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玫瑰色的日子
在彼得堡和卡明卡住了几个星期后,这年11月柴可夫斯基再次来到了意大利。
梅克夫人在佛罗伦萨郊外离自己住的奥彭海姆别墅只有半英里的地方为柴可夫斯基租了一个舒适的公寓。柴可夫斯基来到寓所后看到了桌上梅克夫人留给他的字条:“我是多么快活啊,我的神,你到了这里,我是多么快乐呀!感到你在我附近,知道你就住在这幢房子里,能够和你欣赏同样的景色,和你感觉同样的气温,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我希望你会喜欢我为你选定的地方。你现在是我的贵客了,我的爱友。假如有什么使你稍感不便,请立刻通知我。我绝不限制你,你也可以随时离开……”梅克夫人为他的到来做了精心周到的安排,给他准备了特意从莫斯科带来的茶叶,预备了报纸杂志,其中有一本杂志上刊载着关于柴可夫斯基音乐的文章,她将杂志翻到这一页敞开摆放在桌上。梅克夫人向自己的贵客推荐了散步的好去处,并把自己散步的时间和路线也告诉了他,以便让他回避。对于梅克夫人的巧心安排,柴可夫斯基内心充满了谢意和欣喜。佛罗伦萨柔美的太阳和洁净清新的空气使他感到愉悦。公寓里的居住条件是极其优越的,他感到很满意。他尤其喜欢屋前那个大阳台。夜晚他在阳台上独坐,聆听夜的静谧。在夜的神秘里,如潮的乐思在他心底翻腾,让他舍不得离开去睡。
一天下午,柴可夫斯基正在外面散步,看见前面跑来一辆马车,梅克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就坐在马车里。他们互相认了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他们只在远处互相鞠躬示意。
几天之后,当柴可夫斯基去歌剧院看戏的时候,他坐在了梅克夫人可能看到他的地方。果然他们又碰面了。他们仍是在离得远远的地方互相点头问好。幕间休息时,柴可夫斯基出于一种复杂的好奇心举望远镜向梅克夫人那边望去,看见她正在和小女儿说话,脸上泛着无限温柔和慈爱,致使柴可夫斯基喜欢上了她那并不漂亮但极具个性的外貌。
第二天梅克夫人立即写信把又看到了柴可夫斯基的感觉告诉了他:“我多么爱你呀!我在歌剧院里看见了你,我真高兴。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第一个闪念就是想到你,整天我都意识到你就在我附近。有你在场,使我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亲切了!不管天气有多冷我也要去的,在你的四周有无穷无尽的欢愉。亲爱的人,在我离开佛罗伦萨之前,你可别离开呀……”
在这段日子里,他们每天互相写信。梅克夫人带去的音乐师巴胡尔斯基每隔几天就到柴可夫斯基那里去学和声学。梅克夫人总是想方设法希望从巴胡尔斯基那里了解到有关柴可夫斯基更多的情况,包括生活细节她都一问再问。彼此近在咫尺的日子密切了他们的交往,使柴可夫斯基感到对这位爱友心灵上的依赖,他向梅克夫人倾诉:“在过去的十年来,我觉得自己没有多大进步。我这样说,不是要你鼓励我,我是说我现在不像十年前那样满意我自己了。无论长的还是短的,我没有写过一部是我自己能说‘这东西很完善的作品’,我还没能达到我所能达到的高度。也许这正是工作的动力,如果我对自己满足了,也许就永远不会再工作下去了……我很清楚我是绝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而让你对我有好感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所以当我写作时,我心中往往只有你。我写得好,一想到你会对它满意,我写的东西能在你那里引起反应,这就是我的愉快。”
过了几天,从莫斯科传来了好消息,莫杰斯特打来电报告诉柴可夫斯基,12月7日,纳甫拉夫尼克指挥演出的《第四交响曲》在彼得堡大获成功,观众极其热烈地欢迎,评论界也一致称赞。柴可夫斯基已经成为彼得堡最引人注目的作曲家。“我们的交响曲”成功的消息给一对友人这段温馨的日子增添了光彩。
