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喋血唐伯虎

作者:谭成举




  青衣人整整一日水米未进,何处来得气力?虽是性命攸关,拼了性命竭力奔跑,却终是跑得慢了些,眼看众匪人即将赶了上来,青衣人甚是心惧。仇小姐不时蹲下身去,随手摸了地上石子,极随意地散去,那冲在前面的匪人便纷纷倒地呻吟。然匪人却并不停止追杀,踏了地上躯体拼命追击。一时间,追杀声,哭嚎声,交杂回响,萦绕山野,把个青衣人吓得惊惧失色,乃至乱了脚步,一时失了小心,绊于一软软的物体上,生生地跌去老远。仇小姐见了,本欲刹了脚步,哪能如愿?也被那惯性狠狠推了,一同跌了出去。
  随着“嘭嘭”两声连响,二人便知掉入一溪流之中。
  那水流速甚急,模糊中,又不见两岸有无可抓之物。仇小姐便将手指于口中环了,打下一个尖利的呼哨,丛林中便传出一阵沙沙声。却在这时,原绊倒之处“砰砰”响起了枪声。
  
  困林中 二女染瘴疾
  叙往事 施德原有因
  
  再说那软软之物,原本守卡匪人,只因夜深,于那卡上睡了过去。时遇山上枪声炸响,又有轰轰人声朝下涌来,便欲看个究竟,不想尚未起身,就被飞奔而至的两个黑影,绊了他的身子摔将出去。
  那匪人见二人绊倒,甚是兴奋,朝天就是几枪,并大声呼叫抓住了歹人。
  待众匪徒赶至,拿了火把来照,何曾有人?那匪首对着那匪徒一阵耳光,一顿臭骂后带众人继续追去。追上几步,闻听前面丛林中有沙沙之声,众匪人举了火把睁大双眼循声望去,但见如蚁的蛇蟒在前组成一堵蛇墙,拦住了去路,一时把众匪人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却说二佳人冲下一段路程,被一横倒水中的树木拦了,仇小姐忙扶了青衣人顺那树木爬上岸去。闻听追缉的声音离身不远,仇小姐知那蛇蟒怕火,对匪人挡不了多久,二人也不敢稍作停留,一个劲地朝前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听得追缉声离得远了,这才停下脚来。却不想紧绷的心弦一松,浑身散了架似的,哪里还有气力?两人软软地倒于地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待二人被滴下的露珠浸醒,天色早已大亮。四周望望,却是大雾,也不知置身何处。二人衣服已然浸透,紧紧贴于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四目相对,原本苍白的脸不由一红,竞相大笑起来。
  笑毕,青衣人肃然发问:“何以再度出手相救于我?”
  仇小姐沉想一会,道:“因为你像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一个姐妹。”
  “哦?那她现在何处?”
  “她,为了救我,献出了生命……”
  说到此,仇小姐已是泪下若雨,好久好久,才止住哭声。
  原来两年前,仇小姐那时还在省城翠湖楼,人称裘小姐,琴棋书画冠绝一时,求画之人络绎不绝。
  一天大早,她刚起得床来,就听鸨母叫她接客。她正欲开门出去,却不想客人已猴急地到了门口。
  那客人身材魁梧,礼帽长衫,虽尽施文气却仍压不住满脸匪色。
  待送上点心,倒上茶水,裘小姐便款款走近,道一个万福,启唇相问,客人是求画陪棋,还是听歌品舞?
  那裘小姐,不仅绝色,连那说话之声也极富磁性,更有不笑自露的酒窝和那双不去诱人人自醉的杏眼,就是柳下惠来此,也是难免要动心的!
  那客人一见,哪里压得住,抱了裘小姐就要行那非礼之事。
  裘小姐正色道:“裘某虽不得已身陷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的,还望先生放尊重些!”
  若在他人,早已羞愧难当,而那人却非但无有愧色,反是急急扑来。眼看清白难保,裘小姐一把抓了那人头发,欲生生摔将出去;哪知那人也好生了得,尽管头发被揪下一大把,仍是把裘小姐死死地压在下面。裘小姐又用其它方式反击,终究不是那人对手,不得已便于枕下摸了平日预备的剪刀,朝那人右眼刺去。
  那人受伤,这才松了手来。裘小姐脱身便向门外跑去,那人见了,恨恨地去腰间摸了手枪,扣响了扳机。不想平日与裘小姐要好的艳红妹妹恰好跑来,死死抱住那人,而那颗子弹也就射入了她的身内……
  言说至此,仇小姐已是泣不成声。
  听罢叙述,青衣人也不觉已是泪湿衣衫,由衷地恨恨道:“世上男子真可恨!……那,后来呢?”
  仇小姐沉浸于感伤之中,许久,方才止了忧伤,把那青衣人一番打量,深情道:“你多像我那可怜的艳红妹妹。”
  “可我不是呀!”
  “我知道你不是。可每当一见到你,我便不由地要想起艳红妹妹来!
  “不瞒你说,我与你所说的那个艳红并无丝毫瓜葛。”
  “唉!……有瓜葛也罢,无瓜葛也罢……我……始终忘不了艳红妹妹!”
  二人好一阵感叹,见天色进了午时,那浓雾已缓缓散去。上有阳光直射,下有湿气蒸腾,置身其中,似入甑内,让人委实难受,而腹中早已又饥又渴。忽见林中枇杷尚存,山桃野李正待熟期,裘小姐便摘了些果子,二人急急地吃了,却不想那肚中兀自无端地痛了起来,便去出恭,但闻一声爆响,那排泻之物却是黑黑的稀水,并伴了阵阵奇臭。二人心中不由一惊,知是那树上果实吃得多了,适才又吸了些瘴气,二者夹攻,便倒了下来。
  二人勉强爬至一处,已是虚汗淋漓,轻声说话,也要付了十分气力。
  病情越来越重,裘小姐甚是焦急,便道:“往日制得药丸,业已用尽,没想如今陷入此境,如何是好?”
  闻听此语,青衣人心中极是不安,便不由一阵自责。突地想起什么,手便伸于衣内慢慢摸了起来,可摸着摸着,先前脸上一丝喜色便凝冻起来:“我曾记得有的,怎地就不见了呢?”
  搜寻一时,仍不见那物,这时也不顾女儿家的羞切,将衣物脱了,逐一细细捏了起来。捏着捏着,青衣人脸上重现喜色,只见她将衣服撕开,便从夹层处掉出一小袋白色的东西来。
  青衣人急忙捡起,递与裘小姐,裘小姐却并不急着去接,只是关切地说:“我自吃了,那你却如何是好?”
  青衣人道:“你便吃了,衣中我尚存有一二!”
  裘小姐见说,这才将那药末吃下,少顷自是好转。然而,却一直不见青衣人再掏出药来。眼见病势愈加沉重,遂明了她的心意。
  见裘小姐不停自责,青衣人平静地笑了:“我这命,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出手相救,怕是早已归西了,今日我幸能不得一报,也算还你一个人情。”
  说完这话,青衣人已是虚脱,进入了昏迷状态。
  裘小姐也顾不得大病初愈,将青衣人背在背上,匆匆地朝山下走去。
  
