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期

劁骟王与琵琶女

作者:谭成举




  莫不是这女子家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她又怎地到得此楼抒怀?她与县令家是何关系?
  周劁匠理不出个头绪,又被那愁绪揪得心痛,便去找仆从一探究竟。仆从却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词,欲言又止。恰在这时,周县令却是一脸晦色地来了,见曲儿凄切,更是拉长了脸,又见周劁匠动问因果,便急急地对那仆从咳嗽一声,又对周劁匠尴尬地一笑:“让师傅久等了,抱歉得很。适才那靡靡之音,不听也罢。她是我家一亲戚,好好地,却无端地弄出些这等曲子来,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扫兴得很!”见是县令到来,周劁匠跪地便拜:“草民有眼无珠,先前不曾识得大人,言行不检,多有冒犯,该死该死!”县令道:“不知者不为罪。更何况师傅建议甚好,倒是我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再说,县令也是常人,你劁猪骟马,是为百姓;我打理政事,亦为百姓,我俩并无不同,你不必心存芥蒂,你我还是随便些的好!”言语间便去执了周劁匠的手,将其拉了起来。
  想不到堂堂县令却是如此地平易近人,周劁匠好生感动。
  周县令随即又道:“我们另换一个去处,我还想和师傅多谈谈呢!”
  周劁匠便随县令而去,却是连连地回头,总也走不出那曲儿的氛围,还有那凄凄楚楚的身影。
  两人来到一座塔楼。那楼置于一荷塘上。塘中荷叶正翠,莲花探头,有鱼儿自由游弋,不时嬉戏,好不快活。塘岸绿柳飘飘,桃李间杂其间,暗香浮动。站立楼上,投目四望,园中景色尽收眼底。好一个宜人的所在!
  早有仆从送来茶水。二人坐定,周县令亲自执壶给周劁匠斟满一杯茶,道:“师傅先前所言极是,本人亦确想改良本县骡马,但还望师傅先帮鄙人设法驯服那畜生,再才好让其广播良种,造福凤中。想师傅见多识广,又怀绝技在身,且那马对你颇有好感,师傅驯服它,料想不会太难。”
  周劁匠肃然道:“为大人、为凤中百姓办事,周某会竭尽全力的!”
  至此,周劁匠便停止游走,一门心思调教那千里良驹。只是天天路过那阁楼,免不了要看见那女子吹拉弹唱的,或琵琶,或古筝,或二胡,或长箫,却多是那悲悲惨惨凄凄切切的曲儿,叫周劁匠要生出那无端的煎熬。
  那马果真与周劁匠深有缘分,对周劁匠极其温驯,而又聪慧,颇具悟性。周劁匠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话语,它无不深谙其意,竟是把周劁匠的要求做得十分地到位。如此一旬下来,就是县令、仆从来摸它、骑它,尽管它仍免不了冷漠和孤傲,却也驯服,谨遵号令。
  周县令好不欢喜。
  