分别的时候到了。临近圣诞节梅克夫人要到维也纳去看望她的孩子们。临别时,梅克夫人差人送来向柴可夫斯基辞行的信:“再见,我亲爱的、无可比拟的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从奥彭海姆别墅作为你的邻居给你写信。如果将来在什么地方可能再有这样的幸福,那么,我该十分快乐。亲爱的,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谢谢你在这里对我的好意。我一生将永远愉快地记住住在你附近而且经常和你通信的这段时光。”梅克夫人在信中附上了200里拉作为对作曲家给她的音乐师上课的酬谢,还给了2000法朗是为了让柴可夫斯基去巴黎印新的乐谱《组曲》。柴可夫斯基只收下了200里拉,退还了2000法郎,他说尤尔根松印他的乐谱不收钱,而且他自己也还有足够用的法郎。
柴可夫斯基在佛罗伦萨继续留了下来,他需要等一个邮件。他去散步时又经过奥彭海姆梅克夫人的别墅时,他感到有点忧伤。他朝那座房子望去,那个地方对于他已失去了往日的亲切感。他没有想到梅克夫人离开这里以后,他会感到这么重的失落。梅克夫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使他难以忘怀。他在给阿纳托里的信中说:“天啊!这个令人惊讶的绝妙的妇人啊!她对我的关心和体贴是多么令人感动,她所做的一切使我在这里的生活变得极其快乐。”
为了排遣寂寞,消磨时间,他写起诗来。他早就想写一首关于铃兰花的诗作。铃兰是他最喜爱的花,他常为铃兰的美赞叹不已。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作诗。他觉得作诗比作曲困难得多,但在写诗的过程中也觉得像作曲时一样是一种享受。
铃兰
春天我最后一次采摘我的花朵,
那心爱的忧伤挤压在我的胸口,
向着未来我真诚地祈愿:
哪怕让我再看一眼我的铃兰,
它们现在已经枯萎凋零。
夏天飞逝而去,白昼变短,
已经没有了鸟儿的合唱,
太阳也远离了我们,
落叶如毯铺满了林地。
然后是严峻冬日的来临,
森林将穿上白色的衣裳。
我忧伤地徘徊,痛苦地期待,
企盼春日的阳光再把天空温暖。
无论雪橇的飞跑还是舞会的光华与喧闹,
无论聚会、戏院还是美酒佳肴,
或是壁炉里那隐隐燃烧的微火,
这一切都不能唤醒我们的欢笑。我期待着春天的辉光,瞧,这春之女神来了!树林卸下冬装,为我们准备绿荫。冰河溶化,我久盼的日子终于来临!快快到树林里去!我在熟悉的小径上飞跑。难道真是理想实现,梦已成真?对,这正是它!我俯身于大地,用我颤抖的手摘下这春之女神的赠品。啊,铃兰!为什么你这般令人欢喜?虽有花朵比你芬芳绚丽,它们有多姿多彩的花瓣,却没有你那神秘的美丽。你美的奥秘深藏在哪儿?你向灵魂倾诉着什么?你勾魂摄魄的魅力来自何方?也许你是幻影再现着往日的欢乐?或许你把未来的幸福向我们应允?我全然不知,全然不知你的神力呵!而你的馨香如美酒暖我心扉令我心醉,如音乐让我心驰神迷屏住呼吸,如爱的火焰把我的双颊亲吻。朴素的铃兰,你开花时我感到幸福,冬日的寂寞已去无踪影,内心的阴霾也一扫而尽。我忘却苦难,怀着陶然的欣喜迎接你,而你却已枯萎凋零。乏味的生活日复一日,静静地流逝,更大的痛苦在向我袭来,折磨我的是那恼人的理想——我企盼那五月的幸福再度降临。有朝一日春又苏醒,充满生机的世界将挣脱桎梏跃然而生。然而时间已到,人世间将不再有我,像所有的人一样我将迎接命定的死亡。那里会有什么呢……在死亡的时刻,受召后我飞翔的灵魂将去向何方?没有答案!沉默吧!我不安分的心灵,你不会知道永恒把什么赐给了我们。然而,我们和整个大自然一样渴望生命,我们呼唤你,等待你,春天的女神!
大地的欢乐对于我们是如此亲切和熟悉——
而敞开的坟墓竟是这般黑暗沉沉!
然而,我们和整个大自然一样把生命渴望,
我们呼唤你,等待你,春天的美女!
大地的欢乐对于我们是如此亲切和熟悉——
而敞开的坟墓竟是黑暗无比!
