久。于是,他风向一转,把目光投向有暴利可图的走私与贩毒。与此同时,他还开了一家公司,名为“巨人”,主要是为了洗钱和藏匿货物。
  相比之下,苏北就没有这么曲折的经历,他是直接靠走私贩毒起家,逐渐形成自己的势力,没过几年,就几乎能和江柚平分秋色了。江柚知道苏北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但要除掉他绝非易事,因为苏北“朝中有人”,他弄不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苏北本来年轻气盛,从不把江柚放在眼里。两人气出不到一块儿,自然各有打算,虽没有大的冲突,但在一个地面上混,难免有些摩擦,都觉得对方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都怀恨在心,巴不得对方早日玩完儿才好。
  这些情况,市公安局当然一直关注着,希望能尽快将这些社会毒瘤一网打尽。
  缉毒警探杜克文很早就接手苏北贩毒案,他通过跟踪调查、收集资料等办法,对苏北的情况进行了全面了解,并且对他的日常行踪也不放过。这使苏北非常不安,他曾想除掉杜克文,可派出去的几个手下都被杜克文打得鼻青脸肿,灰溜溜地跑了回来。他又安排了几次枪杀计划,均未奏效,据枪手说此人不好对付。苏北通过多方调查,才搞清楚杜克文在越南战场上是野战部队特种兵,曾一人牵制过越军一个排的兵力,并且击毙越军三十余人。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那帮手下多半只经历过几场群架斗殴,哪是杜克文的对手呢?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后来果然出了事。苏北精心策划的一场毒品交易刚进行完毕,杜克文就破门而入,如神兵天降。几名手下拼命开枪抵抗,结果全被击毙。不过,幸好派去的都是些小人物,无关大局。苏北在庆幸之余,决定采取行动,打掉杜克文的气焰。他派手下去调查杜克文的家室,回报说有一妻和五岁女儿,家庭生活十分美满。苏北一拍手掌,说:“我祝福他们!”然后哈哈大笑。
  那天,杜克文像往常一样回家比较晚,他抬手敲门,没人应,屋里黑乎乎的。他以为老婆孩子不在家,就自己掏钥匙开门。进门一开灯,他就彻底惊呆了。老婆和孩子都横躺在地板上,每人脖子上都有一道刀口,血流了一地。他绝望地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这时,他突然发现母女俩的手里都握着一个小塑料袋,拿过来一看,是海洛因。他把海洛因死死地捏在手里,咬牙切齿地说:“苏北,你这个王八蛋!”
  第二天,杜克文把手枪压满子弹,直闯苏北的公司。苏北的两名保镖杨念恩和张志东试图阻挡,被杜克文用枪口抵开。杜克文一脚踢开苏北的办公室,苏北坐在老板桌后面,右手拿一支铅笔敲着左手掌,镇定地看着杜克文。杜克文没心情看他演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办公桌上,用手枪抵着他的脑门,两眼怒视着苏北,一言不发。
  杨念恩和张志东见势不妙就要往上冲。苏北厉声喝道:“别乱来!”
  杜克文把枪向前顶了一下,苏北头皮一紧,冷汗就淌了下来,他再也没那么镇定了,浑身开始发抖。他说:“你要杀我也得有个罪证,否则,你就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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