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一根水做的绳子
作者:鬼 子
“那倒不是,可她的头发确实跟你的头发味道不一样。她的头发里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她还是不相信:“你是瞎吹,你是想气我,你说她的头发香我还相信一点点,你说她的头发有一种甜甜的味道,我就不信,那种甜甜的味道是你心里自己生出来的,你想她想痴了。”
又说:“我原来跟那个人的时候,我也是觉得他身上什么都是好的,他头一次走进我们家的时候,我就闻着他的脚有一股怪怪的味,可他一跟我好,我就觉得他脚上的那股味也挺好闻的,我要是两三天闻不到那个味,心里就会怪想的,可后来他不要我了,我一想起他脚上的那种味,我就想吐,我觉得他脚上的那股味真是臭死人了,臭得就像鸡屎一样。”
可他告诉她:“不一样的,她头发上的那种味跟你那个人脚上的那种味,肯定是不一样的。你说的我相信,可我说的你也要相信,她头发上的那种味道,真的是一种甜甜的味道,那种甜甜的味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于是,他就说出了被绑在篮球架下的那一天,说她如何用头发给他喂水的经过。
她听后便嗨了一声,她说:
“那我知道了,你那时是渴了,你要是不渴,你不会觉得她的头发里有那种甜甜的味道的,你当时是渴得要死了才那样的。”
他说:“不是的,你没喝过那样的水,你不知道的。”
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告诉你吧,我有时候在山上做活路做累了饿了,我就添过我脸上流下来的汗水,别人都说咸,可我觉得挺甜的。”
他说:“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不是,你不知道的,你可以不相信,但她的头发真的是甜甜的。”
妻子当然不肯轻易相信。有一天,她和李貌在自留田里耙田出来,夫妻俩在小溪里洗身子,洗完她突然问了李貌一句,你肚子饿了没有。李貌说早就饿死了。妻子心想好,饿了好。于是对李貌说你过来,你到我身边来一下。李貌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看着她,没有过去。她便自己朝李貌走了过来。
“我让你也喝一口我头发里的水吧,我让你看甜不甜。”
话一说完,她将身子一收,蹲到了水下,把头给蹲没了,然后呼的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看着她那一头的流水,李貌知道了她的心思。
他说:“你没疯吧?”
她说:“疯什么疯,我没疯,你喝一口吧,你喝一口试试。你肚子饿了,你喝什么到嘴里都是甜甜的,你信不信?”
看着妻子那傻傻的样子,李貌不想再拒绝她,心想试一试就试一试吧,喝一口从她的头发流下来的水又不会死人,再说了,也许她的说法是真的,也许自己当时喝着阿香头发里流下来的水觉着甜,真的是因为自己太渴了,也太饿了。他双手就捧起了妻子的头发,把自己的嘴低了下去,让妻子头发里的流水流一点到嘴里,只一点,并不多,然而却没有尝出什么感觉,想了想,就又来了一次,这一次,他装了满满的一口才把嘴合上,可他并不忙着吞下去。他让那口水在嘴里慢慢地活动着,他想寻找一点什么味道,然而,除了清清白白的水味,没有任何甜的东西在里边。他看见妻子的两只眼睛在圆圆地盯着他。妻子说:“喝呀,你喝下去试一试,你喝到肚子里你就会觉得是甜的了,喝下去吧。”
李貌只好闭上眼睛,将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妻子的脸色就满意了,她说:“甜吧?”
李貌咽得有点难受,他摇摇头:“你自己喝一口试试吧。”
妻子的心还真的急得有点受不了了,她歪着头,捧着头发就往自己的嘴里流了满满的一口,然后大着眼睛,往肚子里咽了下去。看着妻子的表情,李貌的脸上顿时就笑了,笑里有一点得意,但他不问,他等着她自己说话。妻子的脸沉静了一会,禁不住自己晃了晃脑袋,但她并没有对喝到肚子里的那一口发表什么看法,她只是置疑地盯着他问道:
“她的头发真的不是这个味道吗?”
“你想想吧,她的头发如果也是这个味道,我能说她的头发是甜甜的吗?我能在梦里也还在想着她的头发吗?如果是这样的味道,我会想一次吐一次的,你信吗?”
妻子的脸色暗暗地就阴了,嘴巴也忽左忽右地歪扭着。
她说:“她的头发真的就那么甜吗?”
他说:“真的甜,我不会骗你的。我骗你干什么呢?”
她说:“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老是想着她!你不能老是在夜里拉我的头发,你一拉着我的头发,我心里就知道你又在想她!”
他说:“我没有老是想着她嘛,是你老把她挂在嘴边的。再说了,我夜里再怎么扯你的头发,我也是在跟你睡呀,你以为我拉了你的头发我就是跟她睡在一起吗?你也不想想,天远地远的,我就是再怎么想也是白想吧,你以为她还能跑到这里来找我吗?”
妻子的脸色慢慢地就放开了。
她心想也是,就不再做声。
上岸时,妻子的脸突然笑笑的,她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怀孕了。”
“真的?”
“真的!”
“这么快呀?”
“你厉害呗。”
16
晚上,李貌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他有点怀疑自己不会有那么厉害吧,怎么会有那么厉害呢?他数了数日子,他回来还不到两个月呢?而且,刚开始的那几个晚上,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也睡得不太用心。他的手于是在妻子的肚子上来回走动着,弄得妻子都有点不太舒服起来。
妻子说:“你干吗?”
李貌说:“你说有多大了?”
妻子说:“我怎么知道呢?我又看不见。”
李貌说:“会不会有拳头那么大了?”
妻子说:“不会有那么大吧,顶多也就像个鸡蛋。”
李貌说:“你不说你也看不见吗?”
妻子说:“猜呗。”
李貌说:“那我猜,可能比拳头还要大了。”
妻子说:“为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是那个人留下的?我告诉你吧,那个人的我早就打掉了。”
这是李貌怎么也想不到的,也算是因为怀疑,疑出了一点意外的结果吧。这个结果让李貌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但又因此得到了一份放心。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想女人怎么这么容易怀孕呢?她跟那个人怀过一个孩子,她跟他才多久?她就又怀上了。于是问道:
“你真的怀过他的孩子?”
“怀过呀。他一来我就怀上了。那时什么都不懂呗。”
“是他让你打掉的?”
“是我去找他的。他在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我以为他会娶我,他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告诉他,后来是我爸知道了,我爸说不留,怎么也不能留,我就找他去了。他也没说什么,就带我到医院去打掉了。”
“你后来没有再去找过他吗?”
“没去过。打掉孩子的那一天,打完了他带我去吃了一碗米粉,我米粉还没有吃完,他就对我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你答应了?”
“我什么话也没说,我只掉眼泪,不停地掉。”
“你后来真的没有去找过他?”
“真的没找过。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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