  三 周劁匠多次催问是何计策,周县令只是笑而不答
  
  这日,正是暮春时节,周县令令置办宴席,一则庆贺驯马成功,二则也是对周劁匠多日的辛苦予以犒劳,三则是让周劁匠陪他赏春,叙些话儿。
  酒宴置于园中一画舫上,画舫于荷塘中缓缓前行。
  凤中的气候已有些炎热,但见碧水摇碧叶,碧柳拂碧岸,真是满眼的绿,却又粉花初放,鸥鹭翩跹,竟是绿出了生机,绿出了万分的诗意。
  周县令兴致很高,干脆着仆从将酒席从前舱移至船头,且拆去了桌凳,只是与周劁匠席地而坐,任那风呼呼地吹扇,一边品酒,一边赏景。
  那酒是凤中百年佳酿——古杨梅酒,绵甜爽口,清香萦萦,是提神激情的绝好物什。几杯酒吃下去,引得周县令诗兴大发,即景生情,便兴手拈来一手七绝:
  桃红柳绿轻风染,鱼跃鹭翔柔波叠。
  春色天庭锁不住,遗落凡间成奇绝。
  周劁匠击节相伴,不觉间就发出一声“好”字来。
  许是那酒吃得有几分多了的缘故,周劁匠见周县令吟诗作赋,好不快哉,一时也被感染,竟忘却了身份,酡红着脸,欣然道:“周某不才,少时私塾,先生也曾逼着吟诗作对过。适才大人作得一首好诗,周某该和上一首才是。”说着便站立起来,举目四顾,但见天空清爽,白云如丝,远山如环,山山滴翠;近处和风抚面,池中红粉点缀,画舫轻缓移步,薄雾婉约相随,好一幅美景。便慨然而咏:
  白云飘飘好作画,执住清风点抹它。
  陶公有幸从此过,才见桃源含羞煞。
  周劁匠在举手投足间,竟有如此的奇思妙想,把白云当作画家,拿清风当作画笔,点抹染泼,竟把园中景色绘成了美丽、祥和的图画,这图画却是让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因逊色而羞愧。周县令闻罢,免不了大惊。想那周劁匠乃一介草民,却能作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来,其才学绝不在自己之下;看来此人除却身怀绝技外,还是一难得的才子啊!周县令由惊转敬,由敬转喜,为结识周劁匠这样的奇才而兴奋,执了周劁匠的手,意欲与之结为金兰。
  想到身份悬殊,周劁匠哪里肯依。推辞再三,却是不能。周劁匠便想,堂堂当朝命官,放下县令之尊,与你草民盟好,若再一味地坚辞,则为不识抬举了。好在彼此都是同姓,原本就该是兄弟,这厢结拜,也并无不可,只得应了。
  二人因陋就简,免了歃血为盟、燃香为誓之俗,只是举杯相贺。县令长上十岁,自是为兄。周县令便道:“你我既为兄弟,今后若有所求,只管提来,兄长将竭力为之。”
  周劁匠见如是说,也就抛却拘束,便道:“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只是眼前有酒有诗,却无了歌舞相伴,是为憾事。兄长可否去着人来弹奏助兴?”
  “想不到贤弟却有如此雅好,真对了鄙人的胃口,难得难得!”周县令满怀喜悦,这就对了后舱击上三掌,“来呀,陪上一曲!”
  周劁匠闻听,疑惑地瞅瞅周县令,又疑惑地望望后舱,但见那后舱帘卷处,一女子抱了琵琶袅袅婷婷地款步移至前舱,却是面无表情。
  分明是那阁楼上的幽怨女子!
  周县令道:“我俩邀约而来时,我家亲戚执意要来,却不想竟能派上用场!”略停停,又道,“贤弟欲听什么曲子,只管点来。”
  周劁匠一时思绪烦乱,哪还有心点什么曲子?支吾有时,便道:“真是不好意思,有劳小姐了。在下也不知什么曲子好,就请小姐随便弹些吧。”说罢,不敢再去看那小姐。
  周县令以为周劁匠害羞,便意味深长地一笑,后肃然道:“那就只管拣那动听的、欢快的曲儿弹来吧!”
  那纤长细指便游走起来,先是《雨打芭蕉》,再是《高山流水》,看似随意地拨动,却是绝妙的音律。周劁匠听来,是十分的快意,就是那周县令先前的严肃也慢慢随音化去,换上了笑靥。后来的曲儿,周劁匠却难叫出名来,时若和风细雨,时若空谷鸟鸣,时若流泉飞瀑,时若鱼跃龙门,真是好一个“爽”字了得!
  听那曲儿,周劁匠满心的烦乱一扫而光,只觉心旷神怡,豪情勃发,便舍弃杯盏,直接抱了酒坛,将那琼浆玉液倾注碗中,佐以吟诗作对,与周县令不时豪饮,一时好不癫狂。
  恰在这时,但见一叶扁舟箭一般地射来。
  却是师爷。
  师爷对了周县令耳边一番言语,便先自去了。
  周县令一时怒色满脸,恨恨地道:“这个畜生,看周某今日不法办了你!”说着站立起来,却是踉跄。
  周劁匠见状,一时不明就里,也趔趄着站将起来,关切地对周县令道:“兄长所遇何事?小弟可否分忧一二?”
  周县令见问,就道:“此地但说无益。若有兴趣,今日你就随愚兄一同审案去,看我周某人不把那姓和的畜生给办了!”
  于是,调转船头,找近处靠了岸,仆从早找来滑竿,将二人急急地抬了去。
  双双也是那酒吃得高了,竟抛却了规矩,周劁匠便搬来把椅子于周县令旁坐了,陪其审案。那师爷见状,几次欲前去言语,却并不见二人理他。
  案犯乃和大少。和大少仗其父亲为朝中权臣,为所欲为——奸淫掳掠,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朝臣非议不止,不得已,其父乃将其遣送老家,既避风头,也让其思过;不想,那逆子却是骄奢淫逸惯了,哪能去掉秉性?回乡继续作恶不已,却无人能奈何得了。这次又当众强奸民女,便被众人扭至了堂前。
  

[1] [2] [4] [5]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