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他们的时代,他们的生命
作者:乔·哈根
裁员显然也让休伊受到了损失。二月初,当他同时代公司其他领导人开会时,他惊讶地发现许多部门没有达到预期的降低成本的目标。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休伊满脸通红,发了一通情绪激烈的演说,因为他完成了财政上的任务,别人却没有,他为此大为光火。“他大吼大叫,发泄怒火,”有人说,“他觉得受了背叛,因为之前他相信所有人都会说到做到。”
在销售线上的压力,广告页面的停滞和眼前降低成本的需要,《时代》准备完全转向另一种商业模式——一种用更少代价完成更多任务的方式。这与休伊设想的精简的办法又不完全一样。尽管出版界并不买账,但《时代》和商业杂志的广告上都在宣扬一场即将到来的革新:“我们将把出版业引向前所未有的将来,”一则广告写道。另一则说:“世界上最受信赖的杂志也将是最有创意的。”
改革主要分两个步骤:休伊和斯奎尔斯都认为首要的任务是改变杂志的投递日期。杂志自己进行的内部调查显示人们更喜欢在周末阅读纸质新闻,这时候他们已经在网上看了一周的头条了。“这意味着你必须在本周中段结束杂志的编辑工作。也就是说要转变这个观念:一周已经过去了,发生了些新闻,看看这里就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们要做得越来越多的是,更有前瞻性,有更多的背景分析。”休伊说。
第二个步骤是第一个步骤的自然产物:那就是集中精力发展Time.com。“有数百万读者乐意花钱购买和阅读《时代》,我们必须让他们继续乐意这样做,”休伊说,“但是我们要面对现实,如今人们可以从多种渠道获取信息。”当我们披露新闻时,也要同时将它搬上网络,还要让人们习惯登陆我们的网站。”
网络,无疑是让整个新闻产业看到希望的地方。但《时代》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目前,Time.com吸引的浏览者是竞争对手newsweek.com的一半。斯登格尔对于网络的热心是他受雇的主要原因之一。为了扭转局面,他选择了乔什·泰伦格尔担当重任,泰伦格尔是一个三十四岁的《时代》编辑和撰稿人,2000年斯登格尔管理“艺术”专栏时,伊萨克森雇用他写乐评。泰伦格尔嗜喝咖啡,语速极快,精力充沛。“我们要定一条路线,”他说,“那就是给聪明人看的全天候新闻。我们要节省读者的时间,不让无用的信息淹没读者。是要把这里八十四年的管理、编辑方面的优势发挥出来。”他停了停说,“还是八十三年?”——是八十三年。
“我不是有耐心的人,”他补充道,“我总是一心想着行动,很多人也是这样。”
一方面网上的资源变化迅速,难下定论;一方面也很难确信Time.com可以维持现行的《时代》杂志模式。现在的情况是,网络仅带来《时代》收入的零头,用来支付几位专栏作家和博客家的报酬还行,但远远不足以支持整个公司。
事实上,没人敢说这些措施能否奏效。通过抢先改变印刷计划,《时代》执行官们认为他们迈进了一大步,抢在了《新闻周刊》前面,从战略上把后者作为老式的每周一新闻读物孤立起来。也许他们做到了,但也许这样还不够。
“他们在打一场后卫战;但你就是这么输掉战斗的。”前《新闻周刊》执行官马克·艾德米斯顿说,他现任ADMedia 伙伴公司的营运总监。“能做的一切,就是避免秋后算账的那一天。”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改革后的《时代》会是怎样一份杂志?在这一点上,有一些困扰。在51大街的帕里奥酒吧,斯登格尔端着酒杯,要我猜猜世界上最赚钱的新闻杂志是哪一家。他说,答案是:《经济学人》。
《经济学人》是斯登格尔欣赏的典范,并想让新的《时代》也看到这一点。当然,《经济学人》在美国只有约五十万读者。倘若不收取高额的年订阅费,《时代》需要比这多好几倍的读者,才能保证盈利。(《经济学人》的年订阅价格是一百美元,《时代》是三十美元。)因此这不能让人觉得,《经济学人》对于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读《时代》的人来说,档次太高了点儿。
斯登格尔说,即使人们不喜欢聪明的杂志,他也不想让《时代》变成傻瓜读物。
我问他,那怎么解释“狗食放在狗吃得着的地方”这句臭名昭著的编辑座右铭呢?
