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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三原觉得闲得无聊,也许是内心的某一处对于回电还多少有些等待。这样一来,就难以言状地感到焦燥。

  突然间,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也许是这种心理在作怪吧。

  心里有个若隐若现的疑问:“到底有没有安田的妻子这个人,真正在镰仓养病呢?”

  安田的妻子大概不会同这次事件有关。但是,自从发现了那四分钟的问题后,三原的内心始终想念着这件事。安田找到了那四分钟,难道真是由于经常前往镰仓,探视所谓妻子的人吗?那个人会不会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另外的人呢?妄田自称前往北海遣,他一定有适当的证据。而且,就是用旁证来证明,看样子他也有把握。但是,他说太太生病卧床疗养,我怎么能够一听此事就表示信任呢。越是平凡可信的事,就越容易生错觉。看他讲话那样子,这里还是有研究之余地的。

  “危险,危险!”三原自言自语,提醒自己。

  向科长的办公桌望过去,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丢了,不见人影。三原在拍纸簿上写下“去镰仓”三个字,放在科长桌上,便出了警视厅。现在到镰仓去,回来的时候要入夜了。

  在东京车站的名店街买了一批水果。万一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作探病的礼物。

  到了弟十三号月台,乘上停在月台旁的火车。现在一看,由于十四号月台旁还有车,所以根本看不到第十五号月台。

  “能找到四分钟的空隙,可真够细心。”三原重新想起这什事。仍然说得这绝非偶然,而是安田安排出来的。

  “一定是安田自己经过详细调查,找到了这个时间。才把‘小雪饭庄’的女招待带到这里,让她们成为目击的证人。看样子,他是认为有第三目击者的必要。”这是三原的直觉。

  车子开动了。到镰仓的一个钟头路程,他的脑海中盘算着许多事情。安田的行动,必有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那一对自杀的男女,不是情死吗?既然是情死,为什么要安排出目击者?这一行动的意图真难使人明了。

  而且,佐山和阿时情死的时间是二十号夜晚到二十一号,那时,安田辰郎正前往北海道。九州和北海道,这两处连结不起来啊。

  到了镰仓车站,三原换乘去江之岛的电车。集体旅行的小学生们,在车上像一群小燕子,唧唧喳喳不停。

  他在极乐寺车站下车。虽然不知道门牌,可是这地方人家很少,只要有这样的人家,一打听就会找到。

  三原进了当地的警察派出所,对年轻的警察讲明身份,马上就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安田的人家。

  “是女主人有病,躺在床上养病的那家人吗?”警察问道。三原听了这句话,好像打了败仗一样。难道说,果然不差吗?看来,安田并没有说谎。

  既来之,则安之。三原提着探病的水果筐,按照指示的方向走去。

  这地方静悄悄的。还有几幢茅草房子。一边是山,另一边,从房顶望出去,就是蔚篮的大海。

  9.数字上的风景

  一

  离开电车路,下了一道缓缓的斜坡,就是这家人了。附近有许多人家,都围着竹篱或木篱。安田家围的是密密的木篱,一所整齐雅致的平房,果然是宜于病妻养病的所在。

  三原按了大门的电铃。里面“铃——铃”的响起来。他尽力使自已平静下来。这样情况的访间,怕是不无困难吧。

  大门向里打开,出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女仆。

  “我是从东京来的,姓三原。和安田先生是很熟的朋友,今天到附近来办事,顺便探望一下夫人。”

  老女仆弯着腰,仔细地听了三原的话,便转身进去报告。

  “请进吧,”老女仆重新出现时,跪下双膝说道。

  三原被领到后面的客厅。客厅约有八张席子那样大。太阳光从南面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半间屋光亮亮的。一张床正好架设在阳光里,早春的太阳把床单照得洁净异常。

  脸色苍白的女人从床上欠起半身,迎接客人。老女仆把一件外褂给她披在肩头。外褂的颜色是白地红点,和人与床的颜色恰成强烈对比。特别显得鲜艳。看她的年纪,也就是三十二三岁。头发松松地束着,瘦瘦的面庞上,似乎是为了接待客人才连忙浅浅地化了妆。

  “第一次问候,就来得很突然。”三原说道,“我姓三原,在东京的时候,常和安田先生来往。今天有事路过这里,顺便来探病,礼貌不周,请不要见怪。”他并没有把有警视厅衔头的名片取出来。

  “真是不敢当。我就是安田的妻子。安田多靠你帮忙了。”

  安田的妻子相当漂亮。大眼睛,高鼻梁。从两颊到下巴显得削瘦,但是并没有显著的病态。面色苍白,额头颇宽,一看就知颇有城府。

  “身体最近好吗?”三原问候她的病体。话说得很含糊,心里未尝没有内疚之感。

  “多谢你。这是长期病症,我也不希望很快好转了。”病人带着浅笑回答。

  “不是这样讲。不过,这些日子气候好起来,身体也会好转吧。今年冬天有些冷。”

  “这个地方,”安田的妻子眯起眼睛望着玻璃窗上的阳光说道,“冬天还算暖,据说比东京高三度,就是这样,也是冷得不得了。这些日子才暖起来。”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着三原,一对大眼显得很清澈。

  “我直问一句,先生和安田在一起,彼此时常有照顾吧。”

  “啊,是的,是的。”三原含含糊糊答道。情形很尴尬,他还要准备将来和安田见面时怎样自圆其说。

  “是吗?我看安田要多得你帮忙了。”

  “不,不,我麻烦他的时候多。”三原的额头都出汗了。

  “那么,安田先生时常到这里吗?”他连忙改变话题。病人听了,慢条斯理笑道:

  “他是个忙人,可是还是每星期来一次。”

  这和从安田那里听来的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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