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尘封的罪恶
作者:未 果
马如涛早已抖出他成名的虎尾鞭,频频向刀鞘要害处招呼。刀鞘并不还击,神色自如,只将手中刀鞘轻轻一荡,马如涛虎口生生裂开,急将左手一扬,一把喂了剧毒的丧门钉分上中下三路往刀鞘疾射。刀鞘身形陡起,凌空避过毒钉,他身后一阵惨嗥,倒下几名刀手。刀鞘狞笑一声:“好个心黑手辣的龟孙子,竟敢使毒,不给点厉害你尝尝,你还不知刀鞘的真功夫。”言罢,凌空而下,像一只鹰扑向兔子,直冲马如涛的头顶。马如涛望空中横扫一鞭,刀鞘缩身倒在地上。众人齐声高呼:“好鞭法,击中啦!”
却不料刀鞘旋身逼近正向他走来的马如涛,两腿如一把巨剪,将马如涛颈部夹住,自己身子一挺,便坐在马如涛的肩上。众人只听“啪”一声,刀鞘抽了马如涛一个耳光,马如涛鼻孔立即血流如注。刀鞘也不给马如涛留面子,又一连打了十几记耳光,马如涛的双颊即刻红肿起来,牙齿被打落数颗。他的颈部被刀鞘紧紧夹住,气血滞留,头昏眼花,颜面尽失,拼着一丝气力喊道:“弓箭手,快给我射!”
而大厅屋顶上,正立着一个面黑如炭、须发如戟的大汉,声如雷鸣:“大哥,阿迪来也!”一条飞索端直甩往马如涛肋下,索端钩爪钩住马如涛,那大汉竟将马如涛和骑在他颈上的刀鞘硬生生拉上了屋脊。
屋脊上大汉的盖世神力惊得院中众人目瞪口呆。被唤作大哥的刀鞘从马如涛肩上跃下,对阿迪说道:“你的事妥了?”
阿迪道:“大哥放心,那家伙再厉害,怎能躲过三针。”
刀鞘道:“走!去蝦角汇合二鼠,开掘宝藏!”
马如涛趁他们二人交谈之机,顺屋沿滑下,逃脱一条性命。
马如涛遣散了众人,吹破天将他扶到房中敷颈疗伤,他心中仍念念不忘那块玉璧,问道:“师父,你在我三岁时就到了马家,听我父亲说过那玉璧的事没有?”
吹破天一直躲在人空里呐喊助威,见刀鞘飞身骑到马如涛脖子上,抽马如涛耳光的时候,已悄悄溜到众人身后。当马如涛从屋顶滑落下来,他立刻放开嗓门:“快去追呀!快追抢走玉璧的刀鞘呀!”而自己急忙跑到马如涛身边,将马如涛扶着,说道:“帮主真是神勇,只一招就将刀鞘踢上了屋顶。若不是他的救兵赶到,岂能逃过帮主的掌心。”
这时,听马如涛问到玉璧,忙答道:“咋不知道,老帮主待我如亲兄弟,亲口对我说过,玉璧上画着图……”
“玉璧上有图?”
“可不是。”
“啥图?”
“寻宝图呗。”
“啥宝?师父知道吗?”
“金矿!一座挖不完的金矿!”
侯门惊魂
刀鞘将吹破天留在马家庄真是大错特错。这吹爷的一张嘴巴是城里的一只特大喇叭,昨夜在马家庄发生的抢劫玉璧、滥杀无辜的事件,经过吹爷的加工,变成了恶魔似的刀鞘率领数百“无刀帮”弟子血洗“万马帮”,将马家庄洗劫一空,杀人无数。人们在纷纷议论之中,传说刀鞘的父辈就是在边境杀人越货的巨盗。否则,怎么会给自己的儿子取一个这样古怪的名字。刀鞘刀鞘,顾名思义,刀鞘装刀子,不杀人才怪。一向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行侠仗义的刀鞘大侠,一夜之间,成了万人唾骂的武林败类。昔日“无刀帮”的弟子虽已风流云散,也有为数不多的门人留在城里,对这种传言感到气愤填膺,出面制止对刀鞘的种种传言,霎时闹得满城风雨。
镇南侯府第戒备森严,唯恐遭受马家庄同样的厄运。守卫朱漆大门的两座石狮子不再寂寞,昼夜都有兵士巡逻。侯府所有的人都百倍警惕,提防刀鞘故伎重演。
小侯爷冯勇身披铠甲,全副戎装,骑着一匹红鬃烈马,显得十分英武。他随镇南侯东征西讨,身经百战,一杆长枪勇如蛟龙出洞。冯勇虽未与刀鞘交过手,但他深信自己的本领决不在刀鞘之下,心中倒是暗暗盼望刀鞘来闯侯府。
几只寒鸦在屋檐上嬉戏,檐角下的惊鸟铃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侯府的气氛充满了恐怖。
玉娇梨被街头巷尾的议论扰得心神紊乱,她虽然不相信刀鞘会血洗马家庄,但刀鞘的出现却深深震撼着她,迫使她一定要见到刀鞘,问个明白。按照她的预计,侯府显然是刀鞘的下一个目标。
她绕过戒备森严的正门,来到侯府侧面的高墙,那面墙虽然高达一丈开外,但却难不住身轻如燕的玉娇梨,她正要纵身上墙,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这是一个身形魁伟身着黑缎劲装的大汉,脸色漆黑,须发怒张,额头和脸颊有几处刀痕,使他显得狰狞可怖。彼此相距不远,黑衣人站在一棵大树下,让玉娇梨猝然一惊!她记得在转到这面高墙时,曾四下打量过,并没有人影,而黑衣人竟在这样近的距离出现,自己尚未察觉,不能不惊叹他的形如鬼魅的轻功。
