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2期
光昭日月十二枪
作者:周新天
古道人烟稀。
官道口,茶亭外,一名儒雅的刀客正向卖茶老人问路:“老人家,往鸡鸣驿去,可是走这条道?”说着,指了指左边的一条宽阔道路。卖茶老人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
未等儒雅刀客踏上鸡鸣驿古道,一匹白色骏马急驰上前,挡住去路,一人喝道:“且慢!”
儒雅刀客微微一惊,抬眼打量对方。马上端坐着一条大汉,红脸膛,扫帚眉,神情威猛。儒雅刀客冷冷问道:“阁下有何贵干?”红脸大汉道:“你可是要去鸡鸣驿?”儒雅刀客道:“为何要告诉你?”红脸大汉冷笑一声,霸气十足地说:“非说不可。”
涵养再好的人,闻之也会动怒。“呛啷”一声,儒雅刀客拔出刀来:“不说便如何?”
红脸大汉从背后抽出一把黑黝黝的剑,斩钉截铁地说:“非说不可!”
儒雅刀客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兵器,这柄剑也太奇怪了——又粗又长,剑尖与两刃均未开刃,是一把难看的秃剑。他道:“莫非是‘铁剑浪子’金不换?”
红脸大汉正是“铁剑浪子”金不换,他看了看对方:“你认识我金不换?”儒雅刀客笑着收起佩刀:“我乃洞庭乔二郎。”金不换朗声大笑:“原来是‘楚天刀客’。刚才多有得罪,都怪我胡乱生疑,草木皆兵。”“楚天刀客”乔二郎道:“事关重大,不怪不怪。”金不换马鞭一指:“鸡鸣驿,走!”
卖茶老人望着两人背影,嘀咕了一句:“又是鸡鸣驿。”
鸡鸣驿是一所庞大的驿站,亦是一坐古朴的小城。一所驿站独自享有一坐小城,放眼天下也极为罕见。
又是一个路口,一座巨大的木牌上,笔墨淋漓地写着四个大字:过客止步。一名胖军官和十二名兵丁把守在此。
远远地,那胖军官喝道:“给我停下,速速离去!”
乔二郎故意问道:“这是为何?”那军官很不耐烦:“让你滚你就快滚,废话还挺多。”
金不换盯着军官,一字一顿说:“非过不可!”军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对军爷我说什么?”金不换已从背后抽出那柄沉重的铁剑,道:“原来你这狗官是个聋子。”
白光一闪,白马急驰上前,金不换使出棍术中才有的招式“横扫千军”,砰——,铁剑砸在军官背上,将他庞大的身躯打飞。乔二郎不甘落后,刀光闪处,已割断一名兵丁的喉咙。兵丁们乱叫乱嚷,四下散开。金不换和乔二郎毫不手软,连施杀招,片刻之间就将兵丁悉数放倒。
乔二郎伸刀点数敌人尸体,道:“还是金兄厉害,干掉八个。”金不换笑道:“你也不慢。”乔二郎道:“你的剑比我的刀重了许多,下手却比我快,是你赢了。”
金不换策马前行:“自家兄弟还论什么输赢,救人要紧。”
鸡鸣驿城外,军校场。军旗翻飞,兵丁蚁集,一彪人马挡住去路。为首的总兵相貌堂堂,声如洪钟:“来者何人?鸡鸣驿如今是军事禁地,请勿向前,以免误伤。”
乔二郎道:“旅途疲乏,只想小憩片刻。”
总兵冷笑道:“鸡鸣驿早已成是非之地,阁下难道不知?”
金不换等得不耐烦,大声说:“好狗不挡道,官兵专挡道!”
总兵变了脸色,一挥手道:“诸葛弩伺候!”吆喝声中,八台诸葛弩抬上前来,每台强弩竟配了六名挽弓手。再看看神奇的诸葛弩,每台弩的横杆上密密麻麻插着二十四支铁杆无翎长箭!
金不换心头一凛:这就是能射穿铁甲、洞穿战马的诸葛弩!若是众弩齐射,根本无法逃脱。
那总兵道:“这两日,诸葛弩已连夺数名江湖好汉的性命。萧某亦是江湖中人,对此也感到不忍,但公务在身,军令如山,别无奈何。”
金不换问:“你就是‘兵法多、兵器多、招式多’的萧三多?”
总兵萧三多道:“那是朋友抬爱。阁下是?”
