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红尘恩怨
作者:黄 凰
啸天费力地拉扯着他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跟我回我家去,我爸爸妈妈会……会要你的……”
不远处是个舞厅,刚刚散场。
一个女孩子和朋友分手后,站在路边等着打车,可夜里的出租车却格外难等。好不容易驶过一辆,都是坐着人的。几个在街头混的小青年见她独自一人,就悄悄跟在后面,嘻皮笑脸地说:“小妹妹,哥哥送你回家,住哪儿啊?”
那姑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挥挥手说:“去去!”
可是,那几个人却不去,依旧跟着,而且看见街头的行人越来越少,就慢慢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说:“今天晚上请你跳舞也不跳,太不给大哥面子了。”
那姑娘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们,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她四下里看看,没有人影,只是不时有辆出租车呼啸而过,却并不停留。她不禁有些心慌,就赔着笑脸说:“各位大哥,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家。等哪天有空,我一定陪你们跳舞好不好?”
那几个人不答应,嚷着要她陪他们去吃烧烤。姑娘眼见脱身不得,就叫起来:“你们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他们说:“你叫呀,看看哪里有人?那边有两个人也是醉鬼。再说,有人来,我们就说你是大哥的女朋友,没人敢管的。快陪哥哥们吃烧烤去!”
说着就有人动手动脚来拉她。
姑娘大叫起来,挥着手中的小包打他们。那几人像猫戏老鼠似的,干脆把她抱住,有人乘机在她身上东摸西摸,占便宜。
姑娘惊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广场上早已经没有人影了。只有两个喝醉酒的人欠起身,一个说:“好像有人在叫救命?”另一个说:“你一定是耳朵有问题,这么深的夜,谁会来救我们?”
那一个说:“不是救我们,好像别人要救命!”
两人相互扶着,站起身来,刚好和那群人迎头碰上。这回他们清楚地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声。两人借着酒劲,大胆地拦住那些人:“干什么的?为什么欺负女孩子?”
一开始那几个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推推搡搡地说:“走开,走开,醉鬼!少管闲事,这儿没你们的事儿!”
但是,两人却很勇敢地冲上去,挥拳就开打。一场混战开始了,那些人没有想到两个喝醉酒的人会如此冲动,如此奋不顾身。对方被打倒了两个,撒腿跑了。剑虎拉起趴在地下的女孩子,豪气地说:“姑娘,你没事了,那些坏人被我们打跑了!”
女孩子站起身,转过去看看转过来看看,又一次尖叫起来,她指着龙啸天的头说:“呀,你的头出血了!”
剑虎的酒也醒了不少,还知道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公司的人开辆车来,连夜送龙啸天到医院去包扎伤口。
金麦子在城里几处热闹的酒吧去找过了,那都是平时剑虎告诉她的,可没有找到剑虎的身影。她失望地刚刚回到医院不一会儿,就见到剑虎扶着个人进了急诊室。
她惊讶不已地看着两人,但什么也没问,就忙着给啸天处理伤口。幸好只是点皮外伤,缝了三针,上了点儿药。金麦子看看表,打开医生休息室的门,里面有两张床,她说:“你们就凑合着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走。”
剑虎叫了一声:“姐。”
金麦子的心被他叫得颤了一下。自从知道剑虎的身世后,姐弟俩的关系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融洽了。主要是剑虎,心里有气,对姐姐总有些不太自然。金麦子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说:“你喝醉了,是不?有什么事跟姐姐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剑虎听话地点点头,指着已经躺到床上的啸天说:“他就是龙啸天。”
金麦子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么说那个人就是剑虎在龙家的兄弟,他已经到龙家认亲了?她怀疑地看着剑虎,却什么也没说。
剑虎明白她的意思,轻声说:“我们以前就认识,是商场上的对手。”
金麦子也轻声说了句:“剑虎,你还恨姐姐吗?”
剑虎摇摇头:“我想通了,就是你不揭穿,这秘密迟早总会有暴露的一天。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认了!”
