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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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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时,藏书处的司马迁仍在忙碌不息,东方未晓时,司马迁又早已竹简在握,伏案疾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司马迁躬身简中,“为伊消得人憔悴”,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健壮的司马迁,显得更加瘦削了,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闪烁着刚毅的光采,尤其当他发现了某种新的宝贵资料时,那双眼睛就更加明亮了,灼灼神采,似乎能将它穿个透。 有时,他也到藏书室外面的走廊上散散步,透透气,活动一下倦怠的筋骨,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又是好久没回家了!”司马迁掰着指头想算一下到底有多久没离开过书室了,一个指头还未掰下去,却已是满脸苦笑:他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又往前走。 阳光柔柔地洒在屋檐上,又顺着屋檐倾斜下来,将几株翠竹的影子送入了司马迁的视线,司马迁抬头望去,高出墙头的竹枝在阳光中随着微风轻轻拂动,似乎一位淡泊红尘的世外高人在品味人生,是甜?是苦?是辣?是酸?在高人的眼里,都不过是一道道风景罢了,只是景色各异而已。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叫着从司马迁的视野中飞走了,留给了司马迁整片的天空,任他思绪驰骋。天空中飘着几簇懒懒的云朵,淡灰色的,和那浅蓝的天空一样不怎么明澄,太阳看上去并不耀眼,用不着把手搭在额头上去仰望它的姿采,它正慢慢地向西边滑去,身后跟着一群云朵,云朵的边缘被太阳的余辉染成了绯红,如同系了一圈美丽的丝带,终于,这丝带越来越红,越来越艳,终于将整个云层燃烧了! 司马迁的心底莫名地激动起来,有一种赋诗颂词的欲望,可这欲望在脑海只闪了一下,转眼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书室成堆成捆的藏书在召唤他,父亲的遗命在鞭策着他,时间有限,历史浩翰,他得在有限的时间内整理出浩瀚的历史,为继《春秋》而著述做准备。时候不早了!司马迁舒了口气,慢慢地踱回了书室。身后,已是红霞满天,太阳和云彩做了最后一次对视之后,慢慢地没入大地,只有余辉仍在天空倦恋,渐渐地,它也累了,它也褪去华衣,在已经发灰的天空中睡着了。 书室并非世外桃源,纵然这里在司马迁看来也是书香扑鼻,充满情趣。身为太史令,司马迁是脱不开俗务的,他得向汉武帝禀报书籍整理的进度,他得抽时间记录朝廷内外发生的大事,他得掌管阴阳吉凶的占卜,他得负责天文星象的观测,六百石的俸禄不是好拿的啊!论著历史是他的理想,也是父亲的遗愿,可是阴阳占卜星象观测之类的事也是他的必要工作,为此,他常常不得不忍痛放下心爱的古书,去做这些事情,到底他自己信不信这些呢?我们现在都无从说起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更要命的,是他还得经常陪汉武帝去四处巡游、祭祀,作为西汉时的太史令,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 历史上记载着,从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到天汉三年(公元前98年),汉武帝频频外出巡游祭祀,达到十次之多,历经今宁夏、河北、山西、江西、湖北、安徽、山东等诸多的地方,或是游玩,或是祭祀,或是巡视,或是封禅,总之让司马迁不能安心地去钻研他的古书。但这又何尝不是一次考察名山名川,丰富史料的机会,司马迁对此倒感到了几许欣慰,这样一边整理古书,一边出来印证古书上的记述,不是更好吗?或许还会有许多新的发现呢。司马迁有些安心了。 但是巡游是按照汉武帝的意志前进的,去哪里,去干什么,都是汉武帝一句话的问题,巡祭天地诸神是汉武帝的目的,因而去的,都是些与祭祀有关的地方,行的,也是些祠后土、修封泰山、郊泰畤、祠五畤之类的事,烟火缭绕的神坛让汉武帝及其侍臣陶醉,却让司马迁有点不耐烦,那一屋的古书还等着他呢!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人之臣,就得失去自己行动的自由,就得看人脸色,听人使唤,全国上下都得听他支使,看他脸色,何止他司马迁一个人呢? 抛开这些祭神活动,司马迁倒是也有点时间考察一下民风民俗,收集一点史料的。在这一连串巡祭活动之中,也不是没有使他印象深刻、受益颇深的事情: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司马迁扈从北巡。 这一年的冬十月,他随汉武帝在雍祭了五畤之后,沿着中道,北出萧关(在今宁夏固原县东南),一路到了独鹿山(今河北涿县西)、鸣泽(今河北涿县西)、自代(今河北蔚县西南)等地后返回,后来又到了河东郡(今山西夏县东北)。 还有一次是元封五年冬(公元前106年),司马迁扈从南巡。这一次他们先到了盛唐(在今庐江),又去九嶷山祭过了虞舜,然后登上天柱山,在山上留连了一番之后,从寻阳(今湖北黄梅县西南)沿水路到了枞阳(今安徽桐城县东南),一路帆樯林立,船舻相接,繁华之中透出几许威严,让沿途的地方官员诚惶诚恐,百姓也是纷纷驻足观望。汉武帝站立在船头,如潮的“万岁”之声涌来让他很是心醉,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江岸让他很为自己的业绩得意,若不是自己这么兢兢业业,体谅爱民,臣民们能过上这么富足的生活吗? 地方上能拿出这么多华丽的绸缎、鲜美的果点、艳丽的鲜花吗?这都是我汉武帝治理有方啊!得意之色溢满了汉武帝的面容,众臣也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司马迁心里暗暗为这些地方的民众叫苦,龙船过后,他们不知又要为此受到多少盘剥,伪饰的繁华,让地方官吏出尽了风头,可这都是以对民众更重的剥削为前提的啊!苦,百姓苦;亡,百姓亡! 这两次的随帝巡游,涉足广泛,对他丰富史料,熟悉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是很有帮助的。 整理古书的工作就在断断续续中持续着,渐渐地,各方面的古籍都理出了个眉目,司马迁正待进一步进行钻研,又有一项重大的任务落到了他头上——修改历法。 西汉自建立以来,一直沿用的是秦朝时候的《颛顼历》,“朔晦月见,弦望满亏多非是”,很不准确,而且也不符合西汉的实际情况。汉文帝即位不久,太中大夫贾谊就提出改历的建议,却没有受到重视,后来汉文帝让鲁人公孙臣制订改历的计划,但直到他驾崩,改历仍然没有被提上日程。汉武帝即位后政务繁忙,无暇谈及修改历法的事,直到北疆平定、中央集权的统治巩固、国内太平之后,他才想起这件事来,尤其泰山封禅大典之后,他更觉得历法是很有必要修改的了,但究竟什么时候改、怎样改,倡哪一德,崇哪一色,却是有点犹豫的。 自战国以来,就流行着齐人邹衍最先倡导的“五德终始”说。这种学说认为,王朝的盛衰是按木、火、土、金、水这五行生克的顺序进行的,这五种物质也叫“五德”,谁要得了其中一德,就是真命天子,就具有了无上的尊威。五德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紧密联系的,也可以说是一个统一体。同时又有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这五德之间又是对立的,可以说各不相融,邹衍就以此来解释王朝更替和时事的变迁。五德是和各个朝代的制度相对应的,它们轮番替代,不断循环,因而就有了朝代的变迁。当某一德在某个朝代兴盛时,这个朝代的统治者就具备了这种“德”,就说明他代表了天的意志,是真命天子,其证据,就是应天命而出现的各种符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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