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情杀
作者:叶 辉
太太说到这儿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话还没说完,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
发送完了太太,沈文魁的媳妇回了娘家等着改嫁,刘万山就改了沈姓成了沈家的主人。
没事儿的时候,刘万山便琢磨起太太临终前未说完的那句话,可怎么琢磨也没琢磨出个究竟来。一来二去,刘万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由于刘万山处处精打细算,不久,沈家的家业又振兴起来了。
自打刘万山成了沈家的新东家后,伊人对他的看法大为改变,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只是到了晚上,刘万山虽说和她同床而眠,对男女之事却再无兴致。其实,自打刘万山发现伊人和沈文魁在一起以来,就再也没和伊人有过夫妻之实。每次伊人问起,刘万山只搪塞说他身子有病。其实,刘万山早就和太太身边的丫鬟珠儿好上了。
刘万山心想,等时机成熟,就将伊人和沈文魁留下来的孽种除掉,然后再娶新人。现在,他刘万山有的是银元,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正月十五。
早上起来,刘万山对伊人道:“今天是一年来第一个团圆节,咱们活着的人要过节,死去的人也不要冷落了。咱俩领着儿子去给我爹上坟,顺便也去老东家还有少东家的坟上看看去,烧几张纸,你看怎么样?”
“当家的,这敢情好了,我早就想给公爹上坟了。自打我过了你们家的门儿,还没给老爷子上过坟呢!”伊人道。
刘万山诡秘地一笑,道:“这回,咱们可要好好地祭奠一下他老人家。”
晌午时分,一家三口坐着马车来到了闾山沈家的坟地上。
看坟的老白头也早己作古,因此,沈家的坟地没有人看护,几座坟茔在这青山环抱之中,显得格外静谧。让伊人不解的是,刘万山并没有让她和儿子同他一道祭奠公爹的坟茔,只是让她站在一旁等着他。
上完了刘梦石的坟,刘万山又来到沈东家夫妇坟前祭奠了一番,这才领着伊人母子来到沈文魁的坟前道:“少东家,我把他们娘儿俩给您带来了。孩子,跪下,给你爹磕头。”
孩子懵懂地看着刘万山,倒是伊人明白过来,她强作镇静地问道:“当家的,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甭再跟我演戏了,你和沈文魁的事儿以为我不知道?在和我入洞房的时候,你就已经怀上了他的种!这么多年了,我受够了,今天,总算是到了结的这一天了。”刘万山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把匣枪一反往日的平和发疯似地吼道,“沈文魁,我现在就让你小子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物归原主的。”
伊人声色俱厉地说道:“万山,你这条人面兽心的豺狼,这回,我总算明白了,沈文魁就是被你给害死的。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就是活下来也不得善终。”
刘万山呲牙一乐:“不错,你猜着了,东家的确死在了我手上。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过,东家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他应该为有你这样一位痴情于他的女人而欣慰。现在,我还得替他了却最后一桩心愿。”
“什么心愿?”伊人问道。
“把你们母子送到他的身边,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呀!”
伊人知道刘万山今天领他们娘俩到坟墓上来的真正目的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刘万山面前指着儿子道:“当家的,我死不足惜,可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呀!刘万山,你对着一个孩子下毒手,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臭婊子,算不算个男人你没资格在这儿评论,你还是去阴曹地府和沈文魁相会去吧!我成全你们。”刘万山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好,你就动手吧!”伊人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子弹是怎么样打穿我们母子的胸膛的?”
“臭婊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了。”刘万山说着就要动手,忽听身后有人说:“万山,枪下留人!”这声音轻柔,但却柔中带着威严。
这声音听着好熟。
刘万山赶忙将枪放下,抬眼一看,从东家坟墓后的一棵松树下走出一个相貌丑陋的中年女人来。
“青姨!”
刘万山迎上前道:“青姨,您怎么来了?”
