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玫瑰编织离婚花环

作者:孟昭庚




  “元旦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女人。我看她气度不凡,就知道是个有身份干大事的人。她说她叫冷月,不但是你打工的那家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还是沈表叔的义女。她说大家都是亲戚,特地来看看我的。她不住宾馆,和我同宿一床,聊了两天两夜。她向我诉说她对你的满腔情义,转弯抹角地要我主动跟你脱离夫妻关系,成全她对你的一片痴心。我一开始气得火冒三丈,骂她没人性,仗着自己是个老板,有几个臭钱就想为所欲为,居然想来买我的丈夫!
  “挨我的骂她也不生气,仍和声和气地开导我。
  “她来的头一天晚上,就将儿子、媳妇请到饭店吃饭。为做好他们的工作,主动提出了三个条件:一、在潮州市最好的地段,以我的名义给我买一套商品房,将我接到潮州居住,由她出钱雇一个保姆照料我的生活。房子早已买好,她当场把房产证掏出来,交给赵杰代收;二、给赵杰买辆车,让他在潮州跑出租。车子也已买好,由他本人到潮州办证、办手续;三、潮州有家大公司有她的股份,她安排苏怡进公司当会计,每月工资不低于2000元。
  “这下子儿子、儿媳动心了,回来就哄着、吵着、闹着,要我跟你把那个形式去掉。我冷静地细想了一番,你已从五十奔六十了,说不能打工就不能打工了,你没得劳保、医保,晚年日子怎么过,凭什么颐养天年?电视上不是也常说,有钱,才拥有享受人生的资本,人首先要生存,其次才能谈到爱吗?既然遇着冷总这样的好人,她这样真心地爱你,孩子们也乐意,为了你的老年幸福,我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她。况且冷总还有言在先,即便是你与她成家了,她跟我还以姐妹相称,你随时可以回家看我,我和孩子也随时可以去你们新家。
  “冷总这个人,做姑娘时一定是个美人坯子,都奔五十的人了,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哎,他爹爹呀,我乍一见她,还以为是电视上那个老扮女强人的大明星到我家来了!那个明星叫啥名字的?”
  我知道妻子指的是谁,但我没有说出来。见妻子还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便愣着脸打断她的话,问:“你认为冷月这么做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妻子瞪大着眼,吃惊地打量着我。
  “她做得很不妥。离婚本来是我跟你两人之间协商解决的事,现在却由她越俎代庖,一手包办。她用强大的金钱攻势,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赵杰、苏怡。”说到这里,我生气地提高嗓门,“她这是在腐蚀孩子,在扭曲孩子的灵魂……”
  “你在嚼什么蛆?”妻子扑打着床面,气狠狠地不让我再说下去,“赵大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人家冷总掏心掏肺地爱你,煞费苦心地给你当老婆,她图的啥?图你有钱有权有地位?还是图你青春美貌?人家就是图的爱你!可你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还说驴肝没得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现在只当是让你做一件善事,既能给我们家带来好运,又能给冷总这么一个好女人带来幸福,我心甘情愿作一点牺牲,一句怨言也没有,而你却在这里说三道四!”
  遭妻子一顿戗白,我顿时哑口无言,好大一会儿才问:“李兰,你难道真的不恨不怨不悔吗?”
  妻子说:“我跟你做了整整三十年的夫妻,儿子、孙子都有了,我知足了,很知足啊!现在你跟我离婚,跟冷总结婚就是对我最大的爱。大煜,这是千载难逢的喜事,冷总能给你的、给儿子的,我永远也给不了。你一人有福带满屋,一家都跟你沾光,你就不要当傻瓜、呆瓜、木瓜了。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这样爱你,这个人就是冷月,你千万不要负了人家!”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瞥了妻子一眼,见她很平静,便低下头,在她的两颊上亲了亲,鼻子一酸,竟留下泪来:“李兰,我欠你的怕是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大煜。”李兰见我流泪,她眼眶也湿润了,强作笑脸劝慰道,“快别这样说,应该是我欠你的。你为了我和孩子而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如果还在省里工作,你早就是个大干部了,哪会碰到那桩倒霉事呢?唉,这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十二、夕阳无限好
  