《铃兰》写好后,他自己很满意,立刻给莫杰斯特寄了去,并希望弟弟、妹妹、好友,还有达维多夫一家人都能看到他的诗作。他把写诗的体会告诉了莫杰斯特:“我不是诗人,只是蹩脚的写诗者,所以也许我说得不对,不过我觉得,诗歌永远不可能真正完全贴切地表达内心情感。诗的韵脚和格律导致了造做,所以我说音乐要比诗歌强得多。”
柴可夫斯基给梅克夫人写了一封表示对她无限留恋之情的信,并随信寄去了这首《铃兰》诗。
第二天作曲家去了巴黎。
2. 逃遁与追寻
无论在哪里,柴可夫斯基总要为自己制定严格的作息时间表。他勤于学习和工作,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懈怠。在佛罗伦萨居住期间,他已开始准备以少女贞德的故事写一部歌剧。他翻阅了大量的关于少女贞德的著作,进行一番比较之后,决定以茹可夫斯基翻译的席勒所著的《奥尔良的少女》为基本素材。当梅克夫人知道他正在研究少女贞德时,也送给了他一本法文版的《贞德传》。书中讲的是英勇的法国爱国者贞德姑娘在与英国侵略者斗争的年代里领导人民奋勇杀敌的英雄事迹。柴可夫斯基怀着激动的心情读这本书。当读到贞德被严刑拷打,凛然不屈走上刑场时,他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心痛欲裂,产生了强烈的创作欲望。他立即投入了歌剧《奥尔良的少女》的写作。十个多星期里,无论在巴黎还是后来在克拉伦斯,这部歌剧的创作都占据着他。这一次他自己编写脚本,每天晚上编写台词,第二天为这些台词谱曲。他对自己所写的歌剧音乐很满意,但把席勒的戏改为音乐脚本却让他颇费功夫。他给梅克夫人写信说:“这一文学写作确实把我的生命缩短了几天。我说不出它有多么消耗我,也不知道为了抠出一两行,要吮过多少次笔头!我几次离开写字桌,因为找不到节奏和韵脚……”然而作曲家一直顽强地坚持着他的写作。他写得很快,他往往是这样的,当他着手一件巨大的诱人的作品时,总要加快地写,他形容说:“思想来得这样快,连我的脑袋都应接不暇……我想现在就完成它,这一分钟就完成它,钢笔一挥就把它写就!”他专心致力于写作,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他很少去参加社交活动,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书本和乐谱就是他的社会。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自由的,生活在自由之中他感到由衷的快乐。
在巴黎居住期间,柴可夫斯基应去拜访一些人,由于他的孤僻性格,他没有去拜访。屠格涅夫当时也住在巴黎。他曾多次对柴可夫斯基表示友好,尤其是在《叶甫根尼·奥涅金》在莫斯科上演成功的消息传来后,他更是对柴可夫斯基非常关注。圣一桑在莫斯科时也曾邀请过柴可夫斯基,希望柴可夫斯基来巴黎时一定去见他。柴可夫斯基没有去拜访他们。他知道自己缺乏社交本领,与别人接触时总是腼腆拘谨。他曾努力克服这个缺点,但总是不能成功。他觉得自己“缺乏一种和新交朋友谈话时所必须的那种虚伪”。只有当他独处时,才感到心地泰然。他只愿意和非常熟识的人交往,和“在他们面前能还原为自己的那些人接触”。他从来不喜欢去拜见什么人,不管他多么有名望。两年前他和伟大作家托尔斯泰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托尔斯泰对柴可夫斯基非常感兴趣,很喜欢他的音乐,愿意和他结识,但柴可夫斯基总是设法避开他。这一天,托尔斯泰来到音乐学院告诉鲁宾斯坦说一定要见到柴可夫斯基,不然他就不离开莫斯科。鲁宾斯坦安排了他俩的会见。见面时柴可夫斯基向托尔斯泰表示了敬意。他们的谈话并不很投机,柴可夫斯基出于礼貌支应着。托尔斯泰希望进一步和他交往,要和他谈音乐,后来又去看望过柴可夫斯基几次。柴可夫斯基并不觉得和托尔斯泰相处有什么趣味,反而觉得烦恼。他觉得“只有建立在共同的兴趣上的亲近才会令人愉快,否则,社会交往在我是难以忍受的……至于说到结交名人,通过经验我认识到,他们的作品——无论是音乐作品还是文学作品,都要比其本人迷人得多”。对托尔斯泰的作品柴可夫斯基就很喜欢,而且觉得他的一些作品很适合音乐创作。
固守着自己的孤独,孜孜不倦地劳作,柴可夫斯基取得了让自己欣慰的成绩。3月初,他的《奥尔良姑娘》终于脱稿了。他写信给莫杰斯特说:“当你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你会感到一种深刻的快乐,好像重担已经放下了似的。十个星期以来,每天在规定的时间里坐在那里榨出脑中的音乐。有时很容易,有时却很难。这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可以享受我的休息了!”