青女目光中带着一缕威严:“要不是我来,这母子恐怕早就做了你的枪下之鬼了。十多年了,没想到当年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也变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之徒。”青姨冷冷笑道,转过身将吓得哆嗦成一团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你究竟是谁?”刘万山越发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孽障,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认得了?!”青女双眼含泪。
“不!我娘她,她早就……”刘万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愣在那儿。
青女用手一扯,那丑陋的面皮后面竟露出了一张秀美的面庞来。
刘万山这下看清了,在他身边时时关爱着他的青姨竟然真是失踪多年的娘亲孟惠贞!娘的脸上原来戴着一张人皮面罩。
孟惠贞垂泪道:“万山,我苦命的孩子,我就是你娘呀!那一年的正月十五,刘梦石为了害我,假意陪我上山进香,趁你熟睡之时,陪我和香儿至老障鹰台赏日,趁我不备,将香儿打死,又将我推下山崖,可我命不当绝,挂在了松树之上,被一个游方的老道姑救起……”
怪不得他和青姨之间相处得情同母子,当年青岩寺老障鹰台上发生的事儿……难道,难道是爹害死了娘?
刘万山这时也来不及理清这一切,原以为死了的娘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没有比这更让人惊喜的事了,他扑通一下跪在母亲的脚下,哭泣道:“娘呀,我还以为您早就没了呢!娘,儿子想您呀!”
“万山,我的儿子,娘也想你啊!”孟惠贞用手摩挲着刘万山的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腮边滚落。
见孟惠贞和刘万山含泪相认,在一旁等死的伊人也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是世事无常。
这时,却见孟惠贞指着沈奇坤的坟墓道:“万山呀,这都是娘造的孽呀!孩子,沈奇坤才是你的亲生爹呀!”
此话一出,更甚娘亲复活,刘万山只觉如雷击顶,差点儿昏厥过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娘,您说什么?沈奇坤是我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惠贞道:“万山,我嫁给刘梦石之前,就怀上了你。我和沈奇坤是相爱的,可沈奇坤迫于母亲的压力只好娶了家财万贯的太太将我嫁给了刘梦石。刘梦石之所以想在障鹰台上害我,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我和沈奇坤之间的秘密。沈文魁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呀!”
什么!?
刘万山不由想起太太临终跟他说过的那番话。这样说来,太太应该早就知道她丈夫年轻时候的事儿,也知道他刘万山本是沈家的种!
“孩子,娘对不住你呀!”孟惠贞啜泣道,“娘没脸儿见你,可娘惦记你,为了能看到你,娘到沈家当了厨娘。这张人皮面罩,是老道姑送给我的。娘整整戴了七年啊!你生儿子那天,我送去了长命锁,其实,我本以为这孩子是你的,我孟氏有孙子了。没想到上苍竟然如此捉弄人,沈文魁在你身上将老一辈的伎俩又玩弄了一遍。要不是你刚才对伊人说的那番话,我还蒙在鼓里呢!不过,这情有可原,他要是知道你是他的亲哥哥,他决不会这么做的。”
“娘,我心里头堵塞得慌!”
“孩子,你知道你父亲沈奇坤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刘梦石勾结土匪给害死的。有一次我和老道姑云游至三叉河口,遇见一个身负刀伤的汉子。老道姑慈悲为怀,救了那汉子的性命。汉子感激我师徒的救命之恩,说出了自己的身分。他就是三叉河土匪二当家。因为一个女人的事儿和大当家闹翻了脸,被大当家杀伤,险些丢了性命。我一下子想起了你爹当年被害一事,从他的嘴里我知道,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就是刘梦石!他事先在你父亲的酒内放了迷药。要不然,凭你父亲那一手百发百中的神枪和百人不敌的武功,何人又能奈何得了他?这印证了我的判断。其实,我一直在查找害死你父亲的真正凶手,没想到苍天有眼,让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刘梦石被人暗杀,也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