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情杀
作者:叶 辉
沈文魁身子一哆嗦,战战兢兢道:“车上那五万银元就算是我孝敬二位当家的,如果您二位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兄弟一定尽力。”
哪知草上飞一拍八仙桌,厉声道:“亏你还是赫赫有名的沈掌柜,这五万银元在旁人看来,的确是不少了,可在你沈东家身上,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们今天冒这么大的险请你来,就是为了得到你九牛中的一毛吗?”
“两位当家,你们想怎么样?”
草上飞道:“只要你老老实实按我们的吩咐去做,保管你平安无事。沈东家,给你们家写封海叶子(书信),让他们凑足十万飞龙子(银元),否则的话,你来看!”
沈文魁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见草上飞一抬手,“叭叭”两声枪响,跟随他的两个伙计的脑袋当场被崩开了花,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吓得沈文魁差点儿尿了裤子,只好哆哆嗦嗦应道:“二位当家,我写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保命要紧啊!”草上飞吹了吹枪口上的蓝烟嘿嘿一笑,“给沈东家准备笔墨纸砚。”
手下人应声,工夫不大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沈文魁无奈,只好按着草上飞和十三少的意思给家里写了封海叶子。
草上飞吩咐人割掉了一个刚才被打死的伙计的耳朵,冲着十三少嘿嘿一乐,十三少会意,笑道:“大哥,您这手也真够绝的了,沈家人一见他们当家的这只耳朵,还不吓得跟面团儿似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草上飞吐了口烟道:“兄弟,说实话,咱们这还叫狠?咱们只不过是受人恩惠为人消灾罢了!兄弟,你说呢?”
十三少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
这酒比这炭还暖人。炭暖身外,酒是从心底往外暖啊!
却说沈家太太,自打沈文魁去北镇贷银,左眼老是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沈文魁去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出事儿?按常理,他早就该回来了。这天晚上,太太正在灯下心神不宁地想着心事,门突然响了起来。丫鬟跑去开门,管家刘万山闯了进来。刘万山脸色苍白,看样子是有什么紧要事。
“万山,怎么这般慌里慌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太太起身问道。
刘万山颤抖着手从怀里头掏出个纸包放到太太面前的八仙桌上,太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太太觉得好生奇怪,打开小纸包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小纸包里头包着的竟是一只人耳朵!
“万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惊问道。
刘万山道:“太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我刚从帐房里出来准备回家,迎面走来一个骑马的汉子,那汉子见我从宅子里出来,就从马上跳下来,问,这是不是沈宅?我说是,那人说这就好,从怀里掏出这个纸包递到我手里说,有人托他给沈宅捎点东西回来。我刚想问个究竟,那个人就骑马走了。”
太太打开书信一看,差点儿昏了过去,半天才缓过来道:“万山呀,文魁被高丽房的土匪给绑了票,要价十万银元,限期半月,否则就撕票。这是文魁写来的亲笔信,要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凑足这十万银元。不用说,这一定是他的一只耳朵,如果咱们满足不了土匪的要求,文魁的命可就没了。万山,事到如今,你就是咱们沈家的主心骨呀,你说这事儿可咋办才还好呢?”
刘万山咬了咬牙,骂了半天土匪,末了道:“太太,要不咱们去告官,让官府派人去救东家?可话又说回来,现在是官匪一家,官家就是受理了案子,也会推三阻四,弄不好过了期限东家的命就保不住了。要是金县长在位就好了,可他偏偏去年被革了职,现在,只有将家中的财产好好统计一下,帐上还有置办货物的十万银元,要想救东家的命,只有将这些银元给他们送去了。”
太太哭泣道:“甭说是要十万银元,就是要了我的命,只要能救文魁回来,我也认了。万山,你现在马上清点账目,明天一早,你亲自带着几个押车的伙计,将银元送到高丽房换人。”
刘万山应声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由太太亲自过目,将帐上仅有的那十万银元装上了三辆马车,由刘万山押着,向高丽房而去。
沈文魁自打写完信被关在地牢里后,受尽了非人的虐待。除他以外,地牢里还有十多位被绑来的秧子(人质),为了防止这伙人逃跑,土匪们使出了“熬鹰”(不让人睡觉)的法子。有一回沈文魁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刚想闭眼,就被土匪们用棍子打在了脑袋上,差点儿扎在旁边的火堆火给烧死。
这天晚上,沈文魁正在地牢里边扳着手指头数自己被关进来的日子,忽然,地牢的门开了,两个土匪走了进来,对沈文魁道:“你们家使钱来赎你了,跟我们出去吧!”
沈文魁喜出望外,跟着两个土匪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走着走着,几个土匪忽地将他强行给捆在了聚义厅外边的老杨树上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心里直纳闷,不是说家里来人赎他出来了吗,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当时正值时冬腊月,外边的小北风像刀子刮脸,一个时辰过后,人就冻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这时,门开了,聚义厅里走出两个人来,是绺子里的大当家草上飞和二掌柜十三少。
大当家草上飞洋洋得意道:“沈东家,这天不错呀,怎么样,冻不冻得慌?”
沈文魁冻得都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草上飞。
草上飞拍了拍沈文魁的肩头道:“沈东家,实话跟您说了吧,你们家的赎金早就到位了,可是受人之托,我们暂时还不能放您回去。至于为什么,您尽管问他,如果他点头放了您,我们自是没得说的。”
草上飞说着指了指正从柜房往外走出的一个汉子。
沈文魁抬头一看,那汉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刘万山!
“万山,怎么会是你?”沈文魁喘着粗气问。
“东家,瞧您这话问的,怎么就不兴是我?”刘万山悠闲地踱到沈文魁面前摸了摸沈文魁那双早就冻僵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东家,您的手都快冻掉了,可是您当初为什么用这双手把一个您曾经玩弄过的女人寄存到一个下人手里,并且还和她藕断丝连?下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满怀希望的儿子竟是你的种。东家,您这样做也未免有些不尽情理了吧?”
“万山,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想着法害我?”沈文魁嘴角哆嗦着。
“东家,”刘万山说着,“我并没有害您的本意,说到底是您害了您自己呀!”
“是我害了我自己?”
“可不是您自己?”刘万山笑容可掬地说,“东家,是您把事儿都给做绝了。您不要以为自己做下来的亏心事儿别人就一辈子也不知道。您不要忘了,屋子里头说话保不齐窗户外头就有人听着哩!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万山,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万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东家,甭怪我心狠,您当初做下的事儿让我寒心,我们父子一辈子为了你们沈家,可到头来您却将玩弄过的女人赏给了我。我知道,我要是不长点心眼,早晚也会被您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与其先让您给除掉,到不如我先下手来保存自己。不错,赎银我是一个子儿都不少地送来了,可是我仍不能赎您出去,因为我要是赎您回去了,还不就是给我自己头上悬着把刀吗?您或许猜着了,这是我设的一个圈套,您要是这么想就对了。我用你们家十五万银元换你一条命,是贵了点儿,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别人偷着在一起吧?您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东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