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9期

蒋介石御林军起义内幕

作者:官 祥 谢 鲁 宁 华




  “大而言之,作为总裁的忠臣良将,当理解总裁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我认为是时间!为了争得这三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总裁从总统的位置上引退,并同意李宗仁与共产党和平谈判。我们为人臣者,应以总裁为榜样忍辱负重才是啊!在这个时候,开枪镇压工人,必然授人以柄,给共产党一个挥军南下的口实。那么,总裁好容易争取来的一点时间,就会失去。汤总司令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再者,上海乃东方之第一大都会,各国人士这里都有;各类事件,皆可造成巨大的国际影响。汤总司令如果真的签署了这道命令,造成了流血之后果,国际舆论可畏呀!其三,上海市民请愿,声言是去南京找李宗仁。他们要找李宗仁的麻烦,与我们何干?汤总司令开枪镇压,岂不是帮了李宗仁的忙了吗?总裁在溪口得知,恐怕不会高兴的吧。其四,伞兵是我们请来的。自从他们进驻车站之后,上海的铁路运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秩序。汤总司令大概也从中受益不浅吧,哈哈!据我所知,眼下车站的局势,已经基本上被伞兵控制住了,乱民也大部分被逐出了车站。如果这个时候还要伞兵开枪,有那个必要吗?再说‘两路’局长王兆槐此刻正在与工人代表谈判,倘若骤然响起枪声,他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可是,这个人目前我们还要用啊!以上几点拙见,不知汤总司令以为然否?”想不到吴国桢开口便是长篇大论,可其中的利害已让汤恩伯听得痴呆了。
  汤恩伯把手上的那张纸,慢慢扯成了碎片,恨恨地说:“哼,一个小小的伞兵团长……”
  “汤总司令别忘了,伞兵三团是总裁的御林军。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何况,来日方长,何必争此一时之高下!”吴国桢还不忘安慰着汤恩伯。
  两天一夜过去了。
  刘农畯没有接到汤恩伯的任何命令。
  铁路工人在取得了一定的胜利之后,复工了。
  和平请愿的市民及学生,也再没有到车站来闹事。
  上海北站恢复了正常的运输秩序,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一场很可能酿成流血惨案的工潮平息了。
  在处理这次工潮中,刘农畯的伞兵没有开枪、没有抓人,保护了群众利益,维持了车站秩序;刘农畯和段仲宇本人也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和与地下党的关系。总而言之,刘农畯很好地完成了地下党交给的任务,经受住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接着刘农畯应段伯宇之约,与周其昌一起驱车前往座落在上海市区西南角的龙华寺……
  在龙华寺的弥勒殿前,段伯宇正津津有味地听李正文讲话。李正文说:
  “这位弥勒佛是佛教大乘菩萨之一。在我们中国,有一种说法。说弥勒是我国‘五代’时期的人。生于当时的吴越奉化,名叫契此,就在这龙华树下继承了释迦牟尼而成佛的。”
  “这么一来,龙华寺还真是弥勒佛的老根据地了?”段伯宇似乎是头一回听说弥勒是中国人,不禁笑道,“不幸的是弥勒佛有我们今天这位蒋介石做同乡,大概不会感到‘受乐和足而生欢喜之心’了!倘若弥勒有灵,一定会对这位不肖的后辈同乡大施惩戒的!”
  说话间,两个身着伞兵服饰的军官,一个上校,一个中尉,正朝着这边走来。
  段伯宇迎了上去:“啊,守謇来了!”
  “这位是段高参,这位是周其昌中尉!”刘农畯作了介绍。
  “听说了,没见过,今天有幸啊!”段伯宇握住周其昌的手热情地说。周其昌谦逊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正文、刘农畯、段伯宇、周其昌四人信步穿过了三圣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来到了龙华塔边。
  李正文说:“据可靠文献记载,这座塔建成于宋朝的太平兴国二年,也就是公元977年,比龙华寺晚二十多年。宋太宗赵光义,在号称千古之谜的‘烛影斧声’中登上了他哥哥赵匡胤留下的王位。也许是他也感到了弥勒佛的‘受乐知足而生欢喜之心’的缘故吧,修了这么一座塔。我们上去看看!”
  李正文领头,段伯宇、刘农畯居中,周其昌殿后,四个人鱼贯登梯上了龙华塔的顶层。上海市区尽收眼底。
  “刘团长,根据你的申请,党审查了你的过去和现在,认为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基本条件。现在,我代表中国共产党上海市委正式通知你:从今日起,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了!”李正文庄重而热情地向刘农畯宣布。
  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可又来得这样突然,刘农畯的心狂跳着,只觉浑身的热血都涌上了脸庞,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从今往后,党命令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的一切……都属于党!”
  “组织决定,立即成立地下党伞兵支部!周其昌同志,你,还有一位陈家懋同志……”李正文郑重说。
  “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人我知道,是个特务,军统特务!”刘农畯无比惊讶。
  “不,他确实是我们的同志!我已经和他联系上了。”周其昌镇定地说。
  “不,他是国防部二厅出来的,他与张绪滋的关系……”刘农畯恨不得一下子向党组织把心里话都倒出来。
  “我还是蒋介石侍从室的高参哩,你不也是……”段伯宇说。
  “瞧,他来了!”周其昌指了指塔下。
  “走,下去!”李正文说。
  四个人下了龙华塔,陈家懋见到刘农畯热情地迎上前去,伸出手说:
  “刘团长,没想到吧?哈哈……”
  “你……”刘农畯仍然有些迟疑。
  “还记得元旦节过后不久你收到的一封信吗?”陈家懋自我解围道。
  “毛主席写的评论——《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怎么,那是……”刘农畯问道。
  “哈哈哈……正是在下!”陈家懋笑道。
  “哦!真没想到是你!”刘农畯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手……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现在都清楚了。言归正传,地下党伞兵支部正式建立。周其昌同志担任支部书记,陈家懋同志和刘农畯同志担任支部委员,这个支部一共六名党员,希望你们团结一致,同心协力,把这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国军之花——栽到我们解放区这个大花园中去!”李正文向在场各位郑重宣布了上海局策反工委的决定。
  “保证完成任务!”周其昌代表伞兵支部表了态。
  夕阳把巍峨的龙华塔镀上了一层金红。
  