柴可夫斯基漫步在巴黎街头,看到关于科洛纳①要指挥管弦乐队演奏自己的《暴风雨》的海报。知道自己的作品要在法国乐坛上演出,他心里很激动。他作为听众来到了音乐会上。乐队在演奏《暴风雨》之前先演奏了门德尔松的交响曲。《暴风雨》演奏一开始,柴可夫斯基就发现了这个曲子配器方面的问题,他常会这样,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乐曲演奏完之后,场上掌声稀落,同时还夹杂着两三声嘘声。过去柴可夫斯基听自己的作品一直觉得是享受,而这次他感到很难过。《暴风雨》一演奏完,他就离开了。他一个人在路上默默地走着。他在久久地反思。他知道与那位著名的音乐大师门德尔松相比,他还显得稚嫩。他的乐曲还有许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但是他相信自己会写出优秀完美的管弦乐曲。他知道演奏他的《暴风雨》的乐队是尽了力的,为此他对指挥科洛纳充满了感激。在给科洛纳的感谢信中他说,虽然他的作品失败了,但乐队的演奏是成功的。
①科洛纳(1838-1910年):法国音乐家,当时著名的指挥家。
不久,《叶甫根尼·奥涅金》在莫斯科首演的成功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3. 心心相印
1879年夏季柴可夫斯基是在卡明卡、布莱洛夫和梅克夫人的另一处庄园西玛基度过的。
在梅克夫人的建议下,5月柴可夫斯基来到她在布莱洛夫的别墅消夏。梅克夫人把在佛罗伦萨时公寓里用过的一切物件都搬来为他布置。看到那些同样的家具还有鲜花,柴可夫斯基嗅到了在意大利时同样的味道,他感到亲切、温馨。
这一次他在布莱洛夫休息了三个星期。离他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寺院,柴可夫斯基常去这个寺院参加做弥撒。有一次在做弥撒时,他听见“七弦琴盲歌人”的歌唱。这是在乌克兰流行的盲人唱的一种歌,反复歌唱都用同样的调子伴奏。柴可夫斯基在他的钢琴协奏曲中就用过这个主题。鲁宾斯坦在巴黎演奏大获成功的正是这首乐曲。他听见这熟悉的来自民间的歌调感到无比亲切。他觉得只有在大自然里,只有在民间,只有在普通人当中,他才能汲取他的艺术所需要的营养。
8月下旬,柴可夫斯基再次来到布莱洛夫。梅克夫人当时已经在布莱洛夫了。还像过去一样,柴可夫斯基住在另一所房子里。和梅克夫人住得这么近,柴可夫斯基觉得有点不安。果然,8月30日,在通往树林的小路上,他与梅克夫人的马车又无意中相遇了。柴可夫斯基感到非常窘迫,虽然面对面仅是一刹那,但他却心慌意乱。他举帽向梅克夫人致意,而梅克夫人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匆匆还礼。回到家后,柴可夫斯基马上写信向梅克夫人致歉,请梅克夫人能原谅他没有把时间安排好,以至遇上了她。梅克夫人回信说:
“你向我告罪,说你不该碰见我,而我却为碰见你而高兴呢!我难以形容这样的会面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安慰。这使我确信,你真的住在布莱洛夫了。我虽不想面对面跟你有任何密切联系,然而我却喜欢消极地和你亲近。我喜欢像在佛罗伦萨似的,同在一个戏院里,也喜欢在路上碰到你。你是我所爱的,从你那我所得极多。能碰到你,使我感到这一切都不是神话,而是现实。这真是我最大的快乐。对于我,能遇上这样的情况是异乎寻常的好运气。”
在布莱洛夫居住期间,柴可夫斯基继续写他的四幕六场歌剧《奥尔良的少女》的管弦乐配器总谱。和以往一样,他的工作进展很快。创作过程常常给他带来无比的快乐,特别是贞德对他还有另一种诱惑,每一个音符都使他记起上次在国外的旅行,记起佛罗伦萨那些浪漫的日子。
柴可夫斯基回到彼得堡后,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很糟。他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流露出对布莱洛夫生活的怀念。梅克夫人写信告诉他《第四交响曲》的钢琴改编谱已出版,并且说她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完全沉浸在这首乐曲里。激动之中,梅克夫人向柴可夫斯基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表白。她承认当柴可夫斯基和安东尼娜结婚时,她的“心中简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她不能忍受柴可夫斯基与那个女人的亲近,而当他与安东尼娜发生矛盾以后,她竟高兴起来。为了这种嫉妒心,梅克夫人曾责备自己,然而她又觉得她不能摧毁自己的感情。她坦率地对柴可夫斯基说:“这些感情是一个人所不能驱使的,我恨那女人,因为她不能使你快活。但如果你和她生活很快乐,那我会更加倍地恨她。我认为她把只应属于我的东西抢了去,剥夺了我的权利。因为在这个世间,我爱谁都不及爱你,我认为你的价值超过一切。如果这几句话使你烦恼,请原谅我这失控的自白。我现在已经说出来了,原因就是那部交响乐……”最后她写道:“我只希望一直到我生命结束,什么都不能改变,而且谁也不能……但这一点我没有权利说出来。原谅我,并且忘记了我所说的这一切——我的心乱了。……亲爱的朋友!忘记这封信吧,但不要忘记衷心爱你的人。”梅克夫人要求柴可夫斯基收到这封信时签个收据。
梅克夫人满怀激情的爱的表白给了柴可夫斯基很多温暖和慰藉。他在回信中做了有分寸的回应。他说知道梅克夫人一定会喜欢《我们的交响曲》的钢琴谱,因为他写曲时,心里总是想着她。柴可夫斯基在信中写道:
那时候我还没有像现在似的跟你这样亲近,但我已朦胧地觉得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最秘密地探索我的灵魂……这部交响曲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它将永远是我最爱的作品,它是一个时代的纪念碑。在这个时代,在深深的悲苦之上,在一系列不堪忍受的苦恼、悲哀、失望之中,忽然诞生了希望,幸福的太阳开始照耀了,而那太阳就在这部交响曲所献给的那个人身上。
如果命运不把你送到我身边,那我可能会变得怎样呢?我真不敢想。一切都是你给的:生命、追寻自由的机会和连作梦也想不到的好运气。
我带着感谢和爱,读了你的信,除了用音乐之外,用什么也不能表现这种强烈的感情,让我将来什么时候用音乐来表现吧!