他的语气中尽管还有痛苦,但已经平静了不少。金麦子亲自看着他到床上躺下,又给他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龙啸天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大夫是你姐姐?好漂亮哦!”
3
金家一派悲哀的气氛。
卢飞燕在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折磨之后,终于还是走了。
她临终之前,金钟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到医院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两人相对无言,卢飞燕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满是泪水。她挣扎着说:“老金,我……我对不起你……”
金钟用手替她抹去泪水,在她耳边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原谅你了。”
卢飞燕的脸上绽开一个凄楚的微笑,又看着剑虎似乎要说什么。剑虎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卢飞燕说:“对……对不起,儿子……是妈对……对不起你……”
剑虎哭了,痛心地说:“妈,您不要说了。我不恨您,真的不恨,这件事情不怪您,年轻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作为儿子,我没有权利指责您。您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安排好自己的人生,我没事的。我也会照顾好爸爸,我们之间很好,真的很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金钟也朝她点点头,又在剑虎肩上拍了拍,好让她放心。
卢飞燕在亲人的注视下,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程。她的脸上挂着凄清冷艳的微笑。剑虎替母亲擦去了眼角一颗大大的泪珠。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伏在母亲身边号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金麦子劝都劝不住,在一边也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龙光华和徐月秋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卢飞燕已经走了。龙光华仰天长叹一声,跌坐在床边,泪流满面。徐月秋看着卢飞燕平静的面容,连声叫着她的名字,哽咽着替她换衣服,整理头发。她说:“飞燕是个爱美的女人,我要让她整洁地走。年轻时我们在一起,她就是个爱美的女孩子。飞燕,你走好,我和光华送你来了!”
金钟站在一边,看着徐月秋忙,泪水打湿了衣襟。卢飞燕走了以后,他才发现,所有的恨意和怨气,也都随着她一起去了。
办完后事,家里突然变得空空荡荡。
晚上,金麦子站在客厅里,心里忍不住十分伤感。她想起父亲在书房已经好一阵,不知道在干什么,就上楼去推开书房的门。
金钟在椅子上坐着发呆,桌上摆着两张照片。见麦子进来,他只是动了一下。
金麦子看到一张是卢飞燕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发黄的老照片。老照片上是一个乡下装束的年轻女人,虽然面容模糊,但看得出长得很漂亮。金麦子的心一下子热起来,凭直觉她知道这是母亲的照片,她小时候见过,后来父亲说丢了,就再也没有了。可是现在,父亲却把她和卢飞燕的照片放在一起。他是在缅怀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金麦子拿起老照片仔细端详着。
金钟说:“是你的母亲。”
金麦子说:“原来您一直留着这张照片?我以为您早把她忘记了。”
金钟长叹一声说:“忘不了,她在我心底藏着呢。有时候做梦还会见到她。”
金麦子惊讶地说:“您也做梦,在梦中见到妈妈?”
金钟沉重地点点头。
金麦子说:“我从小就经常做恶梦,梦见妈妈背着我,走在弯曲的山道上。还有您,走在妈妈的身后。天很黑,山很险,我好害怕。紧紧地伏在妈妈背上。后来,是您把我抱到怀里,对吗?”
金钟哀求地看着女儿:“麦子,不要说那些往事,都过去几十年了,早忘记了!”
金麦子不肯,顾自地说下去:“您的手很大,在三岁的我眼中,那是一只很大很大的手。这只手后来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最后咬咬牙,终于把那个在心里隐藏了多年的疑问说了出来:“在我的梦里,就是那只手,它……它……是它把妈妈推下了悬崖?”
金钟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直,嘴角可怕地颤抖着。他长叹一口气,伤感地说:“麦子,我没有想到,你母亲的死会在你心里留下这么深的伤痕!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还记着!还有那么多可怕的想象!今天我要正式地告诉你,没有你想象中的谋杀,真的没有。你母亲是自杀,我们离婚后,她一直住在家里,没有人赶她走。可在乡下,离婚的女人总是自卑的,她……她想不开啊,就走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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