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者吾喪我 故知止其所不知




 
  【“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

  因而,知性在它所不能知的“道”的界線前止步,是明智的,這正是認識的極限。

  一般人做不到這一點,也不肯做到這一點,所以這是聖人修證見道的心得。

  【“孰知不言之辯、不道之道?】

  誰能知道不假言說的性質,不著意作爲的本體?

  陳鼓應先生把“不道之道”譯爲“不用稱說的大道”,顯然根據對“大道不稱”之“稱”理解爲“名稱”而來。這樣的譯法有誤。《莊子》中有三百五十個左右的“道”,作動詞用時,沒有一個像後人所用僅表言說,與“言”、“曰”相等的“道”。有幾處用法與後來表“言”、“曰”的“道”似乎相像,其實不同。如“謂己道人,則勃然作色”,“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天地》);“愚故道”(《天運》);“其諫我也似子,其道我也似父”(《田子方》);“何從何道”、“无從无道”(《知北遊》);“道堯舜于戴晉人之前,譬猶一吷也”(《則陽》);“《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天下》)。那些“道”,細辯都是“引導”或“教導”義,只有“稱而道之”的“道”,是“行其道”或“循其道”的意思。據此,可以判定,這里“不道”的“道”,非是“稱說”,而是“引導”或“作爲”。

  【“若有能知,此之謂天府。】

  如果能知道這一點,這就叫“天府”。

  “天府”,《成疏》爲“自然的府藏”,陳鼓應注爲:“自然的府庫,這是形容心靈的涵攝量的廣大。”其實,這里的“府”就是心靈的代稱。“府”本意爲“文書藏”,在先秦時已引申爲人的內臟。這個意義的“府”,後作“腑”。《呂氏春秋·達優》:“凡人三百六十節,九竅五藏六府。”莊子又用來指“心靈”。《德充符》:“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此處,“府”與“知”對應,可知也是指“心靈”,“心之官則思。”“天”是形容詞,用來修辭“府”,這里,“天”是最大的德——也就是“道”的象徵。“天府”,可譯爲“像天一樣無所不覆的心靈”。

  【“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來,此之謂葆光。】

  這句話,有點像《秋水》篇中形容大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這是形容得道者博大無比、不可思議的境界。“葆”,《說文》:“艸盛貌。”《郭注》:“任其自明,故其光不弊也。”“葆光”就是在茂盛的草叢中閃耀的光。光不因草密而少,也不因草稀而多。草叢也不因光強而稀,不因光弱而茂。莊子用草叢里的光來比喻由“物”體現出現的“道”,這個比喻相當巧妙,很有回味餘地。陳鼓應注爲:“潛藏的光明”,義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