  第七章 航海专家秘密潜入大上海
  
  “你说说,目前在你的伞兵的三个团中,哪一个团的情况最好?”蒋介石 在他的上海秘密下榻处问蓝宇崇。
  可怜蓝宇崇整日与那位混血美人马莉丝厮混,早被弄得魂不守舍血不养心,虽然此刻蒙受了蒋介石 单独召见的“殊荣”,但是思想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哪里能答得出蒋介石的提问?嗫嚅了好一阵,才从喉咙管里咕噜出了这么一句话:
  “有委座英明领导,伞兵三个团的情况都很好。”
  蒋介石听了蓝宇崇这不着边际的回答,不由得皱了皱眉,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我是问你,去台以后,你的三个团中,哪个最适合做我的卫队?”
  蒋介石的语气一加重,蓝宇崇感到一阵紧张,这一紧张倒使他的思想集中了起来。他想:以前不是说过让三团做他的卫队吗?今天怎么又提出这样的问题呢?还得先摸摸底。
  “报告委座,全体国军都是委座的卫队。伞兵三个团……任凭委座挑选。”蓝宇崇说。
  蒋介石瞥了蓝宇崇一眼,对这种回答当然不满意,但听起来倒也没什么不舒服。于是说道:“唔!去年九月,黄泛区会战,伞兵的一团、二团元气大伤。后来尽管很快补充了兵员给养,但是状况当然不如三团!再说,这些补充进一、二团来的人员情况也复杂得很,他们会尽心尽力地来护卫我吗?”
  蓝宇崇似乎已经从蒋介石的这番话中探明了方位,所以立即接上话茬:“委座明鉴,当然三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听说……最近三团和汤恩伯有点摩擦?”蒋介石问。
  “这……”蓝宇崇实在不明白三团和汤恩伯之间的事情,不过不要紧,给老头子脸上贴金总不会错。忙说:“三团长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效忠委座……”
  “唔,不说这个了。”蒋介石早已知道了刘农畯拒绝向工人开枪的事。听汤恩伯讲是“违抗军令”,听吴国桢讲是“应变有方”。但结局还不错,车站的秩序好了,这才是蒋介石最关心的。要不然,大宗的物资怎么运呀?蒋介石听蓝宇崇说三团长是为了“效忠”,有人“效忠”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蒋介石心中不由对刘农畯又增加了几分欢喜。蓝宇崇歪打正着。
  “唔,你们的司令张绪滋来了吗?”蒋介石问蓝宇崇。
  “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蓝宇崇说。
  “好,叫他们都进来!”
  蓝宇崇将张绪滋、戴杰夫等人领进来。一群人齐齐向蒋介石脱帽敬礼。
  “唔,好,好!坐下,随便,坐下。”蒋介石示意张绪滋等人坐下。
  “今天把各位请来,是想给你们说几句话。记得在北伐战争的时候,我手上,实际上只有黄埔的一、二、三团……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手上也只想再抓一个黄埔一、二、三团。谁够资格做这个新的黄埔一、二、三团呢?就是各位!我的意思各位清楚了吧?”
  张绪滋等人肃然起立,以代回答。
  “坐下,坐下。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现在,我已经是老百姓了!不过,我心里还是时常想……想着你们。”蒋介石有点动情。
  伞兵将领们也受宠若惊。
  “你们放心,共匪过 不了长江!孙立人的新军训练得差不多了。我还有本钱赌一赌的!”
  见张绪滋等人略显惊愕,蒋介石话锋一转:
  “当然,既然已经定下了,伞兵去台湾。你们去了之后,将要荣膺重任,你们要抓紧时间,抓紧时间啦,赶快,赶快行动!”
  “是!”张绪滋终于有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但却只能说这一个字。
  在返回司令部的路上,蓝宇崇透露了蒋介石刚才和他讲话的内容。张绪滋和戴杰夫似乎才真正弄明白了蒋介石刚才说的“要抓紧时间赶快行动”是冲着刘农畯的三团来的。看来南撤计划需要改动。张绪滋和戴杰夫经过商量,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从香港开来的英国太古公司的“博尔斯皮腊米德”号客轮,停在黄浦江心已经好几个钟头了。它在等待着上海警备司令部水上稽查处例行的入境检查。
