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完美谋杀

作者:亦 然




  吴宇下午放学后在姑姑处得知噩耗,哭得肝肠寸断。
  这样的消息永远是以光速在人们的口头传播。
  建设局里早已人尽皆知,连沈秀兰工作的医院也给她打来电话,劝她节哀,并给了宽裕的假期。此时,吴敬泰是否有情人已经不为沈秀兰关注,她担心的是由巨额存款和金表引出的调查。这时候她才深刻体味到了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已经是一条从鱼池里打捞上来的鱼,在等着,不知道会被烹成什么样的菜式。
  17日下午,纪检部门的调查人员正式登门拜访。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年轻人,进门先劝沈秀兰节哀,跟着就问了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沈秀兰应对得宜。最后,他们带走了吴敬泰书房里的一些资料和电脑硬盘。自始至终,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吴敬泰的葬礼就在这样的调查中不尴不尬地拖着。沈秀兰早换上了一身黑,戴上了黑袖套,吴宇几天下来瘦了一圈,眼眶红红的。每天仍旧上学放学,只是一天比一天沉默。纪检部门的调查过程虽然漫长而复杂,但是吴敬泰的灵堂还是搭起来了。
  深蓝色的墙面上挂着吴敬泰的一张黑白照片,一副永远深不可测的笑脸。尸体已经由公安局运到了殡仪馆,灵堂里里外外摆满了花圈和挽联。而吴敬泰的父母早已悲痛成疾,被送往市医院治疗、休养。沈秀兰和吴敬芸只得医院、灵堂两头跑,几天下来,人已憔悴不堪。
  
  “高手”邂逅
  
  叶诚第二次看见沈秀兰是在吴敬泰的葬礼上。灵堂已经摆了九天,最后一天,市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李建终于赶到灵堂上致了悼词:
  “吴敬泰同志生前为C市的城市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领导的市建设局领导班子是扛得起责任,完得成任务,站得定立场的一个优秀的领导班子———”
  吴敬泰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痛苦得哭不出声。吴敬芸一直站在父母身边扶着几次几欲昏倒的母亲,她的丈夫则忙着招呼各路人马。叶诚注意到沈秀兰异常的安静,吴宇站在她的身边,已经整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的手将吴宇的手紧紧地拽着,指节发白。不,她竟像是通体白色的,除了眼眶下的一团黑。而眼眶里的眼珠子一点都没有发涩,她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十五分钟后,李建的悼词念完了,接着,亲切地同死者家属握手,非常客套地说着节哀。他只是到这里来完成自己的一项工作,而这项工作对吴敬泰的家人是非常重要的。 这表明,党和政府并没有抛弃这位死因尴尬的同志,他的身份即使在死亡后还是得到了承认的。这里头更深一层的潜台词则表明,吴敬泰死前包里的巨额存款和金表事件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这恐怕是很多人都盼望的一种结局。
  叶诚在灵堂里等了好久,才轮到他与吴敬泰的父母和妻子握手志哀。其实志哀并不是他的工作,他对吴敬泰这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好恶观点,他不过是案件中的被害人而已。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沈秀兰,凭直觉,叶诚觉得沈秀兰和吴敬泰的死有种难以言明的关系。她和普通的被害人家属,或一个受到严重伤害的女人应该有的表现太不同了。第一,她不够悲痛。第二,她不够愤怒。的确,她太冷静了,以至于冷静到滴水不漏。叶诚心想,又该期待她透露出什么呢?其实,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要破案并不是太困难。这三天,案情分析也有了较大进展。可是抓获真凶,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就揭穿了真相。
  “抓到凶手了吗?”沈秀兰趁着和叶诚握手的时候问。
  “凶手留下了很多的线索,相信不久就会破案。”
  “哦?”沈秀兰不动声色,“什么人会是凶手呢?”这句话像是在问叶诚,又是像问自己。
  “也许是你认识的人,也许是你不认识的。”
  沈秀兰淡淡地看了叶诚一眼。叶诚知道自己的话是另有所指的,可是,他喜欢这种禅机似的对话。赌桌上的高手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发出一张牌,只是为了引出对方的另一张牌,或者揣摸出对方以后的打法。
  “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老人家实在是太需要安慰了。”
  显然沈秀兰也是高手,一记推手将问题推回给叶诚。
  “这是一定的。多保重。”
  沈秀兰看着叶诚的背影,若有所思。但是她的思索很快被纪委张副主任打断了,他要找她进行一场非常严肃的谈话。
  “小沈,死者已逝,生者还是要肩负起重担,坚强地活下去。”
  “是的。”
  “上次,我们的同志从你家带走了一些东西。根据我们的调查,吴敬泰同志除了那本巨额存折和金表外,并没有其他方面的经济问题。当然,这样数额巨大的存款,就一个公务员的收入来说是不正常的。但是,现在吴敬泰同志已经不在了,既然没有查出别的问题,我们纪委的意见是存折和金表没收充公。其他的事情,就不再追究了。希望你们能安心工作,继续生活。”
  “谢谢组织的关心。”沈秀兰有些哽咽。
  “吴敬泰同志在C市做建设局长这些年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市委也专门讨论过吴敬泰同志这起事件的性质,违法犯罪我们是要坚决打击,但是也要保护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嘛。”张副主任的话是含义深远的,沈秀兰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明白。当吴敬泰入土为安后,他曾经的一切活动都将画上句号,并从此尘封箱底。沈秀兰不知道为什么对吴敬泰的调查如此宽松,但是她已经想到,有人比她更不希望调查出更深入的结果。这只老鼠既然已经死了,就犯不上再为他赔上更多的瓷器了。
  
