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喋血唐伯虎
作者:谭成举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曲歌罢,那女子已是泪湿衣衫,许久,若一尊石像,静坐在那里,把个青衣人也由惊而怔,紧紧围困在那氛围中。
不想这歌声竟湿了石林中的另一双眼睛……
求真迹 佳人惹祸端
摒前嫌 箫声融温情
青衣人许久才走出那悲凉的氛围,再凝望平台,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就连那如蚁的蛇群,此时也不见了只鳞片甲。
青衣人正自懊悔,石林中却荡出一句振聋发聩的声音:“何必苦苦相逼?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闻听声音,青衣人意欲再见那女子一面,然把石林跑遍,也不见其踪迹。以致青衣人对刚才所见,深是疑虑,以为自己不过一时心迷眼花罢了。青衣人再次奔至石洞,但见箱箱蛇蟒已不知去向,文房四宝也已他去,洞中仅存尚未燃尽的蛇笼,证实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青衣人懊恼不已,恨自己一时心软,错过了最佳时机,要办之事何时方能了结?又恼怒那女子着实狡猾,几次施恩于己,让人狠心难下。如今人去洞空,踪迹杳无,莽莽大山,叫人何处寻得?
这连绵群峰也真够可恼,明明有路,可走着走着,前面却是一坎悬崖;分明路道不同,但三绕两旋,却又转回原处。仿佛有人,任双眼如何机警,偏就难见一瞬身影,加之林中幽暗,又有毒蛇猛兽出没,青衣人惊怕不已,意欲出山,却又走之不出,实乃进退两难。所幸饥了有野果,渴了有露滴,乏了也可眠在树杈之上。
搜寻了几日,这天至一溪边,但见流水净洁,溪声悦耳。青衣人决计循溪而下,想来定能出得山去,至于所寻之物,不要也罢,眼前保住性命要紧!
青衣人喝足山泉,重振了精神,顺溪而下。这日雾大,目之所极,仅在咫尺。青衣人滚滚爬爬行上一段,便四肢发软,头冒虚汗,再也不能动弹了。为保安全,他便立于石上,等待日出雾散。
恰在这时,浓雾中隐隐响起箫声。那箫声悲凉,如泣若诉,让这湿湿的丛林更添湿气。
青衣人大喜,憋闷几日,今日终能见到人矣!听那曲调风格,如若不是那要寻之人,还当是谁?便迈步,意欲靠近佳人。哪知脚下被藤条一绊,立步不稳,便滚下山去。途中,所幸被一松树拦了。扭头一看,已近悬崖边沿,如若再下一尺,定将粉身碎骨,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妄动了,直等到雾散日出。
青衣人投目下望,但见溪边礁石上坐的正是那佳人,一袭白衣,披了黑油油的长发,盘腿坐于石上,尽情吹着一支竹箫。此时,那箫声已由悲凉转入喜悦,让人心境为之一亮。脚下飞瀑乱溅,头上几柱阳光将之团团罩住,恰似一幅绝妙的图画!青衣人见此,不禁失声叫道:“好一幅《玉女吹箫图》!”
闻听赞誉之声,佳人止了箫声,并不扭头,极平静地缓缓而道:“此言差矣!《玉女吹箫图》应生于和平盛世,现时正值多事之秋,小女子适才作为,本与时局相悖,现在思来,内心确实羞愧难当!”说罢,将头缓缓转向青衣人,忧怨地看了一眼,“你终于来了,在下就知你不会罢休的!你苦苦追逼,究竟为了何物?不妨直言以告。”
见佳人把话挑明,青衣人也觉无需再作隐瞒,道:“所寻本多,但你对本人有救命之恩,且又是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让在下敬佩不已,故此,其它皆免,仅需一物,到手即走,永不相扰!”
“所需何物?”
“但求一画!”
“在下不曾送你一幅么?”
“不是此作。本人所需者乃真迹!”
“真迹?那不是在下真迹?”
“直言吧,所需者非你真迹,要的是唐寅的!”
“唐寅?笑话!别说没有,即便有,也非君之物,为何非得给你!”