  我和冷月定于春节期间飞桂林旅游结婚,双方约定不请客、不收礼、不举行婚礼。
  冷月给我买了高级西装、皮鞋。我说:“这玩艺我可受用不起,穿西装佩领带太麻烦了,皮鞋磨脚,哪有布鞋舒服自在呀!”
  “乍一穿也许不习惯,但慢慢会习惯的。”冷月说,“男士穿西装如同古代武士穿铠甲一样英武。要知道,在交际场合,绅士之礼与骑士风度应兼而有之!”说着,便给我换上西装,系上领带,然后把我拉到穿衣镜前指着镜中人,说:“这不是挺合身的吗?挺拔利索,潇洒俊逸,简直帅极了!这就叫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嘛!”
  我说,我以后还是多穿夹克衫和中山装,冷月笑笑未置可否,只含情脉脉地对我说:“我们真的走到一起来了,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再也不用对月弄影空长叹了。我们要相依相伴,对李兰也要尽心照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这良缘姗姗来迟了!”
  冷月言语有点伤感,我赶紧安慰道:“‘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倒是相信有天长地久的。”
  “但愿我们能长相厮守!”冷月说了这句话后,便盯着我看,似乎有什么话要讲,可欲说还休,而且两颊绯红,我见状便温存抚慰:“冷月,难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我讲吗?”
  冷月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羞涩地说:“我有了!”
  老蚌生珠!真是喜从天降,我一下子惊呆了,待反应过来后,便将冷月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亲呀吻呀。好半天,她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说:“我已去潮州市人民医院妇产科作了检查,医师确认是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医师说,女子五十来岁尚可生育,她就曾亲自为一位五十三岁的产妇做过手术,母子平安,那孩子已上小学了,很聪明。医师说,四个月后常去检查,听胎心,六个月后就住在医院,直至临产,当然是剖腹产了!”
  我说:“过去民间就有‘五十五,养个扒天虎’的说法。你才四十多岁,但体质好,我想只要一切遵医嘱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只是你千万不要争强好胜,宁可少赚钱,也不要劳累,以防动胎气!”
  “这我知道,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啊!过了春节,我就将工厂、公司这一摊子全权委托给经营副厂长,我就住到医院里。只是,我原来跟你商定明后天飞桂林的计划落空了。妊娠反应很重,我们不如就近到离此不远的温泉度假村去度蜜月,休息半个月,正好那附近有一座大庙,我跟你一道去给菩萨敬香,你看行吗?”
  “怎么不行?”我说,“一切悉听尊便,只是待国家统一了,我去宝岛台湾观光时,你得陪我去看日月潭,游阿里山!”
  冷月抬头望望窗外,神情肃然地说:“会有那一天的,为时不会太久了。我们度完蜜月就将李兰送到军医大学附属医院住院检查,请专家会诊。此事宜早不宜迟,迟了恐我行动不便!”
  我说:“实在感谢你,李兰若能重新站起来,你对她那就是恩同再造!”
  “你不能这样讲!”冷月脸色严峻,“应该是我欠李兰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还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今晚必须对冷月讲明,但几次都不好意思开口。为难了好半天,这才道出:“婚后我再呆在公司,恐有诸多不便,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好,各干各的,你看呢?”
  冷月听罢,深情地对我说:“人各有志,你不愿意搞工厂,我也不勉强。我已为你考虑了一份你所钟爱的工作,只是事先未跟你商量。深圳昌华学院是所民办高校,我给学校投资了一笔款子,也就成了校董事,董事会已接受我对你的推荐,聘你去学院担任一个部门的主管。那里有图书资料室,环境又幽静,你就在那里上班、读书搞学问吧。学校给你发薪水,也给你分住房,那就是我们的新家。我说过,要在东莞办一个分厂,已经动工了,今后我会常去深圳的!”
  “知我者,贤妻冷月也!我再也不愁高山流水无知音了!”我眼含热泪,望着已正式成为我妻子的冷月——这个富有、成功,但仍保持着精神品位的女人,不但给我设置了生命的亮点,而且还改写了一个不幸女人的命运。我想,如果世界上真有十全十美的女人,那当数我妻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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