  紧张侦破
  
  叶诚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接到了范志刚的电话。
  “叶队,我去走访了张美琪的单位和住处,同事和邻居都说她已经离开四五天了。”
  “离开?没有请假?没有留下什么口信?她是不是回父母家了?”
  “她父母家在H县,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好,你快去快回。我在局里等你,咱们把最新的情况汇总一下。”
  其实,16日下午,叶诚就带着手下的几个干将一起分析了案情。
  “这起凶杀案一定不是为了财。”范志刚虽然年轻,但是最近学得挺快,叶诚喜欢先听听这些年轻人的意见,“要不,包里的存折和金表不可能还在。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存折不好提款,但也不会放过那块金表啊!”
  刑警队小郭将案发现场的照片钉在了白板上,用手指着尸体上的伤口说:“凶手刺了被害人很多刀,这些刀痕长短不一,深浅也不同,这说明凶手并不是一个惯犯,应是非职业杀手所为。所以,可以排除雇凶杀人的可能性。但是,凶手的作案手法表明,他对被害人一定存着必杀的决心。”他顿了顿,“如果不是谋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报复。从现场所有被害人的财物一物不落这点看来,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仇恨有很多种。有的是因为钱,有的是因为权,有的是为了感情。”范志刚接过了小郭的话头,“如果是报复杀人,那我们对两个被害人的所有仇人,不管是明显的还是潜在的,都应该调查。毕竟,我们并不清楚凶手是想报复吴敬泰还是方莉。”
  “那调查范围是不是太大了?”小郭有些求助地望向了叶诚。
  “作为一个刑警,弄清真相是基本的工作和责任。”叶诚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怕麻烦?”
  “只是不明白,我们该从什么方面入手。”
  “从被害人的人际关系入手。”叶诚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生活圈子,圈子里的人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这两个被害人的生活圈子调查要搞得细一些,调查对象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情人甚至仇人。除了情感因素,其实并不排除大多数凶杀案的另一重要犯罪动机:利益。一般来说,被害人死后对谁有利,那么谁就更有作案的动机。相信你们在警校里已经学过这个原则。现在分一下工,小郭负责方莉的调查,范志刚负责吴敬泰的调查,我协助小范。说实话,凭直觉,我觉得凶手是冲着吴敬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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