  救危难 情义撼天地
  唤亲人 泪湿慈悲心
  
  裘小姐一路急行,先时倒也健步若飞,终究因大病初愈,时间一长,全身汗下如雨,踉跄几步,两腿一软,便瘫将于地,似稀泥一团。裘小姐好生恼怒,然而,又无他法,只得休息少许,才又背了青衣人艰难前行。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不容易,才到得石林之中。
  却说那青衣人,先时于昏迷中,只觉在云端飘了起来,然那云却是十足的恼人,好端端地载了她飞着,倏忽间便又让她突地掉了下来。眼看从万里高空跌下,将摔她个粉身碎骨,却又于即将着地的瞬间,把她托起急急上飞。如此反复几次,只吓得她面若土色,心跳剧速,让她几欲窒息,好不容易到得天庭西门,却不想那云又倏急隐去,这回让她直直地掉在地上,这一掉,竟让她还出魂来。
  醒来后,青衣人首先觉着的是有一股鲜鲜的汁液在涓涓地注入口中,让她好生舒服。她试着睁睁眼睛,却终因气力耗尽,未能遂愿;又过了一会儿,这才现出一线光来,但见着了裘小姐一边无声地垂泪,一边将药草嚼碎,再团了,将汁液源源不断地挤入她口中。
  见此,青衣人好生感动,身子一挣,坐将起来,扑于裘小姐身上,紧紧地抱了,竟孩子般嘤嘤地哭了起来,至那尽情处,这哪是先前的仇敌?分明是久别的亲人在绝境中的意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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