乔二郎道:“他便是‘铁剑浪子’金不换。”
萧三多赶忙抱拳施礼:“失敬,失敬。若不是萧某派了这苦差,一定陪二位喝上几盅。等日后萧某解甲归田,再负荆请罪。得罪,得罪。”
金不换看着乔二郎,等他拿主意。乔二郎向萧三多作了一揖,回马便走。金不换性格粗豪,不善计谋,遂跟着他走。乔二郎低声道:“官兵人多势众,强攻断不可行。只有集群设伏,等官兵起解时偷袭,才能成功。”金不换道:“武林中人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如何才能聚拢他们?”乔二郎道:“虽说困难,也不是不能办到。乔某愿往。我已大致看出萧三多有多少兵力,这就去安排。”金不换道:“有劳乔兄,若是能救出管公子,你算头功。”
管公子是何许人?是刑部侍郎管大人的独子,年方十二。管大人被百姓称作“管青天”,不但断案如神,而且性格刚烈,执法如山。为此,他得罪了许多达官贵人,最终遭奸臣陷害,屈死狱中。管大人的所有家眷,均要押往极北的宁古塔,充作军奴。可不知为什么,押解的官兵竟然在鸡鸣驿停驻,迟迟不发。
金不换和乔二郎又回到那立着“过客止步”的路口。出乎意料的是,有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站在木牌下,死死盯着他们。矮胖的那个,奇丑无比,正应了民间所说的“歪瓜裂枣”。
矮胖丑人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杀害官兵!”
金不换脾气之暴,武林尽闻,马上回敬道:“无耻小人,竟敢充当走狗!”铁剑已握在手中。
矮胖丑人盯着他手中之剑,好一阵才道:“你是金不换?”未等回答,又问,“你凭什么在‘武林七异器’中排名第五?”
乔二郎道:“你算老几,凭什么这样问?”
矮胖丑人“哗啦啦”抖出一根铁链:“我便是郎放。”
乔二郎不禁一怔:“牛头马面催命索”郎放?这人可小瞧不得。别看他又矮又丑,武功却是一等一的,他手中那根不起眼的铁链,在“武林七异器”中排名第六,位于金不换的秃剑之后,难怪他不服气。
金不换却道:“郎放?‘屎壳郎’的‘郎’,‘放屁’的‘放’?”
乔二郎忍不住哈哈大笑。
郎放气得两眼喷火,一步步逼了上来。金不换对乔二郎道:“你且去吧,这里有我。”乔二郎也不客套,打马便走。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疾如怪鸟,直扑乔二郎背后,正是与郎放一道的高大黑衣人。
“呼”的一声,厉风惊人,金不换右手中粗笨的铁剑闪电一般飞出,一招“流星奔月”,就将那高大黑衣人刺穿!他要为乔二郎赢得时间。
与此同时,一声尖啸,郎放的催命索已围上了金不换的腰身,死死锁住。郎放左手急扯铁索,右手奋力击出一掌。金不换不但不图谋脱身,右手也猛拉铁索。在铁索的牵引下,两人向中间飞去。
“嘭”的一声大响,两人撞到一起,尘土激起老高,一人已摔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是郎放,他瞪着两眼,血淋淋的右手指着金不换:“你,你,你……”他明明已败了,却心有不甘,怎么也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的招式——金不换左手骈指作剑,迎着他的右掌,只一下,就戳穿他的手掌,击中他的右胸。
这十多年来,每遇劲敌,郎放均用这招“老藤缠树,蛇神推山”制敌,从未失手。不料今天遇上了克星。
金不换从郎放身上跨过,拔回自己的剑,头也不回:“你什么?你这鹰犬!”
这时候,乔二郎已走远了。
三日后,陆家坡。
官兵押着管大人家眷,缓缓上坡,走在最前面的是总兵萧三多。忽然,萧三多止步不前,凝神细听。在众人的脚步声中,他听到一种奇怪的簌簌之声,正从坡顶传下,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无数的黄豆、红豆、绿豆,潮水一般从坡顶流下!
萧三多厉声喝道:“停下,抬诸葛弩!”
哗——,豆子已经滚到脚下,步行的兵丁纷纷跌倒。乔二郎、金不换率领众豪客自两翼袭上。未等挽弩兵丁重新站稳,金不换的秃剑猛砍猛削,接连使出至刚至猛的招数“怒斩玉龙”,将诸葛弩劈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