亲爱的朋友,请你珍重。我希望你健康,胜于希望我自己。知道了《我们的交响曲》使你失眠,我的心很不安,从此之后我要将我的音乐变成快乐安慰的源泉,我衷心祝愿你的精神能够平静。
《我们的交响曲》把梅克夫人和柴可夫斯基的心灵熔铸在一起。梅克夫人对这部交响曲的钟爱程度是可以想见的。她希望这部凝聚着他们友谊与爱情的交响曲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凡是她想做的,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做到。她要出资请科洛纳在巴黎上演他们的交响曲。柴可夫斯基赞成梅克夫人计划,但他深知,这部交响曲未必能得到法国听众的认可。他知道《第四交响曲》一定会在全世界取得成功,但绝不是现在。
4. 《意大利随想曲》
1879年11月柴可夫斯基又去了巴黎。在巴黎完成了《G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的草稿,然后动身前往罗马。莫杰斯特和他的聋哑学生科里亚正在那里等他。柴可夫斯基的好友康德拉齐耶夫一家人当时也在罗马。和亲朋好友们在一起柴可夫斯基觉得非常愉快。
他们一行人饱览了罗马的绮丽风光和名胜古迹。他们游历了阿皮亚公路,瞻仰了圣彼得大教堂、圣·玛丽亚大教堂以及地处温克利的圣·彼埃特罗教堂,欣赏了那里保存的米开朗基罗的著名雕塑《摩西》。作曲家在这尊雕塑面前久久伫立,虔敬之情油然而生。他们还去观赏了罗马圆形剧场和西斯廷教堂。柴可夫斯基对西斯廷教堂中的米开朗基罗创作的天顶画《创世纪》赞叹不已。这部艺术杰作所蕴含的圣洁美深深感动了他。晚上他们常在剧院观看意大利歌剧。那时柴可夫斯基已经出名。有时在包厢里人们会认出他来,热情的意大利人欢呼:“欢迎,柴可夫斯基,欢迎,柴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总是表现得非常谦虚客气,彬彬有礼地鞠躬致意。但他觉得很不自在,害怕下一场结束时仍会有类似的热闹场面,他赶紧悄悄逃离剧院。
1880年新年来临了,狂欢节盛会热闹非凡,穿着节日盛装的意大利人成群地簇拥着,嬉戏着。他们戴着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假面,手捧大把大把地鲜花唱呀,跳呀,闹呀,高兴得发了狂。街头歌手们抒情悦耳的民歌使作曲家如获至宝,欣喜万分。他把这些优美的民歌主题一一记下。
柴可夫斯基一行人又去了拿波里,游览了卡普里岛,来到索连脱的“蓝色的岩洞”。在这个美丽的国度,空气中总是迷漫着桔树和柠檬树的清香,桃树、杏树绽开粉红色的花朵,脚下、墙上、屋顶上到处是盛开的玫瑰。蔚蓝色的天空和海洋连成一片,举目远望,令人心旷神怡。
在旅居意大利的日子里,柴可夫斯基尽情享受了南国的阳光、大海和美景。意大利人豪放、爽朗的性格,意大利精美、不朽的绘画、雕塑、建筑艺术都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这一切都涌入他的脑海,不断激发他的创作灵感。
他开始写《意大利随想曲》。每天傍晚从他居住的旅馆附近的骑兵营传来号角声,他把这号角声写进了这部乐曲里。这部作品表现了作曲家在意大利所获得的印象和感想。曲调明快、热烈,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尤其是结尾的“塔兰泰拉”舞曲(这是意大利南部最具代表性的舞蹈),显示了潇洒活泼的意大利风情。
《意大利随想曲》的总谱是后来在卡明卡完成的。1880年12月,由尼·鲁宾斯坦指挥在莫斯科首演了这首乐曲,获得成功,接着又演出多次,都受到了听众的热烈欢迎。
5. 布莱洛夫庄园之行
在罗马时柴可夫斯基对《第二交响曲》作了重大修改,其中的第一乐章几乎完全重写过。这部交响曲还是他1872年写成的。现在,他在这部七年前写的作品中发现很多问题。在修改过程中,他深感达到完美、理想境界会永无穷期。他必须不断在工作中努力寻求进步。
1880年1月,柴可夫斯基收到阿纳托里的来信,告诉他父亲病重,两天以后又收到电报,得知父亲去世了。他为父亲的去世伤心不已。
《第四交响曲》于1月25日在巴黎首演。演出如作曲家所料,并不成功。然而他的《忧郁小夜曲》、《第三弦乐四重奏》激起了巴黎听众的巨大热情。与此同时,1月17日在纽约也上演了他的《第一组曲》,演出获得了成功。在柏林,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钢琴协奏曲》一连上演了三次,布达佩斯的公众也有幸欣赏了柴可夫斯基的这一协奏曲。
