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小艳史
作者:老张斌
我问老乔,为啥家家都不修厕所呢?他说要那玩意干啥?不是有房后吗?我说,房后连点挡影都没有,男人倒不打紧,女人还是要有点挡影嘛。再说人粪尿不是最好的肥料吗?他还是说要那玩意儿干啥?
我不行,我怕看。我打小就怕看。为了有个厕所,我就自己动手干,不就是挖个坑,埋些树棍吗?树棍多的是,随便从山包上砍就行。见我真的动手了,老乔不好意思不伸手,娇娇也很积极,说早就应该有个厕所,我爸就是懒。很快我们就有了一个厕所,而且男女分开,这是全村唯一的一个。虽说简陋,到底是个挡影儿。
我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一家人共用一个脸盆洗脸洗脚,共用一条毛巾,连块肥皂都没有,更不用说香皂了。还有就是,大人小孩都不刷牙,只有娇娇用一只好像用过一百年的没毛的破牙刷沾点盐面刷牙。我去了一趟公社,买回来一堆脸盆,茶缸,牙刷,牙膏,香皂。我还给娇娇买了个文具盒,一支自来水笔,一瓶墨水。给二娇买了一盒色粉笔。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我喜欢上了娇娇?我这个花货,只要是个好看的姑娘,我都会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自从我因为安和秀倒霉之后,原则上我对女人已经深恶痛绝,打心眼里仇恨她们,鄙视她们。但有时候我还会想念她们,还会对她们想入非非。这真他妈的不可理喻。
我把这一大堆东西往炕上一放,把一家人召集过来,对他们发表演讲:“你们看见的这些东西花了我三十多块钱。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的。”说到这儿,我挨个儿看了看那些吃惊的脸,他们都表示惊讶和不解。“我之所以要给你们买这些玩意儿,就是要改善一下一家人的卫生条件,或者说是习惯。咱们从今天起要成为全村讲卫生的楷模,移风易俗的尖兵。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共同商榷。”
对我这一套最感兴趣的是娇娇,她当下就把她那一份儿抱走了,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来对我深鞠一躬,小脸蛋儿涨得通红。
“谢谢哥。”她说。
老乔说:“你看,让你花这么多钱……”他显得很不好意思,搓着两只手,脸上笑出来一堆褶子。
事后我发现,除了娇娇,谁也没执行我的政策,还是大家伙用一个盆洗脸,伙用一条毛巾。其余的都放起来了,准备用个十年八年的。对此我很生气,后悔不该为他们花这么多钱,我又不是什么富翁。更让人生气的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的厕所,没用上几天就让人偷偷给拆了,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唉,究竟是我有病,还是他们有病呢?当然是我有病。贫下中农还会有病?我只有改造自己不健康的旧习惯,在房后拉尿不怕看,不刷牙,不洗脸,更不洗澡,只有这样才算彻底放下了知识分子的臭架子,才像个改造的样子。
十
有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个人,就问娇娇娘:“娇娇呢?咋不见她吃饭?”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就是,天这么晚了,早该下学了呀……”
娇娇是到邻村去上学,所谓邻村,实际隔着一座山,走起来至少要一个多小时。山上没有真正的路,只有一条人脚踩出来的毛毛道,很难走。头天刚下过雨,路很滑,就更难走了。
“主任呢?”