“这话是谁说的?”他问。
“约翰·休伊,”我告诉他。这是休伊的名言,在时代公司利已被传诵了多年。
斯登格尔以前从没听说过。
之后,当我问起约翰·休伊和《经济学人》的比照时,他表示完全反对。“如果我们的目标是《经济学人》的读者,那么公司恐怕要变得更小一些,”他说,“嗯,这不是我们在做的杂志。我们不会走这条路,也不会这样说。”
斯登格尔后来修改了他的描述:他的意思不是说《时代》要变得更聪明,而是更富“雄心”。我问他,我提起“聪明”这一点后,他是否和休伊讨论过。他说,“我想我们讨论的是‘更聪明’的问题。休伊有一点敏感,因为传媒界有太多人把‘聪明’误认为是对‘大众’的无视。”
斯登格尔用“大众阶层”来形容《时代》庞大而且雄心勃勃的读者群。他大约是指一群数量巨大的中产阶级人士,他们聪明(但又不是太过聪明),忙碌(而又不算太忙),并且看了《时代》的广告后,有可能去买辆丰田车——有志成为《经济学人》读者那样的人,但还没有到能够抛弃《时代》定购《经济学人》的水平。
确定《时代》会如何发展并不容易,在老员工的会面上,斯登格尔说:“原先《时代》的理念是覆盖整个海岸线,现在我们要变得稍微窄一点。”
虽然休伊在嘴上支持“大众”,斯登格尔已经给了《时代》杂志一个更窄、更鲜明的编辑形象,杂志有了更多战争和政治主题的封面,几乎没有流行文化主题(艳星安娜·尼可·史密斯还够不上标准)和软性社会报道的主题(比如永不过时的耶稣基督封面)。他大力推行自己的意见,用大牌的白人撰稿人和他们学究气的稿子。其中有自由派专栏作家麦克尔·金斯利、哈佛大学历史系教授尼亚尔·弗格森、《标准周刊》编辑威廉·克里斯托尔,当然还有沃尔特·伊萨克森。(据熟悉情况的人说,斯登格尔的七名内参中五人反对雇用伊萨克森,这七个人被斯登格尔的秘书称为“神奇七人组”。斯登格尔最后说:“我是这里的执行主编。”于是他还是雇用了伊萨克森。)现在,《时代》读起来更像印刷版的“与媒体见面”节目。这正是斯登格尔努力要实现的目标,因为他说,他希望《时代》可以“引导谈话”。
由前《纽约》杂志设计主任,“五角星”设计公司的吕克·海曼重新策划过的杂志计划将于三月十六日出现在报亭。大家也期望这使它成为一份更严肃的杂志的信号:排版更宽松、更有序,图标也变得更小,纸质更厚,更多使用黑白色调。按斯登格尔的说法是,“经典”。还会有一些新的栏目,让人会想起老版本的《时代》(杂志的开头部分,现在叫“记事本”,以后仍改回原来的“简报”),还有大量新的专栏,斯登格尔称之为“专家名人堂”,其中包括乔·斯坦因(斯登格尔称之为“二十至三十岁人心中的神”)关于食物的评论和萨曼莎·鲍尔关于外交事务的评论。
然而难题在于,改变《时代》的模式等于和杂志的大众读者拉开距离。不过无论如何,媒体都在失掉大众,因为过去20多年来它因社会、政治和种族的界线变得支离破碎。大众媒体如《时代》和网络新闻因大环境改变而退色,因为广告客户追着年轻读者去找细分媒体了。《时代》自己的媒体评论员,詹姆士·伯尼沃兹克,在2003一篇名为《主流干涸了吗?》的文章中声称:“大众传媒的尽头——至少是大转型的时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