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玫瑰编织离婚花环

作者:孟昭庚




  陈办事员说到这里,放下筷子,对听得入了神的王春说:“我真替他惋惜啊!不过那个年头,一些干部为农业人口的家属转户口、安排工作也确实伤脑筋!”
  王春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
  陈办事员端起酒杯猛喝一口,放下杯子,继续说道:“冷总要我去他工作过的单位对他摸摸底。这个人呐,当干部时无论是官品还是人品都不差,他丢官不是因为贪污受贿品德败坏,而是代人受过,替人家背黑锅。他跟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带罪犯在工具房劳动,那一天狂风暴雨,小警察麻痹大意,未及时清点人数,结果一个搞电焊的罪犯割断窗户上的钢条,跳窗逃跑了。罪犯逃到徐州抢劫杀人,纰漏闯大了,上级追究下来了。本来是两人一道带班,罪犯逃脱,他姓赵的当然脱不了干系,但他俩是有明确分工的,搞电焊、木工这一小组归那个小警察负责。这么说来,小警察应负主要责任,而赵大煜仅负次要责任。但赵大煜不愧是条汉子,他想到了小警察出身在贫困山村,又是个无父孤儿,其母千辛万苦供他读书,现在参加工作刚满一年,如果主要责任落在他身上,那他的仕途链条就得过早地断裂。于是,赵大煜就硬生生兜揽了主要责任。结果可想而知,他就此丢了金饭碗。当地人对他口碑不错,很为他抱不平。说他天性耿直,肚里很有墨水,就是不会耍手腕,这年头一不跑二不送,只能原地不动。说他只要稍微来事点儿,早就应该是相当一级的领导干部了。劳改农场书记要调升到省里当局长,上级来考察,他认为此人不怎么清正,不应该提拔。结果这个书记未能高升,还在原单位当一把手。你说人家能不恨他治他?这下来个借刀杀人还不是顺手的事?”
  王春吃惊地问:“有这么严重吗?”陈办事员说:“怎么不严重?这个书记私怨公报,你想,偌大的一个劳改农场哪处不能摆一个干部,偏偏要派他这个老学究去管罪犯,人家就是在玩他,就是想让他出洋相。现在好了,真的出事了,而他竟还大包大揽,那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春愤愤地骂道:“这个领导他妈妈巴的也太缺德了,连个台湾老总都不如!”
  “你老弟这话说得不假。我们冷总知道实情后,对他那种高尚的情操和侠义的心肠赞佩不已,对他那种不浮不躁、一丝不苟的劳动态度也颇感惊讶,认为像他这种人在台湾委实少见。看这光景,姓赵的要时来运转了,马上就不用扫地冲厕所了。”
  王春问我:“赵叔,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听了笑而不语。王春又说:“我不是当面奉承你赵叔,我第一眼见你,就看出你不是等闲之人。看来冷总让你当保洁员是在考验你,她要重用你了。”
  “莫乱猜,这是哪里的话!”我认真地对王春说,“传出去要闹笑话的,我能谋到这份差事已属不易了!”
  