“他去公社开会了……要不……”女人望着我,没说出下面的话。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不好意思,因为一看她,就会想到她每天夜里的“啊哟”。现在我看到了,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呢,看样子顶多三十五岁,脸上的菜色也慢慢消退了,有了一些红润。我心中暗想,难怪老乔那么大的兴头,要是有些好衣服,梳洗一下,这女人会是一个美人呢。可是一想到她不刷牙不洗澡,真让人受不了。这样的女人她就是钻我被窝里来,我也要把她踹出去。我想到娇娇必须养成卫生习惯,日后好给我当老婆。
我站起来说:“我去路上迎迎她吧。”说完就走了出去。我能感觉到女人的目光,在我的后背上,很温柔。
天色深了,山坡上的花儿们开了一天,显出了倦意,睡眼蒙蒙的样子,不再张显她们的美丽。但她们仍在散发着固有的香气,香味甚至比白天更浓了。我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脚步却不敢放慢。听社员们说,这地方野兽多得很,特别是狼。从前家家有猪有鸡的时候,狼经常去村里光顾。现在没有猪鸡了,它们饿得没法,就拦路截人,不断有邻村谁谁谁在路上遇见狼的传闻。老乔有一次说,不让娇娇上学了,多念两年也没啥用,大人还要担惊受怕。娇娇说,她宁肯让狼吃了也要念书。
翻过山顶就看见了山脚下的村子,暮色中它们连成黑灰色的一片,像被水洇湿的一张水墨画。我看见了娇娇。娇娇扭伤了脚脖子,拄着根树枝子,由女同学丫丫搀着,一步一步地挪,见了我,两人高兴地叫了起来,啊呀,来救星啦,再不来个人我们就让狼吃啦!
我把娇娇背在身上,她的体重大概只有五六十斤,背着她像背一捆稻草。娇娇说:“丫丫你先走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丫丫就前头走了。“到我家告诉我妈一声,说我一会儿就到家了!”她又追补了一句。
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娇娇可能不好意思,两条胳膊抱着我的脖子,脑袋贴着我的后背,一声不吭。我能感觉到她那两个小小的乳房,它们不即不离地跟我的后背说话,说的什么我却听不懂,那话语是新鲜的,神秘的,甚至是愉快的。我故意放慢脚步,想多背她一会儿,确切地说是想让她的小乳房多跟我的后背说说话儿。
“娇娇,你的大名叫什么?我怎么没听见你妈叫你的大名呢?”
“大名就叫乔娇娇……”
“嗯,这名字不错,简单明了,叫起来挺亲切,是你爸起的吧?”
“不是,是我舅给起的……哥,让我下来走吧,我怕你累着……”“不累,你一点也不沉,背你走过二万五长征也没问题。”
她“哧”地一声笑了。
“你笑啥?”
“笑你也跟别人一样会吹牛。”
“不是你哥吹牛,是真的,只不过长征早叫人家走完了,没咱的份儿了。”
“哥,我不想念书了……”
“为啥?你不是挺愿意念书吗?”
“我们老师不好……”
“是男老师吗?”
“嗯。”
“他怎么不好?他找你‘个别谈话’了?”
“你咋知道?”
“我一猜就猜到了,有的男老师就爱找女同学个别谈话,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同学。”
“我长得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谁说的?你挺好看的,你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你的嘴也好看,你像你妈,你妈就挺好看,是不是?”
“是。”
“那个老师总找你谈话吗?”
“嗯。”
“他都跟你谈啥?”
“谈学习的事儿,再有就是入团的事儿……”
“还有没有别的了?”
“有……”
“有啥?告诉你哥,你哥帮你出出主意。”
“告诉你可不兴跟我爸我妈说啊,你要是说了,我就再也不跟你……”
“再也不跟我什么?”
“不跟你好了。”
“好吧,我给你保密,说吧。”
这时我忽然感到有点紧张,好像我背着的这个女孩是我亲妹妹,她让她们老师给强奸了,而我又不能帮她,只有仇恨满胸膛。她的两条胳膊搂我搂得更紧了,脸也贴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逗你玩呢,你就当真了。告诉你吧,我们老师是个女的,长得可好看啦,不信下回你去学校接我,我让你看看。”
“我看她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对她说了,说我有个下放哥,人可好啦,长得也好……”
“你看你撒谎不是?我长得好?一个歪瓜裂枣……”
她用小拳头捣着我的肩膀,嘻嘻地笑着说:“谁说你是歪瓜裂枣?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是个大个儿萝卜?”
她笑得更狠了,这时那一对小乳房就长大起来,贴紧了我,用它们的温热和柔软安慰我。
“是个,”她边笑边说,“是个老黄牛。”
“是吗?当个老黄牛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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