“在下来求画,实属无奈,还望玉成此事,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好处?四处掠夺还是好处?”
“敬请见谅,来此寻物,也非在下甘愿,实是万不得已。这样吧,我身上也带了些银票,在下愿倾其所有,换下那画,恳请应允!”
“为何要应允于你?要画没有,要听忠言,倒有一句,那就是从哪里来,快回哪里去。否则……你也曾领教过这大山的厉害!”
佳人言罢,愤然站起,意欲离开。青衣人见状,一急,双膝跪之于地:“并非在下有意要夺人所爱,实是有命难为;再者,也是为姑娘着想。试想,即便我肯离去,他人也会再来。那画实属一祸端呀!还是将画售于在下吧,一则我可复命,二则你可平安,何乐而不为呢?”
“你夺人之物,还要别人‘何乐而不为’,真是岂有此理!要不见你非贪婪、凶狠之徒,早让你命归黄泉了!快滚吧!”佳人说罢,兀自迈步,朝林中走去。
青衣人一见,大急,佳人此去,再要寻到,只怕不易,不禁高声而道:“如此,就休怪在下了!”右手即从内衣贴身处抽出一把枪来,枪口直指佳人,手却是急急地抖得厉害,迟迟扣不了扳机。
眼看佳人将在密林中隐去,青衣人一急,闭了双眼,欲胡乱击发一枪,佳人能否活得性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一切,却急坏了林中静观变化的那双眼睛,见青衣人拔出枪来,也欲掏枪,然手尚未动作,却又更改主意,于地上拾了一鹅卵石,一抬头,却瞧见青衣人头上树丫间,晃晃地掉了一碗口粗细的马蜂窝。那马蜂甚是旺相,来来往往,好一番繁忙,心中一喜,便将石子掷向了马蜂窝。
却说青衣人正待把枪机狠狠压下,就听头上“嗡”的一声怪响,睁眼看去,却见一团黑影急剧地向她飞来。自己尚不及作出反应,随即便有密密麻麻的什物在一片“嗡嗡”声中,把她紧紧地围了、困了,让那击发的枪子不知飞向了何处。
青衣人先觉万根钢针在周身剌扎,让她疼痛不堪,瞬息便是万分肿胀遍布全身,难受至极,忍不住“啊”地一声惨叫,一时站立不稳,直直地跌入溪流之中。
再说那佳人本是负气急行,一入林中,就听上游枪声爆响,旋即又传来青衣人的惨叫之声,便知出事,立马止了脚步,摇首长叹了一声。再循声望去,见那青衣人已随溪水冲将下来。
佳人几步奔于溪中,抓了青衣人之手,把他拖上岸来。否则往下便会冲下瀑布,非跌个尸骨无存不可。
佳人将青衣人全身审视一番,却并不见有枪击处,便断定其非开枪自杀。再伸手试试鼻息,尚未断气,便急急将其顺着山坡倒放了,于胸腹处几经挤压,生生地将吸入肚中之水悉数挤出,那呼吸这才有了缓解。
此时,青衣人全身已然肿胀不堪。佳人再细观其伤患处,乃细细红点,密密麻麻;再一番寻找,但见几只马蜂尸首蜇伏于衣领处,且有蜂窝碎片夹杂其中,佳人方才明白。心中一惊,莫非林中尚有他人?
佳人站立起来,四下探望,但见山风轻吹处,林涛柔柔地起伏,发出娇羞的轻吟,其间除了飞禽走兽偶尔晃过,哪曾有半个人影?
佳人不由轻吟一声:“这便委实怪了!”
这时,青衣人轻轻呻吟了一声,佳人急忙收回视线。青衣人呼吸渐趋急促,若再不救治,性命堪忧!
佳人忙去地上包袱中找出一葫芦来,拔去塞子,倒出药液,在青衣人裸露处擦将起来。
那药自是灵验,少顷,便有毒汁从毛孔处源源逼出。不时,药之所及,肌肤已然还原如初,只是那衣物缠裹处,不好施药。佳人便弃了顾忌,将青衣人来个宽衣去帽,不想衣帽一去,果就是一标致女子,让佳人好一番感叹。再细观容貌,却分明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