为了探望亲人,1880年3月,柴可夫斯基回到了彼得堡。他前去为父亲扫墓,又去看望了处于极度悲哀之中的继母。此时柴可夫斯基在彼得堡已是众望所归,在国际上他已初享盛誉。彼得堡的音乐同行们都对他表示好感,一些社交活动他不得不去参加。为了联系《第二交响曲》的出版和处理一些业务方面的事情也占去他不少时间。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邀请柴可夫斯基去参加晚宴。这一切都搞得他疲惫不堪。
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也不觉轻松,仍然躲不开那些社交活动。在莫斯科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以往的一切已经从脑海中消失”,而他成了“来自另一个世界和另一时代的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物”。这个古老的城市对他说来是很亲切的,可以说他更加喜欢这个城市了。但是他却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带着这种心情,柴可夫斯基于4月下旬又来到了卡明卡。他永远把卡明卡当成他的家,只有在亲人身边,他的精神才能彻底放松。
妹妹和妹夫趁柴可夫斯基来的机会短期外出,把五个孩子留给他照管。他对外甥、外甥女们一向非常宠爱,和他们在一起要比他在莫斯科、彼得堡的社交场上开心得多。在这里他也可以安安静静地工作。这期间他完成了《意大利随想曲》的管弦乐谱,修改了歌剧《奥尔良的少女》。这部歌剧当时已被彼得堡的权威们接受,获准在玛林斯基剧院上演。在卡明卡住的时候,他还写了六首二重唱。他用阿·托尔斯泰的词写了浪漫曲:《祝福您,森林》、《心儿飞上高空》、《金黄色的田野》、《唐璜小夜曲》……他把这组歌曲献给了外甥女塔吉亚娜·达维多娃。柴可夫斯基的许多浪漫曲都受到人们的喜爱,很快得到普及。
仲夏,应梅克夫人邀请,他再次来到布莱洛夫。当时梅克夫人在瑞士。当他走进书房,看见桌上放着梅克夫人留给他的便条和礼物,这是一只在巴黎订购的精致的表,一面刻有贞德骑在马上的像,另一面是阿波罗太阳神和两个缪斯女神,用金星粘在黑色珐琅上,做工精巧,价格十分昂贵。便条上说,她在世上活不了多久了,送一只表给最亲爱的友人做纪念。得到这个礼物后,柴可夫斯基写信告诉梅克夫人说,他会常常把表带在身边,一刻也不会忘记她。
在布莱洛夫,在梅克夫人的书房里,保存有柴可夫斯基作品的全集。他翻阅自己的作品,觉得写得都还不够完善。他决定在一个时期内不再写新的东西,专门修订和校正以前的作品。
在布莱洛夫住了一星期后,柴可夫斯基前往梅克夫人的另一处庄园——西玛基。在这里他完成了《奥尔良的少女》的修改工作。为了休息一下,他把比才五年前写的《卡门》的乐曲从头到尾弹了一遍。他觉得这部作品“自始至终都很迷人,让人心旷神怡”。他感到在《卡门》的音乐里,有许多瑰丽精巧的手法,没有一点造作生硬,完全是真情的自然流露。他每弹一场都被感动得落泪。他认为比才是一位对现代音乐有贡献的音乐家。他相信,“大约在十年以内,《卡门》将成为世界人们最喜爱的一部歌剧”。
他在西玛基度过了宁静、愉快的日子。独处永远是他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他既可以好好休息,又可以有成效地工作。7月底他离开了西玛基。这一次他写了几首浪漫曲留作纪念,其中他最喜欢的一首是《暮色降临大地》。柴可夫斯基喜欢黄昏,他觉得日落时分有一种忧伤动人的美丽,而西玛基的黄昏更是富于诗意的。
6. 《1812年序曲》《弦乐小夜曲》
尼·鲁宾斯坦早就让柴可夫斯基为即将到来的莫斯科博览会写一首曲子。他指定了三个题目让柴可夫斯基选择:一、博览会开场;二、庆祝亚历山大加冕25周年;三、天主教堂落成。柴可夫斯基对这三个题目都没有创作热情,但他必须完成尼·鲁宾斯坦交给他的任务。他围绕第三个题目展开了构思。这座天主教堂是在1812年拿破仑入侵俄国的战争中被毁的。作曲家以俄国人民的抗法战争为创作素材,写了一首《1812年序曲》。这部序曲是为在广场演奏而设计的,听众准是普通民众,所以作曲家采用庞大的乐队编制。乐曲中有炮声,教堂钟声,还用了一些人们熟悉的歌曲作音乐主题。这首曲子属于柴可夫斯基的应景之作,不属于有感而发的作品,他写时只求“很响、很闹”的效果,但出乎意料,它却成为柴可夫斯基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虽然这是一首偏重外在效果的作品,但还是深刻而又真切地表现了俄罗斯人民在反侵略战争中的爱国主义情怀。在1941年以后的反法西斯卫国战争中,《1812年序曲》起了鼓舞人民斗志的作用。这首乐曲也受到斯拉夫民族国家的特别喜爱。
