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七成熟

作者:映 川

在是暂时代理,无名无分的。老吴嘴上这样说,还是听得出有点不甘心的。 我说,唉,还是你豁达,从来不去争什么。 老吴说,是啊,争有什么用呢,你看王和刘,斗了那么多年,现在谁都没捞着什么好处。
  我说,所以,我一直想换过环境,在小地方待久了,人也变得小气了。
  老吴说,你好像是想报考公务员吧,我看到你的报名表了,等砸人案一破我马上给你签字。
  我说,老吴,你就放我一马,让我报名吧,报名都快截止了,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老吴说,袁涛呀,我刚代理两天就让你走,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呢,再等等吧,赶不了这次,明年考也行,你还年轻得很嘛,我还不是干了一辈子吗?
  
  11.坡月街近来在圩日过后总萦绕着一股臭气。这是老杠休养的结果。老杠被打之后。一直躺在家里休息,说要申请工伤待遇,因为没批准他就赖着不干活。临时请的几个人干活没老杠勤快,也没老杠专业。乡里赶圩收了摊没人主动来收拾打扫,垃圾一发酵散出阵阵恶臭,引得苍蝇四下飞逐。
  我相信过不了几天老杠的斗争就要胜利了,没有人再敢轻视老杠的劳动。
  我捂着鼻子穿过菜市场,抄近道到张业民的诊所。刚才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受了伤被送到张业民的诊所。
  远远看到诊所门前围了一堆人,杨保红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推推搡搡地抢占最佳位置。这孩子就是不讨人喜欢。
  我挤进人堆,中间躺着一个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人。我说,是谁把他送这里来的?
  两个男人举起手说,是我们。
  我说,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当时我们在路边的坡上挖土,先是看见这人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辆货车经过后,我们发现自行车不见了,仔细看,这人挂在路边的树丛里,车子倒在坡沟里头。我和老黄想他肯定是被车撞了。我们赶快下到公路上把这人从树丛里扶起来,他人已经说不了话了,我们只好把他送到这里来看还有救没救。
  我说,为什么还不抬进去?
  那人凑到我耳边说,张医生的女儿说了,要等家属来认人签字交钱了才能抢救。
  我想张业民是私人诊所,确实也有为难之处。我说,来,大家帮忙,我们把人送乡卫生所。
  又有人说,乡卫生所的人早下班了,找不到人。
  张业民的二女儿红霞穿着白大褂站在门边嗑瓜子,眼睛久不久往人群这边睃一下。我说,红霞,你跟你爸说一声,给人家输点液,检查一下吧。
  红霞说,还想让我爸当雷锋呀,你们当他傻了?这人如果救过来了是功德一件,如果救不过来反被人家诈了不冤枉死了?以前我爸做了那么多好事,也没见谁说他一句好。
  我不理红霞,掀开门帘进了诊所,里面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在打吊针。
  我问红霞,你爸呢?
  红霞说,早就走了。
  我说,红霞,人都送到门口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呀。
  红霞说,唉,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我们家开诊所是为了赚钱的,不是为了做慈善。乡里不是有很多人说我爸是赚了黑心钱才挨的棍子吗?你们派出所到现在不也是没把坏蛋抓出来吗?
  我还想跟红霞磨嘴皮子,听到门外有人叫道,张医生来了。
  我抢出门去,张业民骑着摩托车来了。他一下车就俯下身检查伤者的伤势,招呼大家把人抬到诊所的床上。
  红霞围着张业民转,爸,你干吗?
  张业民说,红霞,赶陕准备几瓶盐水和葡萄糖,先给病人吊住。我打电话让县医院派一辆救护车来,我看他内脏肯定是大出血了,我这里做不了这么大的手术。
  那天晚上,我和张业民一直在诊所等到救护车来把伤者运走,张业民还给医院先贴交了两千块钱押金。
  事情忙完,我递给张业民一支烟说,张叔,真是辛苦你了。这种事情,你是可以管也可以不管的。
  张业民说,早先我在家里听说这事的时候也不想管,可到底乡里乡亲的,良心过不去,屁股坐不住我还是来了。
  我说,张叔,我真是对不住你,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在背后给你那一棍。
  张业民,别想那么多,我现在已经不去想这事了,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说着话,我们都感到肚子饿了。我说,张叔,我们吃点东西去。我们走出诊所,发现一个人影在窗外晃悠。
  张业民说,是保红仔,你吃了饭吗?
  杨保红摇摇头。
  张业民说,那一块儿去吧。
  杨保红点点头,跟在我们屁股后头。
  东风街夜宵摊子以炒米粉和煮田螺最为有名。我和张业民点了东西,上了啤酒,杨保红坐在一边吃他的,我和张业民聊我们的。
  第四瓶啤酒打开后,我脸红心跳,酒力发作,开始骂人。我先是骂打人的人,然后骂王大志,骂老吴,我拽着张业民的手说,我破不了这案就不让我参加考试,你说我冤不冤?窝不窝囊?他们这是要毁我呀!
  张业民的眼睛也红了,拍着大腿说,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爷为什么罚我没有一个儿子?俗话说事不过三,过了三你还是给我一个女儿!
  我们各骂各的,谁也不听谁的,抢着把对方的声音盖住。
  夜宵摊收摊了,在老板的不断催促下,我和张业民不得不埋单结账。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走过东风街我们道了再见,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凉风迎面吹过来,我的胃一抽搐,我蹲到路边哇哇吐了。一只手把我扶了起来,我扭头看,是杨保红。
  我说,杨保红呀,杨保红,你还不回家呀,走,我得把你押回去!不把你押回去我就对不起你表姐。
  杨保红说,涛哥你吐了,把你送回宿舍我就回家。
  我说,吐要什么紧,不用你管,你快点回家,滚!我飞起一脚,打算踢到杨保红的屁股上。我的腿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屁股首先落地了。我的屁股几乎摔成了两半,我借机躺在地上,把地当床。杨保红上前要扶我,我说,不要你扶,你快滚回家。
  杨保红说,涛哥,我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回家。
  我说,有屁快放。
  你认为张业民是好人吗?
  蠢货呀,你今天没看到吗?人家有一副救死扶伤的好心肠,没几个人能做到的……
  
  12.看母亲泡糯米,上山摘山竹叶,我才知道五月五近了。
  一只只三角形的碧绿小糯粽下锅的时候,母亲说,你上杨家买点香吧。
  杨保红的家在镇子的尾巴上。香浓郁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得见,远远看见他家门前摆了一个香摊子,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香,细杆的、粗杆的,直的、圆盘状的。
  我在门外喊,月兰姨。
  杨保红的母亲崔月兰在门里应说,谁呀?
  我说,我是袁涛。
  崔月兰说,哦,进来,进来,我手上做着活呢。
  院里铺着几大张蒲席,上面晾着裹好的香。屋脚一圈也密密麻麻地支着香杆子。崔月兰坐在一只大簸箕跟前,手上红一道黑一道的,将蘸好水的香脚放到粉箩里裹粉。她的手灵活地一转动,香料就圆滚滚地沾上了香脚。裹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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