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巴黎评论》莱辛访谈录

作者:邓中良 华 菁/译




  莱辛:嗯,不要忘了,我记得二战的时候,那时市面上只有很少的几本书,纸张也很紧张。对于我来说走进一家商店或拿着一张列表看看上面有没有我要的东西,或是任何其他东西,这都是像奇迹一样的不可能发生的事。在艰辛的年代,谁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享受到那样的奢侈呢?
  问:除了讲述一则好故事外,你在提出这些预言的时候有没有一种责任感在里面呢?
  莱辛:我知道人们经常会说:“我更多的是把你当作一名预言家。”但是我所说的那些话在像《新科学家》这样的杂志上都出现过了。没有什么是没有说过的!所以我为什么被称作预言家,而他们却没有呢?
  问:你写得要比他们好。
  莱辛:呵呵,我正打算说我以更为有趣的方式把它们说了出来。我也确实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在预言事件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些想法,其实很多作家都有这样的经历的。但是我觉得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我觉得一位作家的工作就是要提出问题。我非常乐意看到某位读者看了我的某本书之后他们会仿佛经历了一场——我不知道是啥——文学上的甘霖。他们会开始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去思考。这就是我所认为的作家的职责。这也正是我们的功用所在。我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考虑世界是怎样运行、为什么这样运行等问题上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更加的敏感。
  问:你在60年代的时候有没有尝试过像迷幻剂这样的东西呢?
  莱辛:我倒是吃过一次酶斯卡灵
  一种致幻剂。
  。我很高兴我尝过了,但没有再吃过。当时的情形非常糟糕。给我搞到酶斯卡灵的那两个人有点负责过头了!他们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也就是说我只发现了自己性格中“女主人”的一面,因为我从头到尾就在不停地做一件事:就是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那种经历!部分的原因是我在保护着自己真正的感受。他们本应该做的是让我一个人呆着。我想他们可能是担心我会从窗户上跳下去。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然后我就不停地哭。这一点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倒是因此而觉得很沮丧,这反过来让我觉得很烦。所以整件事原本可以有更好一点的结果的。我不会再做一次的。主要是因为我知道有些人会有很不好的反应。我有一个朋友有一次也吃了酶斯卡灵,然后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噩梦一样,而且这场噩梦持续出现了好几个月——人们的头脑仿佛从肩膀上滚落下来。太恐怖了!我可不想那样。
  问:你是不是经常要外出旅行呢?
  莱辛:太多了;我是说我都不想出去了。
  问:主要是公事吗?
  莱辛:就是商务活动,你知道的,推销新书之类的。人们觉得作家就是要卖书的!这是一个非常让人震惊的发展!我跟你说说我今年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吧,都是为我的出版商去的。我去了西班牙……巴塞罗那和马德里,当然这些都是很舒服的地方。然后我去了巴西,在那里我发现——我之前不知道此事——我的书在那里卖得不错。尤其是空间小说。他们对那个非常着迷。然后我去了旧金山市。他们说道:“你在这里的时候,你不妨去……”——那句话“你不妨去”——“沿着海岸到波特兰遛一下。”你去过那儿吗?
  问:没有,从来没有。
  莱辛:你可真得去一次!在旧金山,他们都是享乐主义者、愤世嫉俗的人,很和善可亲,非常随和,而且穿着体面,当然也很随意。半小时的飞行后你就到了一个非常正式拘谨的城市,没有一点休闲随意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它们就在同一条海岸线上。美国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度。然后我就第二次去了芬兰。他们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书店!非常棒的书店!他们说那是因为这里的夜晚特别的长!现在我又到了这里。接下来我要去布莱顿,去参加那个科幻小说大会。之后我在意大利赢得了一个叫蒙德罗奖(Mondello Prize),将在西西里颁发。我问“为什么在西西里呢?”他们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你知道的,西西里因为黑手党所以城市形象不好……”于是我要去西西里,然后整个冬天我都要工作。
  问:我听说你在和菲利普·格拉斯合作写一部“空间歌剧”。
  莱辛:书的遭遇实在让我太吃惊了!谁会想到《八号行星代表的产生》会改编成歌剧呢?我是说这很让人吃惊!
  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莱辛:呃,菲利普·格拉斯写信给我说他想写一部歌剧,于是我们就碰头了。
  问:你以前听过他的音乐吗?
  莱辛:没有!他寄了一些他的音乐作品过来。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习惯它们。我的耳朵总是在期盼什么其他事情发生。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然后我们碰头讨论了一下,结果很顺利,这也很让人吃惊,因为我们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交流上的问题。他说那本书吸引了他,我觉得他说对了,因为那本书确实和他的音乐很配。我们见面了,一般是短期的,一天在这里,一天在那里,决定好了我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负责写歌词。
  问:你以前写过类似的东西吗?
  莱辛:没有,从来没有写过和音乐相关的东西。
  问:你在写的时候有音乐参考吗?
  莱辛:没有,我们从歌词开始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写了六个版本了,因为这是一个故事,和他所做的不太一样。一旦某些地方定下来了,他就谱写那部分的曲子,然后会说这里还少六行或那里还缺三行什么的。这是个很大的挑战。
  问:你能再谈谈你的下一个计划吗?
  莱辛:好的,我的下一部书是一本很小的书。一部扩展了的短篇小说。说句笑话,在英国短篇小说非常受欢迎。但在美国倒不是那么红火。美国人喜欢大书。那样的书才觉得物有所值。小说讲的是一家非常普通的家庭里出生了一个小精灵。这是现实主义的。我的灵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这位名叫劳伦·埃斯利(Loren Eiseley)的非常棒的作家。他写了一篇文章——我记不得是关于什么的了——文中说他在晨曦中的海边散步,在一条乡村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位姑娘,他说是一位尼安德特(Neanderthal)姑娘:一个农村女孩在一条乡村的路上,没有什么可问的,只注意到她身材短小,头脑笨拙。那篇文章很感人也很忧伤。我一直想着它,我问道:“如果是尼安德特人,为什么不是克罗马努人(CroMagnons),为什么不是侏儒或小精灵呢,因为所有的文化都在讨论这些人?”还有一个来源是发表在杂志上的一篇最为忧伤的文章,是一位女人投稿的,同时还附了封信说:“我只是想把这些写下来,不然的话我就会疯掉了。”她曾有三个孩子。她最后一个孩子,现在七八岁的样子,是一个天生的魔鬼。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这个孩子除了憎恨周围的每一个人外什么也没有做。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正常的事,从来没有笑过或高兴过。她毁了这个家,他们没法忍受她。母亲说:“我晚上走进她的房间看着这个孩子睡觉的样子。我只有在她睡的时候才亲吻她,因为她醒的时候不敢那样做。”所有的这些都编进了小说中。关于这个小精灵的主要一点是,他自己是完全可以生存下去的。他是一个正常的小精灵。但是我们就是没有办法和他相处。
  问:那个空间系列还有下文吗?
  莱辛:有的。我没有忘记它。如果你读了最后一本,即《多愁善感的特务们》——这是一本讽刺小说,而不是科幻小说——你就会发现其结尾暗示了下一本书
  这本书是以一句写了一半的话来结尾的。
  。在下一本书里,我把这个过于幼稚的特务送到了……我的那个坏行星叫什么来着?
  问:莎玛特(Shammat)?
  莱辛:是的,送到了莎玛特上,为的是改良所有的一切。写莎玛特可能会有点困难,因为我不想把它写得太像地球!那样的话就太简单了!我想好了情节,但是我需要找一个基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问:你有没有为公众读过你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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