黑衣人由于须发蓬乱、脸布刀痕,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露出的一排雪白的牙齿,可以判断他年纪不大,而且至少目前没有恶意。最近以来,频频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使玉娇梨多加了一份小心。这个黑衣人的猝然现身,玉娇梨预感到绝非偶然。
玉娇梨先发制人,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的声音极重浊,似乎嗓子发干:“姑娘要进侯府?俗话说侯门深似海,风大浪恶,处处暗礁。”
玉娇梨不屑地一声冷笑:“听你的口气,大概还不知道本姑娘的脾性。管它侯府王府,我只视它是无人之境,要进便进,要出便出。”
黑衣人盯着心高气傲的玉娇梨,再次进言:“这点我深信不疑。姑娘不仅是武林第一美人,而且是木兰剑仙的关门弟子。”
玉娇梨感到惊讶,因为知道她是木兰剑仙关门弟子这件事,武林中素来少为人知,她再一次厉声喝问:“你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是何居心?”
黑衣人只好直言,说道:“我在这里等候姑娘已经多时。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刀鞘的朋友。刀鞘的为人处世,姑娘应该心知肚明。至于说江湖传闻,纯属谣言,决不可轻信,刀鞘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次一反常态,实在是出于无奈。一则是事属绝密,再则危险极大。而且是在做一件惊天伟业的壮举……”
玉娇梨已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激情,截断了黑衣人的解释,语气中流露出不满之情:“请这位兄台不必往下说了。身为武林中人,混迹江湖,若因风高浪险而却步,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岂是玉娇梨的处世之道?不论你是刀鞘的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你若见到刀鞘,请告诉他一声,英雄要襟怀坦荡,大义凛然,为民而死,视死如归。既然做惊天伟业,何惧世人知晓?我的师父是武林奇人,我也秉承了师父的怪脾气,认准了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刀鞘做了坏事,决不饶他;刀鞘做好事,决不袖手旁观。”
黑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刀鞘没有看错人,姑娘确实是女中豪杰,不仅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而且表里如一,令人佩服。但世间万事万物错综复杂,曲直难分,是非莫辨。火候不到,猪头不烂。怕只怕姑娘一片好心,反而帮了倒忙。”
玉娇梨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磨破了嘴皮,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心,不将这离奇的失踪案、谋杀案、劫宝案查个水落石出,本姑娘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这位兄台请了,不必多言。”
她身形一晃,已纵上墙头,倏忽之间便消失在高墙后面,惊飞了那群檐前的寒鸦。
令人奇怪的是侯府里面静得可怕,玉娇梨真的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到了花厅,花厅的门竟然敞开着,在风中一开一合,“咿呀”作响。她一进花厅便看见墙角坐着一个清瘦的老人,花白的胡须虬结成一蓬乱草,佝偻着脊背,但一眼就能认出,正是失踪已久的镇南侯冯必胜。几年前,冯必胜率军抗击入侵外敌的时候,曾经被围困在边境凶险的要塞屯兵堡的洼地里,玉娇梨带领数百强悍的边民杀入重围,同冯必胜汇成一股铁流,杀得敌人狼狈逃窜。今日一见,竟判若两人!一个勇猛雄健的将军,不足五十年纪,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冯将军,你还认识我吗?”
冯必胜吃力地抬起眼皮,瞥了玉娇梨一眼,虽然眼神已失去往日的锋凌,但仍然可以感觉出一种踞傲的神色,他的声音明显透出惊喜:“玉女侠?真的是你吗?”