  白力行就在这条船上的二等客舱里。尽管他心里焦急,表面上却泰然自若。在香港,他就听人说过上海码头的拖拉作风。为了尽量减少被人注意,白力行一路上几乎就是呆在舱里,吃饱了就睡,睡足了就坐在床上抽烟。即使偶然到舱房外凭栏远眺,不过也就是三五分钟光景,随即又回房来躺下。
  好容易捱过例行检查,“博尔斯皮腊米德”号缓缓回停,轻轻靠上了十六铺码头的一艘趸船。白力行提起自已十分简单的行囊,顺着人流走到了岸上。一辆黄包车过来了,拉车的问:
  “先生去啥地方?”
  “霞飞路一百九十七号!”白力行说。
  霞飞路一百九十七号是香港《大公板》主编李纯菁的姐姐李家芳的家。李家芳早几天就接到了弟弟的来信,说是有位姓白的先生要来,可是,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信上都没有说。李家芳又不认识来人,于是只好按弟弟信中所嘱咐的那样,在家里等着。
  “李小姐是住这儿吗?”门外有人问。
  “您有什么事情啊?”李家芳一边打开门,一边问这位装束轻便的中年人。
  “我是给她送衣服来的。”来人说出了弟弟在信中写好的接头暗语。
  “啊,请里边坐吧!”李家芳把客人让进屋里,关好了门。
  “我姓白,李先生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白力行拿出一封摺得很小的信交给李家芳。当李家芳看到那熟悉的笔迹之后,一颗心放了下来。
  “您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您煮面条去。您先洗洗脸,喝口水……”李家芳张罗着。
  “不用麻烦了,在船上我已经吃过了。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我能见到李教授?”白力行问李家芳。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吧。”李家芳说。
  “那我……就先找个地方住下。”白力行说着,提起行囊就要走。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正是李正文。
  李家芳打开房门,李正文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一同进到屋内。
  “白先生来了,刚到!”李家芳对李正文说,“一来就急着要见你哩!”
  “白先生,辛苦了。我是李正文,这位是周先生。”李正文上前与白力行握手。
  “白先生,我们已经给您安排了住处。”周其昌说。
  “啊,好,好,那……我们就走吧。”白力行说着提起了行囊。
  周其昌驾驶着美式吉普车朝洋泾浜路方向开去。
  在吉普车的后座上,李正文对白力行说:“我们正盼望着您来哩,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还好,对一个从菲律宾来上海探亲的人,谁也不会过分地难为他的。”白力行说。
  “李总编大概把情况都对您说了吧。这次行动有很大的危险性,您能来帮助我们,我们很感谢您!”李正文说。
  “为了建立一个独立的新中国,你们奋斗了几十年。眼看这个新的国家就要诞生了,作为一个中国人来说,这个时候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完全应该的。责无旁贷啊!”白力行的话,透着真诚和勇敢。
  “还需不需要多找几位帮手?”李正文问。
  “我在上海的同学本来不少,但都很久没有什么联系了,不太了解情况。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一些好。如果只有一条船的话,只要是在我国东部海域,无论开到什么地方,我都还有把握。这一带的航道情况我还比较熟悉。特别是最近我在香港又查看了一些近期的资料,心中还是有底的。只是,一定要有轮机人员的配合。”白力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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