  五、英雄救美显本色
  
  盛夏的一个下午,临下班时,管理员说下水道堵塞,要我随一个水工突击加班。我二人干到10多钟才将几处水管疏通。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水工一起由岔路回村里的出租房休息时,在朦胧的月光下,见前面百十米远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轿车,在公路旁的橡胶树园里好像有人在厮打叫骂,便伫足谛听。只听一个女人惊恐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男人阴冷地笑道,“我哥俩近来手气不佳,想让你赞助我们每人10万。”
  “我身上没钱,你们明天到我公司拿,行不?”女人乞求道。
  “我们才不上你的当呢!”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叫道,“把包丢下来!”
  接着,便听到女人凄厉地嘶喊:“救命啊!救命啊!……”
  水工这时失色道:“是冷总!”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对水工说:“你赶紧跑回公司叫行政保安,让门卫打电话报警,这边由我对付!”
  不容细想,我便冲了过去。劫匪见来了我这个半老头子,一点也不惊慌。只见一个劫匪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冷总脖子上,冷总双手将提包捂在胸口,任另一劫匪怎么拽就是不松手。操刀的劫匪吼道:“操你妈的,再不松手,老子就把你脑袋割下来!”
  目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我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沉着!我想必须先稳住劫匪,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冷总,便口气缓和地对两劫匪道:“两位兄弟要是缺钱,我口袋里有700块,是刚发的工资,你们先拿去花,请放开这位女士!”
  “700块?”拽包的劫匪冷笑道,“你他妈的是打发讨饭的?没20万,她冷老板今夜休想脱身!”
  我一听他们明白冷月的身份,就明了这次行动是有预谋的,便对劫匪说:“兄弟,你这话也太不近情理了,你让冷总站在路上怎么能搞到20万呢?”操刀的劫匪冲我叫道:“你他妈的少废话,不关你的事,滚开!”
  “她是我的老板,怎能说不关我的事?”
  拽包的劫匪气急败坏地对冷月狂叫:“快打手机,让会计送20万现金来,等半小时不送钱,老子就不客气了。”
  这时,惊魂未定的冷总已认出我来了,向我投来一瞥信任而又依赖的目光,似乎胆子有点壮了。为了跟劫匪周旋,争取待援时间,我说:“冷总啊,不就20万嘛,你就只当少赚一笔的!”说着,我问劫匪:“哪位兄弟有手机,借我用一下,会计是我妹子,我打电话让她把钱送来!”我边说边朝前跨上一步。操刀的劫匪吼道:“你他妈的胆敢再朝前跨半步,老子就先宰了你!”
  我就是要将操刀的劫匪引向我,使他丢开冷总。我毕竟有过十七八年的警察生涯,虽说是机关的文职干部,但也曾参加过擒拿格斗的训练。我琢磨着必须在援兵到来之前,让劫匪将锋利的刀尖从冷总的脖子上移开。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我静观片刻,趁劫匪不注意,猛地来个泰山压顶——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去,甩起右手“啪”地一声掴在操刀劫匪的脸上,左手则像钳子一样钳住劫匪操刀的肘腕,一下子便将刀从冷总的脖子上挪开。拽包的劫匪见状,便松开包向我扑来。我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只听那劫匪“哎哟”一声便蹲在地上。我顺势又猛地踢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对冷总喊道:“冷总,快跑!”冷月像一只受了极度惊吓的小兔子,一时竟不知所措。这时,从公司方向传来几辆急驰的摩托车的响声,我知道公司保安来了,劫匪大约也意识到这点了,只听冷总惊呼:“赵师傅,枪!”我瞪眼一瞧,只见被我踢翻在地的那个劫匪双手握着手枪,枪口正对着我……
  
