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串子奇案
作者:赵盛强
这种鉴定结果是权龙学所不能接受的:凭什么我的儿子让别人认去了,而我却没有了儿子?权家夫妇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了:当调查人员再次和权龙学交涉时,他开始找各种借口回避。
最终的办法只能是亲子鉴定。
起初,权家同意做亲子鉴定,权龙学所在工作单位的领导对此事也很支持,准备好了做亲子鉴定的专车和钱。但是,当时云集通化的一些新闻媒体进行了错误的报道,说权家不同意做亲子鉴定,不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等等,致使某些同情孙华东夫妇和赵达的市民对权家产生误解,给权家打来不少电话进行谴责,使权家人受到了极大伤害。权明哲的爷爷和奶奶也知道了这一消息,坚决不同意做亲子鉴定,人也急病了。
这段时间,权家夫妇担心事情在没弄清楚之前让权明哲知道会伤害孩子,便极力掩饰事情的真相,把儿子关在家里,尽量封锁消息。
3月31日晚,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要播放反映串子事件的节目《亲人》之前,权龙学已经接到三十多个陌生人的电话,通知他这个节目的播放时间。权家夫妇怕儿子受到刺激,就事先给儿子租了几盘他喜欢看的影碟,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看。
权龙学和李姬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实话实说》,一边看一边哭。刚刚看完《实话实说》,家里的电话又响了,是权龙学的同学打来的,他对权龙学说:“刚才看《实话实说》,电视上的赵达很像你。”
所有这一切,都扰乱了权家人的正常生活,伤害了权家夫妇配合公安机关寻亲的积极性,促使权家夫妇下决心不做亲子鉴定。公安机关也曾经三次找到权龙学,要求其到沈阳做DNA亲子鉴定。权龙学三次都回答:我们坚决不做亲子鉴定,权明哲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有公民权。
事情出现了僵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市政府主管副市长找到权龙学工作单位的领导,让领导做权龙学的工作。但权龙学仍然执意不去,并宣称他有公民权,不能强迫其做亲子鉴定。
经过再三做工作,权龙学总算有了松动,但表示:如果另外那四个被怀疑串子的家庭先做亲子鉴定,权家就去做;如果那四个家庭不做,权家也不做。
权家的用意很明显:如果那四家在亲子鉴定中找到了孙家的亲生儿子或赵达的生身父母,权家自然就不用做亲子鉴定了。
市政府寻亲领导小组同意了权家的意见。
2002年6月24日,首先被排查出来的三个家庭在公安部门带领下,赴沈阳做了DNA亲子鉴定。其后不久,另外一家也单独前往沈阳做了鉴定。
市政府证明,DNA亲子鉴定的结果证实,在这四个家庭成员中,没有与孙华东夫妇和赵达有血缘关系的人。孙华东夫妇找到亲生儿子和赵达找到生身父母的唯一希望仍然在权家。该权家做亲子鉴定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然而,权家人再次改变了主意,仍然坚持不做亲子鉴定。
精明的权家人推理出了一个必然的结果:既然DNA亲子鉴定结果证明那四家的儿子都与孙华东没有血缘关系,这就越发证明权家的儿子权明哲有可能是孙华东的儿子;既然DNA亲子鉴定结果没有明说那四家儿子与自己的父母对不上号,那就证明那四个孩子中没有权家的儿子。这样一来,如果亲子鉴定结果证实权明哲真是孙华东的儿子,权家岂不就没有了儿子?
权家绝对不想让孙华东家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权家夫妇一方面拒绝做亲子鉴定,另一方面对儿子封锁消息。为了躲避外界的骚扰,权龙学改变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关闭了手机。
然而,与世隔绝是办不到的。通化市毕竟很小,连环串子事件的轰动效应又如此之大。所以,尽管权龙学夫妇对儿子尽力封锁消息,权明哲本人对此事还是有所察觉。
一家电视台播放了通化连环串子事件的专题节目时,权明哲看了,某些相似的情节让孩子有所警觉。权明哲忍不住问爸爸妈妈:“我也是1981年10月29日在通化市人民医院出生的,我会不会是被抱串的孩子?”
