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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她知道我是鬼?”

  秋素笺雨出手相助,菱大概可以无恙了。

  我也放下一颗心,我和她爹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我们生命的延续,自私地生下她。她的体质本虚,还要受着那恶灵的侵扰,这是作为父母的我们的罪过。

  我很没用,幸好有雨帮忙。长命锁能锁住她的魂魄,锁住她的命,我便安心了。

  我看着熟睡中的菱,相公,孩子,我再没有什么遗憾。我愿啊,能陪他们走过风风雨雨。

  系在菱项上的长命锁,发着幽幽青光。

  青锁,菱,拜托你了。

  “盈袖,今儿天怎样?”云裳望向窗外,透过繁复的窗棂,可以看到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天光,阳光很盛。

  “今儿天晴着呢,小姐是要出去?”盈袖问道。

  “嗯,想去园子里转转,在房里闷死人了。”云裳说着起身,裙摆飘起,姿态极美。

  盈袖心中一凛,想起昨晚在园子里遇上的那人,生了几分惧意。但想想在这别裳院中,云裳又在身边,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况且,她也不能一直躲在院里。

  “那就去吧,只是……若老爷过来探望小姐……”盈袖有点迟疑道。

  “爹才不会来看我!他忙着我那些二娘三娘还不够吗?”云裳脸色有些不豫,“除非是他想借机接近你才是真的。”

  “小姐……”盈袖劝阻她的激动,心下却知她所说句句为实。若非云裳,她在这苏府早便受尽欺辱了。

  所以,不管怎样,她也要感激她。

  “仙苑春浓,小桃开,枝枝已堪攀折。乍雨乍晴,轻暖轻寒,渐近赏花时节。

  柳摇台榭东风软,帘栊静、幽禽调舌。断魂远、闲寻翠径,顿成愁结。此恨无人共说。还立尽黄昏,寸心空切。强整绣衾,独掩朱扉,簟枕为谁铺设。夜长更漏传声远,纱窗映、银缸明灭。梦回处,梅梢半笼淡月。“天明明晴得很,云裳偏对着满目繁花,折柳吟道。盈袖在一旁心内微笑:云裳还是动了春心,可惜无人入得了她的眼。

  “盈袖,你说爹会退了平家的提亲吗?”云裳拈起一朵花,问道。

  “当然会。老爷不过是想找身家相当、纳得起大笔彩礼并能在生意上协助苏记的,我既然放出风去说平家外强中干,老爷自然不会把你许给平家二少爷。”

  盈袖微一摇头,言道。

  “可盈袖,我今年也十七了,爹急着把我嫁出去呢……”云裳幽幽一叹,“唉,可通州城里,哪有什么好人家?”

  “小姐是天上仙子,哪有人配得上小姐。”盈袖一句话说得云裳满脸通红:

  “盈袖,你休要拿我取笑,我……”

  云裳心中,倒也是有人的。不过那人不是她见过、听说过的任何一人,却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我……本是一体……”是这样一个声音,低沉悦耳。那男子用令人心碎的眼神看着她,她伸出手去,他却远离。

  便像这池上荷花,又远又近。伸手似乎便可触碰到,却是天边。

  云裳伸出手去,眼看就要碰到荷花了。盈袖看她姿势有点不稳,叫了声:

  “小姐,小心——”

  云裳听她开口,刚想回头对她笑笑,脚下一颠,载向池塘——盈袖尖叫一声,便要上前拉她。但她站得有些远,脚步又不是很快,脚下拉拉绊绊的,眼看是赶不及。她正在惊惶间,只觉眼前一道青光闪过,一身影迅速到了云裳身前。他一把拉住云裳的手,将她拉回。由于冲力过大,云裳旋了半个圈,载到那人怀里。

  那人,正是昨天盈袖遇上的男子!

  云裳只觉得自己倒在一个温暖怀中,她抬起眼,双眸和那男子双眼相对,她顿时愣住了。

  是他……是他……清冷的眼,有如玉的光华,他的眸子极深,眸光流转之间,七分清然的冷意,三分莹然的温润。

  轻扬的眉带着分意气,却在眉心簇成一丝愁绪。这男子身上似乎带着七分淡然三分轻愁,明明像是出世的人,偏偏还流连在这凡间。

  “是你……你终于来了……”云裳的手落在他眉心,泪水盈然落下,“你来了……”

  “你我……本是一体……”他的声音在脑海回响,云裳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那男子倒是一怔,他此刻本是隐形,却不知怎地被云裳看到。他微微愣神之后,眼光扫向她。

  云裳很美,美得在通州府可算是无双。但在男子而言,世俗之人的美丑对他毫无意义。他扫过她精致五官,云裳的眼紧盯着他,泪水氤氲了她明亮双眸,他却恍若未见。然后——云裳适才被他拉住,动作有些过大,襟口在拉扯间散开,隐隐露出粉颈和裹着酥胸的月白色肚兜。那男子似是不知何为“非礼勿视”一般,眼光向下看去……赛雪欺霜的胸前,黄色丝绦系着一块长命锁。锁是青色的,青玉质地,却有点点红晕交杂在其中,看上去竟有几分似血迹。

  “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那男子表情忽变,原本淡然不着意的神态变成了全然的关注,“菱!”

  菱,几百年从不曾叫对过的名字,在人世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啊!他索过无数的魂,可偏偏,没有一个是她。

  他微微颤抖起来,为了这太过轻易的得来,为了这近在眼前的寻着。谁会想见,她竟然会在通州府,在这个地方……男子挽着云裳腰的手抬起,伸向她胸前——“登徒子!你做什么!”盈袖上前,一把打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哪里是你能碰的!”

  “盈袖。”云裳微微蹙眉,“这位公子适才是救了我,事急从权,你怎么可以这么责怪他呢?”

  盈袖瞪那男子,发现他眼中竟然是一片澄净。她咬咬牙:这男子道行好深,一副无辜状,竟看不出半分不良企图。

  “谢谢公子相助。”云裳被盈袖这么一打断,也发现自己姿势着实不雅,忙理好襟口,娉婷而立,语笑嫣然,“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那男子似是失望她从他怀中离开,愕然片刻,答道:“公子之称不敢当,在下是苏府花匠,苏管家让在下来别裳院外照料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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