  六、冷面桃花不再冷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潮州市人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冷总坐在我身边,见我醒过来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赵先生,多亏你救了我!”
  我翕动着双唇,想说什么,可嘴就是张不开,只听冷总兴奋地说:“那两个歹徒开枪后逃跑,被公司保安和闻警出动的警察合围捕获了!”
  几天后,待我能发出声音时,冷总告诉我,劫匪向我连开三枪,中了两枪,一枪打在脖子上,一枪虽打在胸口,但万幸没伤到心脏!她还告诉我,那天,她是去汕头跟外商洽谈业务的,顺便去机场预订飞曼谷的机票。她包里不仅有几百万美元的合同,还有护照,如果包落在劫匪手里,肯定要被狠狠地敲上一大笔!
  得知那两个劫匪是当地出了名的吸毒者,我心里暗暗庆幸,如若换作两个身强力壮、货真价实的劫匪,我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呢,很可能已成了他们刀下之鬼了!
  我一天天康复,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冷总非常高兴。
  当地政府要为我召开表彰大会,我拒绝了,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有必要声张。奖励我的一万元的“见义勇为”奖金,我也捐给了希望工程。唯一接受的,只有当地政府授予我的“见义勇为”的英雄称号。尽管如此,我的事迹还是被新闻媒体宣扬出去,弄得当地家喻户晓。全公司上下几千名员工不但知道我是冷总的救命恩人,而且还知道我是老董事长的表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出院那天,冷总驾车带着女会计来医院接我。女会计结帐去了,病房里只有我和冷总两个人,她很诚恳地对我说:“前一阶段让你受苦了,请你原谅。你今天回去就住在我楼上,我已让人给你收拾好房间了。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医务室医生每天给你作次检查,待身体完全康复,再由人事部另行安排工作。”
  听了这话,我脸一热,如芒刺背。因为我知道,冷总的那幢办公兼家居的小楼只宿她一人。现在让我去住,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这不是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话柄,让冷总难堪吗?
  于是,我十分坚决而又不失礼貌地对她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基本康复了,回去后就住出租房,稍加休息,就可以上班了。”
  “嘿,看你说的,你是不是怕人家说什么闲话?”她抿嘴微笑,眸子柔柔地凝视着我,弄得我不敢正面看她。她又说:“你单身一人,没人照应,我实在不放心。现在雇个临时保姆,让她照应你,我也好早晚看看你,这有什么不好呢?况且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呢!”
  我抬头一瞧,她的眼神似乎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你不得不顺从她。
  她浅浅一笑,说:“不要耍孩子气了,好了,就这么定了!”
  我住在冷总那里,虽然跟她朝夕相见,但由于世俗和自身的原因,我必须对她敬而远之。然而,她却不是这样,每天总要到我房间看我几次,还买来许多补品,不依不饶,硬是要我吃这喝那。
  住了十多天,我觉得自己也该上班干活了,凭什么要冷月这样供养着我呢?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冷月才同意让人事部将我安排到样品陈列室,给陈列室王小姐当助手。
  第一次进陈列室,还真让我看傻了眼,那些我还叫不上名字的各类色泽艳丽的陶瓷样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其中的仿古陶俑更是巧夺天工,几近乱真。我不由得惊叹,在这山沟里也能出这么高级的艺术品!不用说,将这些在欧美市场大受欢迎的陶瓷投放到国内市场,也一定会被抢购一空。可冷月说,在大陆市场上虽然也好销,但赚钱有限,不像投到海外市场,赚的都是外汇。
  说到这里,冷月特意看了我一眼,说:“这里的精品都是我独家生产的,有注册商标,但目前产量有限,无法满足代销商的订购。我准备在东莞建一个分厂。这里的泥土价格低,就专门生产半成品,运到东莞分厂加工成成品,那里靠近深圳,方便外运。到时候请你老先生走马上任,为我管分厂!”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听这话惊得目瞪口呆,直摆手,“你让我这个门外汉管理工厂,那可真是‘盲人骑瞎马’了,我绝对不是管理企业的料子!商场如战场,稍一闪失,局面将不可收拾。”
  冷总见我“谈厂色变”,不禁大笑,说:“看把你吓的!儒教通,百教通。你有文化,阅历又这么丰富,我让你到陈列室来,就是让你边看资料边熟悉产品工艺,然后再下车间,熟悉、掌握生产流程!”
  我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的兴趣跟思维定势早已形成,且年过半百,一切要从头学起,谈何容易?还是让我去干保洁员吧。”
  “干保洁员?不要开玩笑了,你这是让我再犯埋没人才的错误!入门既不难,修行在自身,哪一个人都不是天生就懂行的!”说着,她把我领到写字桌前,“这张写字台就是你的办公桌,这书橱里有各类产品的资料,都是编了号的,你就‘对号入座’,一件件仔细地看,好好地研究!”
  
  七、倾诉衷肠,表露心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冷月在我心目中已不仅仅是我的老板,而冷月也不再仅仅将我看作是她的员工了,我们都有点心照不宣地将对方作为红尘中不可或缺的异性知己。也许,我与她的心灵早就有着某种感应,所以每当我们的目光相交,我那颗已不再年轻的心就又充满了火热的激情,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一天工作下来,若她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晚饭之后总是让我陪她在厂区内溜达。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厂区大院西南角的荷花塘。我们时常在黄昏中并肩绕着水塘散步,海阔天空地交谈。每当这时,我目睹着姿色可人,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派典雅的冷月,心底总会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莫名的涟漪。难道我竟在心底爱上她了?不不,我像被电触了一下,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责怪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怪念头?
  冷月经常向我倾吐心曲,将自己一些轻易不肯示人的秘密也说给我听。她含着眼泪向我倾吐着她的身世。原来,她本是沈家收养的弃婴,作为沈羽的双胞胎妹妹养在深闺,成人后弄清身世,又难违养父母之命,跟沈羽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成了沈家的少奶奶。
  自命运无意中将我推进冷月的世界,冷月那幽闭了多年的情感闸门骤然开启,从豆蔻年华就开始荒芜了的情感世界,这一下子便异彩纷呈起来。她毫无保留地向我坦露心迹:日间,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去;可是一到晚上,寂寞便悄然而至,内心深处往往不自觉地生出对情感的渴求。她深深地体会到“独守空房”这个古代常用不衰的闺阁怨词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她说她不信奉独身主义,她也是一个需要爱情的活生生的女人,只是生活没有赐予她这个机会。作为一个女人,她认为仅有财富是远远不够的,女人的幸福往往还在于感情有寄托。她多么想找一个能引起她心灵深处的激情、值得她刻骨铭心去爱的男人,作为自己的归宿!那如意郎君是谁呢?“我找了十年,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整整十年,现在总算找到了。”说到这儿,冷月深情地凝视着我,眼中似乎还闪着泪光。“大煜,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是用自己的整个身心来爱你的!我需要你,我想你也同样需要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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