权龙学赶紧撒谎:“儿子呀,你哪里是在市医院生的,你是在保健院生的。”
权家夫妇原来就有意让权明哲出国留学,现在为了躲避麻烦,干脆实施行动,花了20万元,把儿子送到了澳大利亚。而且,据说夫妇俩准备等儿子在国外站住脚后,也要迁往国外。
通化连环串子事件眼看就要成为永远的谜了,孙华东夫妇寄托在权家夫妇身上的希望眼看也要破灭了。
这时,李爱野听说了一件事。
据说,权明哲在出国之前,曾经到通化市百货二商店偷偷看过李爱野,看过之后,孩子凭感觉认为李爱野很可能是自己的生身妈妈。
权明哲对陪他去看李爱野的朋友说:“她就是我妈妈,但是我现在不能认她。”
为什么不能认?什么时候才能认?恐怕只有权明哲自己才能知道。
李爱野对此事并无察觉。当她听别人说了这件事之后,隐约回忆起确实有两个年轻人来买笔,挑选了很长时间。但她没有注意观察这两个年轻人的长相。
后来,又有人说,权明哲不是那两个买笔的青年之一,他只是请两个朋友以买笔为名掩护他,他当时站在远处看李爱野,所以李爱野对他就更没印象了。
李爱野虽然没看见权明哲,但自从听到这个传说之后就惦记上了,并且开始注意在她身边转悠或者对她特别关注的男孩子。有一次,她走在路上,发现有个和孙超年纪相仿的青年总是看她,并且从她身边走过。她赶紧追上去,仔细地看这个男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此时,寻亲行动陷入了停滞状态。孙华东夫妇刚刚有了点希望,又陷入了绝望之中。就在这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一个自称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的人找上门了。
李爱野跑遍了通化市所有毛线商家,精心挑选了最好的白色毛线,连续赶了几个晚上,终于织好了毛衣,等着广东“儿子”回来穿。
2002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孙华东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用IP卡打的。开始孙华东并没在意。那些日子里,这类不知地点、不知姓名的电话太多了。他接了电话。电话里那人是广东口音。
那男子自称是广东省湛江市人,在报纸上看到了通化连环串子事件的报道,对孙华东夫妇的遭遇深表同情,所以特意打电话问候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孙家夫妇寻找亲生儿子的进展情况。
孙华东以为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电话,通完话后也没在意。
第二天,这个广东男子又来电话了,这回他用的不是IP卡,里面显示的区号果然是广东湛江。在电话里,这个人仍然非常关心孙家夫妇寻找亲生儿子的情况,关心孙家夫妇的身体健康。
从此以后,这个神秘的广东人天天打电话,每天至少打一次,多的时候一天打三四次。
这时,孙华东夫妇不能不注意了:一般关心串子事件的人,打一两个电话也就完了,像这样频繁地打电话的人却是独一无二的,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终于有一天,这个神秘的广东人再次打来电话时,说了一句让孙华东目瞪口呆的话。
“我叫刘欣,我就是你失散的亲生儿子。”
孙华东吓了一跳,想了想,冷静地回答:“你凭什么说你是我儿子呢?”
“我是1981年10月29日那天在通化市人民医院出生的。我是AB型血,和你们夫妇的血型相符。我有高血压,这是你的遗传。我身高1米78,和你的身高相符。”
孙华东还没醒过神来:“不对呀,通化市公安局通过排查拿出的档案底卡里没有你的名字呀!”
“我小的时候,家就搬到外地了。”刘欣说,“我11岁离开通化,到了广东。20岁时找了一个29岁的媳妇。媳妇是离婚的,带着一个7岁的孩子。她在广州经营一家公司,我替她经营一家饮料厂。”
孙华东心里还是没底,于是提出要他寄张照片来。
“可以。”刘欣一口答应,但是又提出了一个条件,“你先把孙家三口人的照片给我寄一张吧。”
于是,孙华东按照他来信的地址给他寄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