在同一时期,柴可夫斯基创作了《弦乐小夜曲》,这是他的心爱之作,这是“由于内心冲动而写成的”具有极大艺术魅力的作品。第一乐章是《小奏鸣曲式的乐曲》,作曲家说:“在第一乐章我是向莫扎特表示崇敬,这是有意模仿他的风格。”他在给尤尔根松的信中说:“不知是因为它是我新降生的孩子,还是由于这部作品的确写得不俗,我立刻醉心地迷恋上了这部小夜曲,迫不及待地想把它呈献给世界。”这首曲子也受到安东·鲁宾斯坦的赞赏,此人对新作品一向十分挑剔,这一次却一下子被这首小夜曲所打动。
1881年10月30日在彼得堡俄罗斯音乐协会的音乐会上由纳甫拉夫尼克指挥首次演奏了《弦乐小夜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其中的第二乐章《华尔兹舞曲》应听众要求又重奏了一遍。这是典型的柴可夫斯基式的圆舞曲,音乐优美典雅,感情真挚热忱。不久,1882年1月28日在莫斯科又由俄罗斯音乐协会新任指挥马克斯·冯·埃尔德曼斯朵夫指挥演奏了这首乐曲,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评论家们一致认为这部小夜曲是柴可夫斯基最成功的作品之一。
1880年底在音乐学院的音乐会上,演出了柴可夫斯基《圣·约翰·克里索斯托姆的圣餐仪式》,合唱者演唱得相当出色,“音乐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听众以热烈的掌声表示对此曲的极大欢迎。
在俄罗斯音乐协会12月18日举行的音乐会上,尼·鲁宾斯坦首次指挥演奏了《意大利随想曲》。莫斯科音乐评论家们对这首乐曲给予很高的评价。1881年1月,由纳甫拉夫尼克指挥,在彼得堡也上演了这部随想曲。彼得堡还准备上演《奥尔良的少女》。莫斯科准备上演《奥涅金》。柴可夫斯基在这两个城市之间跑来跑去。在年底举行的莫斯科音乐节上,还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的许多室内乐作品和歌曲。他也被邀请参加了这些作品演出的排练。柴可夫斯基现在已成为公众爱戴的伟大作曲家,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慕,报界提议,将此次音乐节的最后一周命名为“柴可夫斯基音乐周”。
1881年2月下旬,《奥尔良的少女》在彼得堡上演。歌剧受到观众空前热烈的欢迎,他被观众请到幕前24次。然而成功并未给他带来快乐,玛林斯基剧场的经理们对这部歌剧的态度不友好,演出过程中演员们也因角色分配问题发生矛盾。最后这部歌剧被从演出剧目中删除了。
歌剧《奥尔良的少女》演出之后,柴可夫斯基去了意大利。
7. 纪念尼古拉·鲁宾斯坦
在罗马,柴可夫斯基受到康士坦丁大公和住在那里的俄国贵族阶层的欢迎。他经常被邀请在贵族们的官邸举行的宴会和晚会上演奏自己的作品。然而他并不喜欢在罗马过这样的生活,他参加这样的聚会完全是出于无奈。为了寻求宁静的安身之处,他去了那不勒斯。可是在那里他知道了亚历山大二世已于3月13日被暗杀的消息。在这样的时候旅居国外,他觉得不是件好事,于是他打算回国。正在这时,他收到了尤尔根松的电报,得知尼·鲁宾斯坦已于巴黎病逝。尼·鲁宾斯坦是1881年3月由莫斯科去国外治病的。他的逝世使柴可夫斯基感到十分悲痛。他立即赶赴巴黎,途中一直忐忑不安。他到达巴黎后知道鲁宾斯坦的遗体已于当日清晨6点运到俄国教堂了,他没有赶上与尼·鲁宾斯坦的遗体告别。3月25日柴可夫斯基参加了在巴黎举行的尼·鲁宾斯坦的第一次葬礼。前往吊唁的还有安东·鲁宾斯坦、法国作曲家马斯奈,屠格涅夫也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尼·鲁宾斯坦的病逝对柴可夫斯基来说又是一次难以承受的打击。虽然尼·鲁宾斯坦曾屡次伤害过柴可夫斯基的自尊心,但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生涯中,他却是一个决定性的人物。20年前正是尼·鲁宾斯坦对他说:“彼得,这里是你的职业,音乐是你的职业,证实你自己是个音乐家吧!”