“是我。几年不见,将军怎么变得快令人认不出来了。”
“玉女侠,咱们长话短说,形势紧迫,你快救我离开这里。”
“好吧,请将军跟我走,我在前面开路,看谁敢阻拦。”
“可是……玉女侠,我已经不能行走,你得……你得……”
玉娇梨才发觉冯必胜虽然半躺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上,两条腿悬着,似乎是吊着的假肢。她不假思索,便想将冯必胜背着离开这里,只是眼前一条黑影已拦住了她。
“我已经告诫过姑娘,不要擅闯侯府,这里非常险恶,你还是进来了。”
原来站在玉娇梨面前的,正是在石墙外邂逅的黑衣人。
“你们将冯侯爷折磨成这等模样,还打算不让人知道。”
“正是这样。侯府里所有的人已被关进地下室,守在门外的冯公子和兵士也被引开,我是为了让侯爷不被任何外来的人打扰,让他好好去专心做应该做的事情。姑娘强行干涉,就会破坏安排得天衣无缝的计划,这是刀鞘十分不愿意见到的。”
玉娇梨怒视着黑衣人:“你还敢提刀鞘,原来阻止我不进侯府,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干伤天害理的勾当。”
就在这一瞬间,玉娇梨闪身欺进,右腕一翻,已攥住了黑衣的人手腕,左掌直向黑衣人胸部袭去,在花厅里较起了力道,四只脚在花厅里飞速旋转起来。
这时,从厅后走出一条浓眉黑脸大汉,对冯必胜说道:“侯爷,看来在下只好动粗了。”
冯必胜说道:“我早就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一块残缺的玉璧,你们不相信。现在又随你们翻遍了府宅的角落。没有的东西,就是砍我的头也没有办法满足你们。要杀要剐,只好悉听尊便了。”
冯必胜说完这席话,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浓眉大汉抓起冯必胜的左手,看了看,说道:“保养得多好的一双手啊!折了一根指头你不感到可惜吗?”
随之“咔嚓”一声,冯必胜大叫不止,他的左手小指头已被浓眉大汉生生折断。
玉娇梨情急之下,抬腿向黑衣人裆部踢去。黑衣人动作更快,霎时甩脱玉娇梨双手,两手托住玉娇梨的小蛮脚,往前一送,一股无形的大力竟将玉娇梨摔了出去,“扑嗵”一声跌坐在地上。她正欲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黑衣人已将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玉娇梨奋力挣扎,却挣不脱黑衣人的铁腕。
黑衣人对浓眉大汉说道:“大哥,不要伤人,留着侯爷日后还用得着。”
继而又对冯必胜说道:“冯将军,你若再固执不肯交出玉璧,将牵连无辜,难道你忍心看到曾经是你的救命恩人玉姑娘为你送命不成?”
这时,浓眉大汉又托起了冯必胜的右手,一边抚着冯必胜的手腕,一边说道:“多好的一只手腕呀!灵活自如,一旦变成两截,既不能使刀弄枪,甚至吃饭也得人家喂食。唉,我真不忍心下手。没有办法,侯爷,这是你逼我太甚。”
说毕,已运力于掌。
“好吧,我说。”冯必胜断指之痛已痛苦难当,如失去右腕,还搭上玉娇梨的性命,心中大为犹豫。
黑衣人也说道:“大哥只要玉璧,保证侯爷和玉姑娘安然无恙。财宝一旦得手,侯爷的一份绝对少不了。”
冯必胜长叹一声:“你们先将玉姑娘安全送出去,然后让我服下解药,让我行动自如。否则,我既然生不如死,决不肯说。”
浓眉大汉说道:“阿迪,你将玉小姐送出去。”
玉娇梨的穴位已被黑衣人的金刚指控制,既无力挣扎,也不能说话,江湖中竟有这等身手,使她羞愤交加。
黑衣人背着玉娇梨纵上墙头,然后将玉娇梨放在那棵大树下,对她说道:“姑娘不必气恼,败在我手下,也是姑娘过份自信,疏于防范。何况阿迪不是常人,刀鞘也未必能够胜我。千万不要再卷入这个漩涡中。不要运气冲开穴道,只要一个时辰,自会恢复如常。”
冯必胜服了解药,恢复了功力,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他知道浓眉大汉和黑衣人的厉害,不敢食言,咬咬牙,一掌将太师椅劈开,露出了座位下的夹层,取出一块残缺的玉璧。
浓眉大汉将玉璧仔细端详之后,对黑衣人说道:“没错,全齐了!”顺手将冯必胜击倒,对黑衣人说道:“带着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柔情如钢
玉娇梨背靠大树,怔怔地望着高高的石墙,思绪万千:自从辞别恩师木兰剑仙,纵横江湖,行侠仗义,一向都是春风得意,全胜而归。而今天与黑衣人仅只一招,就落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歹徒手中,对于身怀绝技,心高气傲的玉娇梨,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能够忍受?假如自己不是心存善念,只想将黑衣人擒拿,而使出一招“托塔升天”的杀着,冯必胜早已获救,此时正在审讯那两个恶人,该是何等快意!
转念一想,黑衣人岂不也是手下留情?若论他的身手之快捷,力量之霸道,足可折断我的腿骨,封我穴道又不再羞辱为难于我,真是令人莫解。就在玉娇梨思绪飞转时,浓眉大汉和已将冯必胜负于肩上的黑衣人双双越出高墙,眼睁睁望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
就在玉娇梨越墙进入侯府的时候,有两个低额深目面色黝黑的人,借故寻衅滋事,同巡逻的兵士发生冲突。冯勇跃马上前,遭到这二人的讥笑怒骂。边打边走,纠缠了一个时辰。冯勇自恃武功高强,非生擒这两个辱骂他的家伙,竟斗得昏天黑地,而最终却被他们引出城外,那二人却遁水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