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百科”塑我编辑观(一)

作者:王德有




  1986年2月28日,《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发稿了。对于我们《哲学》编辑组的编辑而言,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它标示着我们的一种编辑视野,象征着我们的一种编辑理念,记录着我们的一种编辑体验,蕴涵着我们的一种人生追求,在我们的编辑生涯中树起了一块里程碑,……
  
  探究编辑灵魂所在
  
  那是1981年的11月,我要去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报到,同学们纷纷尾随送行。机动三轮车开动了,众人的身影、北大的楼群渐渐在我的视野里淡去。我有些惆怅,好像与燕园这一别,也就是与学术生涯的诀别。人生的十字路口真奇巧,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拐。可能就会将你的一生引入别种境地,与自己的向往判若云泥。
  去出版社,做一个编辑,不是我的志趣。从读硕士研究生的第一天起,我就倾心于学术研究。我的专业是中国哲学史,对老子呀、庄子呀什么的,很是着迷。毕业后想进研究机关,可是命运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这届研究生,是“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批。各种行辈都有。刚刚大学毕业的,当时称工农兵学员,入校时最年轻的21岁;大学毕业后工作十几年的,入校时最年长的42岁,拖家带口。我毕业时已经37岁了,进研究机关不是不可能,但要考虑家属入京问题,就少了许多选择余地。1991年,金色年华杂志社约我写一篇文章,要我讲讲自己的奋斗史,文章的题目是《命运的最佳曲线》。我认为:“命运,滤去它身上的神秘色彩,原本是客观环境与主观努力合力画出的人生轨迹。‘命运的最佳曲线=勤奋+机遇”’。勤奋出于主观,这是个人可以把握的;机遇出于客观,这是个人不能把握的。二者加在一起,就是一个人的最佳命运曲线。由于客观原因,我的志趣只能压在心底,不很情愿地来到出版社,当了编辑。
  向往的是学术,却要去当编辑,那个感受,真是难以言语。一个是学术,一个是编辑,二者的差别,那可大了去了!
  差别在哪里?在于前者是“研究”,后者是“辑录”。“研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发现,意味着发明,意味着拓展,意味着推进,总之一句话,意味着“创新”,要把自己嫁出去,做个新人,进入新的境地。“辑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收集,意味着剪辑,意味着加工,意味着整理,总之一句话,意味着“理旧”,要帮别人嫁出去,为了别人出嫁做嫁衣。
  这是我当时的理解,可能也是相当一部分编辑对自己职业的理解。
  为人一世,谁不愿意自己出嫁,谁愿意只为他人做嫁衣?想到此处,怎能不惆怅,怎能不心凉!
  我不满意这种工作,还得做这种工作;不但要做这种工作,还得做好这种工作。摊到谁的头上,这也是很难的,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勉为其难”。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着先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
  心理症结在哪里?在不愿理旧,而愿创新。
  编辑工作只能理旧吗?能不能突破它,也去研究,也去开拓,也去创新?
  我把这个问题作为一个课题进行思索,这样一来,也就把自己摆在了研究者的地位,虽然不是在研究中国哲学史,但却是在研究我的本职工作,如果能有一个小小的突破,岂不既能安慰自己,又能推进工作。
  我是幸运的,刚进入研究者的角色,便有了一个不小的收获。这不,眼前摆着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摆着什么?《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总体设计。
  《中国大百科全书》,从它总体设计的萌生起,就没有站在理旧的基点上。
  中国原本没有大百科全书,是姜椿芳在对自己晚年工作的思考中产生了编辑《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愿望,再经艰苦努力、多方推动,求得中央批准,成立了出版社,做出总体设计,启动了编纂工作。姜椿芳是总编辑,他策划并启动《中国大百科全书》,是在做编辑工作。他所做的编辑工作,在中国,前无古人,不仅是创新,而且是开创。说编辑工作是理旧,在这一事例面前便有了破绽。
  《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第一版,是以学科为中心,统一设计,分卷出版。大学科可以出几卷,小学科可以几个学科合一卷。因为各个学科、各个分卷分别包含不同的知识,分别具有不同的特点,所以要完成全部工程,不仅全书策划和整体设计是创新,而且每一个学科的策划,每一分卷的设计都须创新,如果千篇一律,就难以准确介绍知识,就难以突出各自特点。
  立足于这样的现实,出于这样的认识,我便把“创新”作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自觉用“创新”的意识指导《哲学》卷的编撰工作。
  我进入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被分配到社会科学第一编辑部,筹备《中国大百科全书》的《哲学》卷。
  创新的切入点,我选了两个:一个是宏观;一个是微观。
  宏观创新主要指《哲学》卷的整体设计。
  我说的“整体设计”,不是指图书的封面和版式设计,而是指整个编辑程序及图书整体样式的设计。封面和版式设计只是整体设计的一部分,即装帧设计;而整体设计包括着流程设计、框架设计、体例设计、装帧设计。
  说到整体设计,那是从流程设计开始的。
  说到流程设计,也有一个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
  当我接手《哲学》卷的筹备工作时,虽然心气很高,但却尚无良策。哲学是个大学科、老学科,如何能在三百多万字的篇幅内,用条目的形式,将它清晰地、准确地、结构合理地、繁简适度地表述出来,是一个需要研究的大课题;这个课题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攻下的,需要动员全国哲学界的众多学者,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运作起来,又是一个大难题。我的头有点大了。当务之急是理清头绪,看清方向,确定前面的路子怎么走。
  编辑《中国大百科全书》,在中国是第一次,谁都没有经验。虽说一些学科起步较早。但在我进社的时候,除了《天文学》卷已经出版之外,其他学科都在摸索前进。
  《天文学》卷的编纂路子我不能走。因为它是为了摸索经验,集中四十多人,用一年多的时间编成的。《哲学》卷这边现在就我一个人,即使成立了编辑组,人员也会受到限制,大兵团作战的条件不具备。
  其他学科的情况如何?它们虽然尚没成形,但那些老编辑已经摸了两三年。经验和教训总是应该有的。我现在一窍不通,请教请教那些老师,总是会有收获的……
  各个学科卷的经验真不少,教训也不少,我把它们归纳了一下,发现有一条是从编辑工作起始就要注意的,那就是要十分讲究“严谨有序”。就拿《哲学》卷来说吧,需做的工作有上百项,社外的作者有三百多位。整卷的规模是三百五十多万字,撰写的稿件有2400份,要配的图片有上千幅,如果没有好章法,工作程序不协调,就要打乱仗。补漏、返工、白做,事倍功半。这样的教训在其他学科已不少……有鉴于此,在我的头脑里产生了一种想法:需要设计一个合理的、协调的编辑流程,让编辑工作像火车在轨道上运行一样。有条不紊。
  需要归需要,却是很难做到。我苦思冥想了不少时光,设计来设计去,总是一无所成,问题在于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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