是尼·鲁宾斯坦把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年轻的柴可夫斯基引入莫斯科,给他提供了能在莫斯科立足的基本条件。作为钢琴家和指挥家,他是柴可夫斯基作品的传播者。他最先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的绝大部分作品。柴可夫斯基与梅克夫人的结识也是通过尼·鲁宾斯坦的引见。柴可夫斯基说:“尼·鲁宾斯坦作为艺术家,我一贯对他有高度评价,作为一个人,我对他并无亲近之感(尤其是最近一个时期)。现在当然,除了他的优点以外,其他一切都被忘掉了,而他的优点是多于缺点的。我不用说他对民众的意义,只要想到他是无可替代的人物这一点就足够了。”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公报》上发表了悼念尼·鲁宾斯坦的文章,对他的光辉业绩做了高度评价。
尼·鲁宾斯坦逝世后,俄罗斯音乐协会希望柴可夫斯基能担任音乐学院的领导工作,柴可夫斯基还是拒绝了。他推荐了25岁的塔涅耶夫。
为了对尼·鲁宾斯坦表示永远的纪念,柴可夫斯基写了一部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三重奏曲。过去梅克夫人曾建议过他写一部三重奏,当时他对梅克夫人说他对这三件乐器的组合很反感,而现在他觉得应该做一次尝试,用这种陌生的乐式来表现自己的乐思。这部三重奏的旋律很富于表现力和交响性,由两个乐章组成。第一乐章是《哀歌》,表现了对逝者的哀悼和怀念。第二乐章主题是民歌曲调,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E大调主题和十一个变奏,第二部分是终曲变奏和结尾,所以有人把这部作品看成是三个乐章。这是柴可夫斯基所写的变奏曲中最多姿多彩的一部。通过色彩纷呈的音乐形象展现了伟大音乐家尼·鲁宾斯坦丰富的艺术生涯和对音乐事业不朽的贡献。这首作品于1882年1月完成,后来也成为乐坛上极受欢迎的曲目。
8. 沙皇的嘉奖
1882年5月,柴可夫斯基向剧院理事卡尔·达维多夫索要《波尔塔瓦》的歌剧脚本。他准备以普希金的长诗《波尔塔瓦》为题材创作一部新的歌剧《马捷帕》。这是一部抒情心理和历史事件相结合的歌剧。与交响曲的创作相比,他在创作歌剧方面显得逊色,但他始终不放弃在这方面的追求。
1883年7月,歌剧基本完成。8月下旬柴可夫斯基与莫斯科剧院理事会商讨有关上演《马捷帕》的事宜。新上任的剧院经理伊凡·亚历山德洛维奇·维塞伏罗茨基是柴可夫斯基音乐的狂热崇拜者,因此剧院对歌剧《马捷帕》表现非常热情。于是彼得堡和莫斯科争先恐后要上演这部新歌剧。
1884年1月,莫斯科大剧院开始进行初演排练。柴可夫斯基十分欣赏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埃米丽娅·卡尔洛芙娜·巴甫洛夫斯卡娅的演唱。《马捷帕》在彼得堡、莫斯科两个城市同时排练,搞得柴可夫斯基疲惫不堪,健康状况大不如以前了。加上该剧在莫斯科初演时,观众反映冷淡,使他心情不好,他决定出国休息。然而2月中旬《马捷帕》在莫斯科正式上演时,获得了辉煌的成功。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这给了柴可夫斯基很大安慰。他致函女演员巴甫洛夫斯卡娅,感谢她出色地饰演了女主人公玛丽亚的角色,使歌剧获得了成功。
亚历山大三世在彼得堡玛林斯基剧院也观看了这个歌剧。沙皇对作曲家本人竟不在演出现场表示惊讶。沙皇很赏识柴可夫斯基的歌剧。不久,柴可夫斯基接到亚历山大三世为他授勋的通知。音乐学院指挥纳甫拉夫尼克也给他写信说,沙皇已批准排练《叶甫根尼·奥涅金》中的合唱。柴可夫斯基只好中断了在巴黎的休养,回到了彼得堡。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赐予柴可夫斯基一枚圣·弗拉基米尔四级勋章,并以宽厚友善的态度接见了他。谈到这次会见沙皇和皇后的情景,柴可夫斯基说:
“我觉得两位陛下宽以待人、心地善良,我相信任何人只要有一次机会看到沙皇的眼睛,便会永远忠于他,因为他的举止言谈所表露的对人的关爱和同情使他具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魅力。”尽管那些日子柴可夫斯基感到很疲惫,但沙皇的嘉奖振作了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