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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一位著名的英国侦探过海来帮忙。一个对侦探故事入迷的美国富翁提供一笔巨款,奖给第一个为查明真相提供线索的人。但是六个星期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公众开始接受加尼玛尔的看法。预审法官卷进这场拖下去只可能越来越糊涂的案件,弄得精疲力竭。

  但是,在迪格里瓦尔寡妇家,生活却照常过着。伯母在侄儿的照料下,很快就痊愈了。每天早晨,加布里那尔扶她坐在餐厅窗前一把扶手椅里,然后去做家务,再去采购食品。他甚至谢绝了看门女人的帮助,自己准备午饭。

  警方的频频调查,尤其是记者的采访,把他们俩搅烦了,从此就拒绝会客。看门女人的饶舌也使迪格里瓦尔夫人心烦,厌倦,因此连她也不接待。

  于是,看门女人就抓住加布里耶尔不放,每次见他从门房前经过,就叫住他。

  “当心啊,加布里耶尔先生。有人注意你们两人,在监视你们哩。喏,就在昨晚,我丈夫还撞见一个人用望远镜朝你们屋里看哩。”

  “哦!”加布里耶尔回答说,“那是警察在保护我们,太好了!”有一天下午,将近四点来钟的时候,两个卖菜的小贩大吵起来。看门女人立刻跑去看热闹。她前脚刚走,就有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做工精致的灰衣服的年轻人走进门来,迅速上了楼梯。到四楼,他按门铃。

  没有回答。他又按铃。

  第三次铃声响过之后,门开了。

  “迪格里瓦尔太太住在这里吗?”他摘下帽子问道。“迪格里瓦尔太太身体还没恢复,不能会客。”加布里耶尔站在前厅回答。

  “我必须同她谈谈。”

  “我是她侄子,也许我可以转告……”

  “好吧。”那人说,“请告诉迪格里瓦尔太太,我偶然得到了有关失窃案的珍贵材料。我想查看一下现场,了解一些细节。我作这类调查很有经验。

  我的介入对她肯定有用。”

  加布里耶尔打量他一阵,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我想伯母会同意的……请进吧。”

  加布里耶尔推开餐厅门,闪在一边给陌生人让路。那人来到门口,刚要跨过门槛,加布里耶尔举起手,朝他右肩刺了一刀。餐厅迸发出一阵笑声。

  “刺中了!”迪格里瓦尔太太叫着,从扶手椅上一跃而起,冲了出来,“好样的,加布里耶尔。可是,你没把他杀死吧,这个强盗?”

  “我想没有吧,伯母。刀刃很窄。再说,我也没下大力。”那人踉跄着,两手向前伸,脸色苍白。

  “笨蛋!”寡妇冷笑道,“你落入了圈套……倒霉吧!我们等你好久了。

  嗬!好家伙,倒下吧。这不舒服,是吗?可必须这样做。很好!先在女主人面前跪下一条腿……然后再跪另一条……看来你训练有素嘛!……啪嗒!你给我倒地吧!啊!耶稣上帝,要是可怜的迪格里瓦尔能看到他这个样子,该多好啊!现在,加布里耶尔,动手吧!”

  她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一个带衣镜的大柜,里面挂着很多袍子。她把袍子向两边推开,又推开做成大柜背板的门,露出通往邻楼一个房间的入口。

  “帮我抬过来,加布里耶尔。你要尽量照料好他,嗯?他眼下价值千金,这个演员。”

  早晨,受伤的人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皮,打量四周。他躺的房间比他遇刺的那间稍大一点,里面摆了几件家具,窗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

  不过,房间里有足够的光线,使他可以看到坐在一边椅子上,正在监视他的年轻的加布里耶尔·迪格里瓦尔。

  “啊!是你这小家伙呀。”他低声说,“祝贺你。你的刀法又准又狠。”

  然后,他又睡着了。

  这一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他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看到年轻人那张苍白的脸,两片薄嘴唇和两只凶狠的黑眼睛。“你让我害怕,”他说,“你如果发誓要干掉我,那就不要犹豫了。不过你好笑吧。我一直觉得死是怪有趣的事,可是在你面前,老伙计,想到这事,却觉得毛骨悚然。晚安,我还是睡觉好些。”可是,加布里耶尔遵照迪格里瓦尔太太的指示,精心照料他。

  伤员基本上退烧了,开始喝牛奶,吃流食。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又开起玩笑来:“什么时候让我出门走走啊?小推车准备好了吗?可你也笑笑嘛,小动物!瞧你哭丧着脸,就像一株垂柳似的。来吧,给爸爸笑一笑吧!”

  有一天他醒过来,觉得极不舒服,手脚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腿、身子和胳膊都被人捆在床上,而且是用很细的钢丝捆的,稍一动弹,就勒进肉里。

  “哦!这回可是来真的了。小鸡就要挨宰了。是你动手吗;加布里耶尔天使?如果是,老伙计,把剃刀弄干净一点,消消毒!”但是他的话被开锁的声音打断了。对面门开了,迪格里瓦尔太太出现在门口。

  她慢慢走过来,抓过一把椅子,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上了子弹,放在床头柜上。

  “哟哟,”俘虏小声说,“好像是在昂比古戏院……第四幕……审判叛徒。行刑的是女人……多荣幸!……迪格里瓦尔太太,我相信您不会使我毁容的。”

  “住口,亚森·罗平!”

  “啊!您知道了?……嗬,您蛮利害嘛。”

  “住口,亚森·罗平!”

  她的声音里,透出某种威严,俘虏感受到了,不得不住口。他轮番打量两个看守。迪格里瓦尔太太脸盘浮肿,皮肤发红,与侄儿清秀的脸盘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两个人神气都一样,都下了决心,决不动摇。

  寡妇弯下身,问他:“你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吗?”

  “为什么不回答?”

  “那就好好听着。”

  “我在用心听。”

  “你是怎么知道迪格里瓦尔把所有钱都带在身上的?”

  “从仆人口中听到的……”

  “一个在我家干过的小仆人,对不对?”

  “对。”

  “你先把迪格里瓦尔的表偷走,然后再给他还回来,取得他的信任,是吧?”

  “是的。”

  她压住了怒火。

  “笨蛋!是的,笨蛋!你骗了我丈夫的钱,逼他自杀,为什么不跑到世界另一头躲起来,反而留在巴黎,继续扮演亚森·罗平?你难道不记得我在死者头上发誓,一定要抓到凶手吗?”

  “正是这一点使我不解。”亚森·罗平说,“你为什么怀疑我呢?”

  “为什么?你自己出卖了自己。”

  “我?”

  “当然是……那五万法郎……”

  “那又怎么?那是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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