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完美谋杀

作者:亦 然




  沈秀兰迟疑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好吧———”
  7月14日下午,沈秀兰在叶诚的陪同下,在女牢里见了张美琪。
  她真是年轻,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虽然穿着一身灰仄的囚服,仍旧气质脱俗。沈秀兰端详着张美琪,她发现,张美琪的眼神如此安定。
  “听说你要见我?”沈秀兰观察了片刻,终于开口。
  “是啊。我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被什么人利用了。”
  “利用?谈不上吧。也许我更应该来看看,是什么人偷窃了我的丈夫。”
  “我在牢里呆了四个月才明白,原来,我上当了。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张美琪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沈秀兰不要打断她的话,“其实,最想杀吴敬泰的人不是我,是你。可是,你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否则,你一定会鄙视自己的智商。今天我见到了你本人,就更加相信了这一点。我想,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吧,说不定你还见过我。可是你不动声色,你在等机会,或者,当时你还在等吴敬泰回心转意。后来,你又知道了方莉,于是,你觉得你可以成为一个得利的渔翁。而你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你等着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那个电话是你最佳的机会,来电显示让你确定是我来的电话。我想你调查过我,这点我并不吃惊。让我吃惊的是你的演技,那句‘方莉你别再缠着敬泰了’真是声色俱佳。其实,你根本不是一个会情绪激动的人。而我,自然开始哭闹不依,直到最后,被逼到动手。我想,你早就研究过我了吧。说不定,你研究过我、敬泰和方莉的性格,知道谁更适合被激怒,谁会真正地下手。我们都是演员,你却是导演,你说是吗?”
  “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沈秀兰淡淡地说,“如果我知道他有情人,我会选择和他离婚,相信我所得的补偿不会比现在少。”
  “你才不会和他离婚。和他离婚是便宜他了,其实,最恨他的人是你。你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你不会下手的。因为,你不希望你儿子在失去父亲的同时失去母亲,你更不希望你儿子仇恨你。”张美琪有些激动,“到了现在,你有什么不可以讲的。反正,人是我杀的,断头台我去上,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看你是想推卸责任,杀人的罪已经够重了,你不想再背上良心债。但是,请你不要把我当做借口来减少你的罪孽。”
  “哈哈哈———”张美琪的笑声十分凄惨,“我不怕任何的结果。其实,又有什么结果不会随着死亡而消逝呢?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敢说?”
  “我没话说。”沈秀兰望向叶诚,“叶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叶诚带着沈秀兰向外走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说不知道吴敬泰有情人?”
  沈秀兰俏皮地回了一句:“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完美谋杀
  
  7月16日,当沈秀兰乘坐的飞机已经飞翔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时,叶诚收到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盒磁带。叶诚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放了进去,立时录音机里传出沈秀兰低沉的女中音:
  叶警官,你是不是像张美琪一样,很想知道所谓事情的“真相”呢?或者,你只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撒谎?当你听到我的声音时,我已远在千里之外,这时候,是可以说出所谓“真相”的时候了。
  我非常佩服张美琪,她的智商一定不亚于我,我对她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不能在她面前坦白地承认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真的是个遗憾。可是为了我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一切,要从吴敬泰在H县任副县长时讲起。
  吴敬泰是一个非常有抱负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实现他的抱负。虽然,仕途上的不得意让他渐渐消沉,但是他从未丧失过信心。这是我当初最爱他的地方,也是后来我最恨他的地方。其实,在H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将他的全部政治理想变成了经济理想。一个从政的人最快的发财道路就是修建各种工程,其中的隐形收入之丰厚,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从那时候开始,他变成了一个疯狂敛财的人。其实,我对他的公开收入和隐形收入知之甚详,他没有办法在家里防备我。
  后来,他渐渐不回家了。他和张美琪的事情在H县是个半公开的秘密。我知道,我愤恨,可是我没有办法。几次想找他摊牌,但他比我更有远见,他说:钱可以归我,但家庭是他的面子,如果要得到钱,就得维持住他的面子。我计算过,如果我和他离婚,失去的一定大于获得。所以,我只能默许。可是我越来越恨他,虽然,他并不知道,但是,他也开始防备我。
  张美琪在吴敬泰身上捞不了多少钱。或者,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并不计较金钱的多少。但是方莉就不同了,她是既要人,又要钱。当几笔大款子没过我的手,被吴敬泰私藏以后,我就觉得,这种忍耐已经没有价值了。
  年轻的时候,我看过一本小说,上面说:每个人都有弱点,而这些弱点,就是那个人的致命伤。我开始寻找他们的弱点,我要他们全都毁灭,当然不包括我。
  后来,我发现,其实三个人里最浪漫和理想主义的是张美琪。虽然她外表沉静,但是她对这段感情太孤注一掷了。一个人最想得到什么,一定也最怕失去什么。如果她知道她失去了吴敬泰,也许反应比我还强烈。起码,我有金钱可以平衡。
  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谁的电话是多少号,我一清二楚。张美琪说得对,那天我故意在电话里大吼大闹,就是为了要她知道她的情敌是谁。我知道吴敬泰一定会想用钱去摆平她,但是,一定摆不平。
  所以,我开始等。就在那段时间,我说服吴敬泰将巨额存款存在了国外银行。而且,开始为吴宇和我的出国做准备。当然,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
  2003年11月16日凌晨,我接到电话时马上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并且十分清楚,最有可能这样干的是谁。可是,我不能要任何人看出我和这件事情的关系,所以否认了你提出的所有问题。唯一没算到的是,吴敬泰这个笨蛋竟然揣着那么多钱到处晃。当纪委介入调查此事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当然,这些人并没有搜出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我不会再留下任何线索。只可惜,那次损失了八十多万。
  当市领导来参加吴敬泰的葬礼时,我就明白了,可能有更多人不愿意查清吴敬泰的各种经济问题,说白了,就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现在他死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正是因为他们的顾忌,让我有机会一步一步地布置离开。现在,我终于可以俯瞰白云下面的芸芸众生,这些人和这些事再也和我没有关系。
  我可以告诉你,我带走的钱远比罚没的多得多。当然,你可以拿这个做证据去检举我。但是,有用吗?拿得更多的人是不愿意节外生枝的。至于凶杀案,我不是凶手,也不是教唆犯。
  我只是利用了这些人的弱点,他们的贪婪和自私,完成了这出剧目。而你,叶警官,将是这出剧目最后的谢幕者,负责念结束词。
  叶诚关上录音机,取出磁带,把它放进抽屉。如果这是真相,知道了又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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